司馬柔收拾好住宿,便張羅著宴請,南邊最喜歡辦宴會,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流程熟稔的很。
宴會廳四麵懸著一色琉璃燈,點得內外通明,無數歌伎身穿霞裾雲裳,扮成仙女模樣,各執樂器,奏著《霓裳羽衣曲》,音韻嘹亮,悅耳怡神。
桌上的飯菜都是由司馬柔帶來的大廚所製作,色香味俱全。
自打董池魚提倡儉樸以後,自家們就沒吃過這麼香嫩的飯菜,一個個熱淚盈眶,想到以前的生活再對比現在,人人都要歎一口氣。
所以這位公主一出現,就已經俘獲大部分人了。
他們也知道公主前來的目的,是為了找夫婿。
前陣子和董池魚成親的男人,居然是王家公子隱姓埋名,這可震驚了所有人,同時也讓所有人都期待這一場搶夫婿的大戲。
“誰是董池魚?”司馬柔緩緩開口。
他們心神一震,炯炯有神的觀察著場間情況。
董池魚提出的政策又違背世家的利益,在高壓政策下人人屈服,一旦有轉機,他們就迫不及待的期盼著董池魚落馬。當然,這和她是不是女人沒關係,她無論是女人,還是人妖,利益永遠大於性別。
她撂下筷子,起身道:“在下董池魚。”
司馬柔的婢女恭敬地來到她麵前,承上了一封書信。
這和預想的不一樣。
撕逼還要先遞拜帖嗎?公主好講究。
董池魚接過來展開一看,對方寫的是繁體字,字跡飛揚,她看不懂,遞給故淵。
故淵說:“察見淵魚者不祥,智料隱匿者有殃。”
董池魚:“有你的名字也有我的名字,是好話還是壞話?”
故淵給她翻譯:“能看清深潭中的遊魚的,不是吉祥的好事;能探知別人隱私的,定會招禍遭殃。”
董池魚眉頭一擰,一聽就知道,“這是王灼寫的。”
故淵點頭。
董池魚心想這個神經病,這是赤躶躶的威脅。
司馬柔說:“灼公子托我向你帶一封信,看來是很記掛你。”
董池魚道:“沒有,我和他不熟。”
司馬柔將視線落在故淵身上,“但你和鳳凰很熟。”
鳳凰?
這又是哪個名字?
故淵的馬甲也太多了吧。
董池魚笑道:“公主殿下,您真的認錯了,這是故淵,自幼喪父喪母,入贅我家,如今隨我姓。”
司馬柔不理會她,對故淵說:“灼公子拖我給董池魚帶信,王家主也托我給你帶口信,‘在外邊玩夠了就回家,隱姓埋名,找個好地方享受人生這樣的生活不適合你’。”
董池魚火氣很大,主要衝那個沒露麵的死爹。
故淵卻隻是淡淡的坐在那,一言不發而已。
這場宴會進行得非常古怪,宴會結束後,司馬柔挽留故淵。
董池魚不許,笑盈盈地說:“我的夫婿要是敢夜會別的女子,那是要被我打斷了腿吊起來抽的。”
故淵現在董池魚的身後,用行動表示去留。
司馬柔也沒強留,隻說:“兄長很想念你,常常說,訪舊半為鬼。”
人生活的太顛簸,回頭一看故交,死的不見蹤影,也不知哪一日就落到自個兒頭上了。
故淵是南邊皇帝還活著的,為數不多的朋友。
他頭一次看向司馬柔,承認了身份,問:“你來幹什麼?”
司馬柔微笑道:“鳳凰,我來帶你回去成親,我已經成老姑娘了,咱們的親事不能再拖了。”
旁邊的女官適當插嘴,“公子,正逢亂世,公主九死一生的來見你呀。”
故淵睫毛微垂,說:“我已經成親了,不會回去了。”
司馬柔仍舊是那副不溫不火的麵容,“灼公子說了,你在外頭有喜歡的人,那就一並帶回去吧,我並非沒有容人的度量,可叫她為你妾室,就是這個名字不太好,池魚,池中之魚,改一個吧。”
董池魚就站在旁邊,公主殿下言談間就已經將她安排好了,連她用了半輩子的名字都不能再用。她到死都是這個名字,憑什麼活著就叫你改了?
或許在這個公主看來,王家公子在外遊曆遇見的女人按理說是被隨意遺棄,能夠被帶回王家,那已經是萬般幸運了,能有名有份,簡直就是祖墳冒青煙。
董池魚碰上這種祖墳冒青煙的,就想把祖墳挖了。當然不是挖自己家祖墳,像王家啦,司馬家啦,她都想用火雷炸一炸,送她們上天。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在自己麵前秀優越感,公主殿下的優越感一直在天上飄著。她之所以沒有一拳頭打下來,是顧慮著商觀致,商觀致撐起新城不容易,沒必要和南邊結仇。
“池魚是個很好的名字,她是池中之魚,我是籠中之鳥。”故淵一字一句地說。
司馬柔聽他這麼說自己,微微皺眉,叫了一聲:“鳳凰。”
故淵:“我不是鳳凰,我是囚鳥。”
“聊完了嗎?”董池魚伸了個懶腰,“我困了,先告辭了,至於那個什麼王家,誰愛去誰去,別叫我啊。”
她轉身就走,毫不停留。
故淵立即跟上,就像是一條拴了繩的狗狗。
董池魚不喜歡狗了,她回家就把思思抱起來,不斷的擼貓。但凡看見那種用權氏壓人,就讓她仿佛重新回到了花穗的時候,那種無聲的壓抑又出現了,令她渾身都不舒服。
故淵以為她生氣了,站在她麵前,解釋道:“我的確有未婚妻,是習慣,王家子娶皇族女。”
董池魚說:“聽上去,好像是我後來者插足。”
故淵點頭:“沒遇見你我應該會娶她。”
董池魚危險地盯著他看,這個男人是在找死嗎?
故淵平靜地說:“然後我會死。”
董池魚酸溜溜地說:“那麼漂亮的女人,說不定你的心飄在她身上,就跟落在我身上一樣。”
“應該不會。”
“什麼叫應該?”董池魚用力擼著貓,思思不耐煩了,抓了她一把,然後跑了。
思思下手是有分寸的,不會破皮。
故淵立刻握住她的手,用指尖揉了兩下,直接問:“你怎麼樣才能不生氣?”
董池魚擺手:“我沒生氣,我就是焦躁,你不管我,我自個消化一陣也就好了,不必來哄我。你來哄我,我還忍不住把氣撒在你身上。”
故淵思慮片刻,伸手解自個兒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