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的身份暫且不提,這個在內門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外門以及雜役院的強者不知道,那是因為他們的身份還不足以讓他們知道這些事情。
聽月閣一樓大廳的牆上,一枚枚灰色玉牌整齊排列,這每一枚玉牌都代表著一名死去的強者。
歐陽靖海站在牆壁前方,目光從玉牌上掃過,神色中滿是感慨,低聲道:“三十年,多達一千七百餘人。他們來自於東荒各大宗門,有名門正派,有邪魔外道,更要精怪一族。想要覬覦我大羅宗傳承的人數不勝數啊……”
楊靜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歐陽靖海的身後,輕聲道:“老爺子又在感懷當年的風雲歲月呢,堂堂大羅宗三大長老之一,如今淪落為一個雜役院管事,的確令人唏噓感慨。”她說話的語調十分輕柔,但裏裏外外透出一股冷嘲熱諷的意味,讓人聽了渾身不舒服。
歐陽靖海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我說靜丫頭啊,老夫之所以來到這裏,原因你還不清楚嗎?每次都拿這點事兒調侃老夫,你可真沒趣。”
楊靜也不搭茬,直接問道:“歐陽管事這次來我聽月閣,有何貴幹?”
“那兩個剛進來的小子什麼來頭?你可查清楚了?”歐陽靖海蒼老的臉龐變得凝重起來。
他可不相信楊靜親自送來的人會是家底幹淨,身份清白之輩。
楊靜掌管審核大權這麼多年,親自送進雜役院的人不超過十個。如今這個些人要麼成為了大羅宗的真傳弟子,要麼已經變成玉牌被掛在了這麵牆上。
歐陽靖海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古鋒二人屬於前者還是後者。
楊靜微微一笑,道:“此時說來話長,老爺子還是坐下慢慢聽我說吧。”
歐陽靖海不置可否,就這麼站在牆壁之前看著她。楊靜卻不管這些,自顧自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說道:“那個單雲飛倒是沒什麼來曆,天生經脈淤塞,無法修煉。卻不知為何,留在涇陽城的選拔之人沒有出手幫他,而是守護了他二十多年,直到古鋒出現他才離去。”
歐陽靖海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靜靜聽她講述。
“古鋒的身份應該是有些來頭。這個人除了是大秦皇朝叛亂的導火索之外,我大羅宗選拔之人似乎也對他十分青睞。在叛亂爆發之初,他在涇陽城跟城中家族起了衝突,受到重創。”楊靜語速不快,卻讓人聽不出她的情緒,“從他的氣息判斷,他應該是服用過某種丹藥,最大的可能是人丹。如果是這樣,那他跟那幾個宗門,或者跟精怪一族之間關係匪淺。”
說到這裏,楊靜轉頭看著歐陽靖海,“聽說今天你們雜役院挺熱鬧,您老人家可有什麼新發現?”
歐陽靖海也知道眼前這女子雖然修為不高,但卻神通廣大,在雜役院和外門三十六峰中都有不少的眼線。
見楊靜如此問他,他也沒準備隱瞞什麼,沉吟道:“古鋒此人讓老夫有些摸不透,他修煉的功法絕對不止是五行秘術那麼簡單。而且擁有五行功法傳承的宗門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個,難保古鋒不是他們放進來的探子。”
“大羅萬象,星鬥周天。”楊靜突然說出這八個寓意頗深的字,而後說道:“如今我大羅宗也不怎麼平靜呢。那些人這麼多年以來總是在想方設法的除掉我,我都躲到這裏不插手宗門事務了,他們卻依舊不肯放過我。當真是有教無類啊,幾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老東西。”
“這是祖師爺定下的規矩,咱們無法更改。”歐陽靖海一聽她說起這個,頓時皺起眉頭說道:“不過你放心,隻要老夫還在這世上一天,你就無需擔心有人會對你不利。”
“我楊靜何德何能,居然讓三大長老之一的歐陽長老不惜丟掉宗門大權前來守護?”楊靜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言辭之間盡是嘲諷之意。
歐陽靖海歎息道:“老夫知道你這些年心中委屈。但他們幾個老家夥執掌宗門大權是大勢所趨,老夫也沒辦法阻攔他們。既然有教無類,自然是什麼人都有。難保不會出現令人厭惡之人,這些都是在所難免的。不過為了大羅宗的萬代傳承,隻要他們做的不是太過分,就由他們去吧。”
“嗬嗬,您老人家倒是心胸開闊,說讓就讓出去了。我這麼一個上代宗主之女還能說什麼?三大長老之一的神劍長老都讓了,我自然無話可說。”楊靜神色有些陰冷地說道:“不過您老似乎忘了,這些年他們一直都在尋找機會將我除掉。他們可沒準備放過我呢,難道讓我束手就擒?”
歐陽靖海突然有所明悟,抬頭說道:“你準備利用古鋒?你就不怕他心存歹念覬覦我大羅宗傳承?”
“他想要就拿去好了,隻要他有那個本事。”楊靜冷笑道:“我管他是不是對大羅宗傳承有所覬覦,我隻要那些人死!”
“你憑什麼就覺得古鋒能夠幫你達成目的?”歐陽靖海神色凝重,氣息波動有些不怎麼穩定。氣勁掃過那麵牆壁,灰色玉牌輕輕搖晃,萬鬼哭嚎之音響徹大廳。
楊靜冷笑一聲,道:“憑他是命外之人,我用天命羅盤根本算不出他的來曆,這些夠嗎?”
歐陽靖海頓時呆立當場,久久不能回神。
楊靜倒也耐心十足,端坐在桌前,一邊喝茶一邊等候。
“原來是這樣……”歐陽靖海過了許久才長籲一口氣,由衷感歎道。他可以懷疑楊靜的話,但卻不會懷疑天命羅盤的神奇功效。
轉頭深深地看了楊靜一眼,最終歎息一聲,大步離去。
“來曆不明又如何?隻要他有實力進入內門,我就敢將全部賭注押在他的身上!”楊靜望著門外,輕聲自語。
……
雜役院,西北地區。
在靠近西北角,距離院牆最近的幾座房屋之內。
薛天策仔細查看了古鋒的身體,發覺古鋒陷入昏迷隻是因為真氣消耗殆盡,其他沒有什麼創傷,不由得送了一口氣。
張徹歪斜著身子半躺在椅子上,猶若一灘爛泥,口中不知道嚼著什麼東西,口齒不清地說道:“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今天這小子直接幹翻了宇文瑞,我卻總感覺他沒有動用全力。太奇怪了。”
王子詹坐在張徹的對麵,手裏端著一個玉杯,杯中的酒水好似非同一般,散發著令人迷醉的芬芳之氣。他看著昏迷的古鋒,點頭道:“說的不錯。我也隱隱有種感覺,這家夥有所隱藏。否則憑他對宇文瑞的壓製,宇文瑞絕對撐不過三招就得被他擊殺當場。”
薛天策搖搖頭,笑道:“你們想的太簡單了。我倒是覺得他有所隱藏是為了更好的發揮五行神雷的作用,隻有對宇文瑞起到壓製作用,他才有機會將其擊殺。動用全力,並不見得能夠起到更好的效果。至於他到底隱藏了多少,我也不清楚,根本看不出來。”
黑臉中年人自從進來就一直沉默不語,聽完薛天策的話,他沙啞說道:“咱們也別亂猜了。誰還能沒點不能讓外人知道的秘密?這小子今天表現的十分驚豔,是個人物。在戰鬥中懂得利用自身優勢,跟對手鬥智鬥勇這才是一個強者應該有的樣子。我倒是挺喜歡他。”
張徹嘿嘿一笑,說道:“老楊你還有這種愛好?以前怎麼沒發現呢。哎呀,你隱藏的也夠深的。”
“滾蛋!”黑臉中年人笑罵道:“你要是敢胡說敗壞我楊永仁的名聲,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王子詹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道:“不管怎麼說,古鋒今天這場生死之戰都是利用投機取巧才獲勝的。懂得利用自身優勢是好事,可太過於依賴這種優勢可就變成壞事了。三天後就是外出尋找礦脈的日子,咱們的小心點。劉世朝這種睚眥必報的小人,絕對會在外麵找機會下手。”
“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張徹忽然翻身坐起來,說道:“跟古鋒一塊兒進來的家夥怎麼辦?讓他跟著咱們一起出去?”
“說的也是。一個剛剛開始修煉的家夥,跟著咱們隻會成為累贅。”王子詹聽完之後也是大皺眉頭。一邊的楊永仁也皺起了眉頭,頗為苦惱。
他們所說的是單雲飛。單雲飛這樣一個剛修煉出玄氣的家夥,如果跟著他們外出尋找礦脈,何止是累贅啊,簡直就是一個大麻煩。
唯一不動聲色的是那兩個十分默契的青年強者,若不是他們不時地同時端起酒杯飲酒,旁人幾乎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一點氣息都沒有。
薛天策微微一笑,道:“這個簡單。等到古鋒醒來之後,再作打算。”
古鋒在決鬥場的精彩表現,讓他一舉成為了雜役院的知名人物,並且成為了六大勢力重點照顧和監視的對象。
連同薛天策等人一起,被六大勢力列為極為頭號大敵。當然,除了劉世朝率領的一眾強者之外的五大勢力,也沒有放棄招攬古鋒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