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魅的夢境裏,多年以前的回憶不停地翻湧到麵前,一幕一幕的畫麵在她腦海中不斷閃動的時候,那些聲音依舊清晰。
“姐姐,你吹的笛子真好聽!”
“你也可以呀,來,吹給姐姐聽聽!”
“穎兒也可以嗎?真的嗎?”
“真的,魅姐姐聽著呢,快吹吧,穎兒的可是玉笛,能吹出很動人的曲子呢!”
接著,淳於魅就看見,那個小女孩握起玉笛,慢慢橫在嘴邊。一枚一枚動人的音符從她的笛間飄出,淳於魅仿佛看到了百花綻放,聞見了空氣中四處都彌漫著的甜甜香氣。
“穎兒,你看,你吹得多好呀!”
吹完一曲,小女孩放下笛子,撅著嘴有些遺憾地說道:“可是,穎兒要回去了。”
“嗯,穎兒乖,魅姐姐會來看你的!”淳於魅拍著她的小腦袋,“姐姐送你回家吧!”
“真的?姐姐真的會來看穎兒嗎?”
“真的,真的會來的!”
“嗯!那穎兒就在家等姐姐!”小女孩用力一點頭,轉身蹦蹦跳跳地離開了淳於魅的視線。
“穎兒……姐姐一定……會來看你的……”
淳於魅不停地說著這句話,不停地喊著那個小女孩的名字。她渾身的掙紮逐漸劇烈起來,藍景遲、蒼瀾和琉夢都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穎兒……穎兒!”
淳於魅猛地驚醒過來。她並沒有看到她夢裏喊的穎兒,隻有藍景遲三人擔心地看著她。淳於魅歎了口氣,說道:“我怎麼暈了……走吧,去找下一個祭司。”
“魅姐姐,你嘴裏一直喊的那個穎兒,究竟是誰?”藍景遲好奇地問道。
“……你真要聽?”淳於魅有些麵露難色。
“不,要是姐姐不想說就算了。”藍景遲沒有強求。
“她是我剛成年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小女孩,她也住在南海。”淳於魅思索了一下說道,“她喜歡吹笛,父親就教她怎麼吹。但我們從來沒見過她的父母,她總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的。當時我們也沒奇怪,但我們從來沒見過她的父母。”
“小女孩在樂律方麵的造詣非常高。她很快就學會了許多曲子,而且吹奏的時候,竟然有種喚醒死亡的花草,讓它們猶如在春天裏一樣綻放。”
“隻是,她的笛聲一旦停止,剛生長出來的花草又會全部枯萎。開始的時候我們還不知道,以為她竟然有起死回生的力量。後來……後來……”淳於魅的語氣變得哽咽,眼神中充滿了驚恐,仿佛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極度詭異的畫麵。
“後來……怎麼了?”琉夢輕聲道。
“後來,我和父親去家裏看她的時候,竟然發現……她的房子殘破不堪,父母都被倒插在門前一顆巨大又枯萎的樹尖銳的枝椏上,而院子裏的穎兒,也被藤蔓纏繞著,小臉已經憋紫了。我趕忙跑過去想救下她,卻發現她早已經窒息身亡……被纏繞在藤蔓裏的時候,她還保持著吹笛的姿勢……”
蒼瀾看了眼藍景遲,眼神在說,這雖然很讓人遺憾,但是還沒有到驚恐的地步,是什麼讓淳於魅如此失神落魄?
然後,淳於魅接著說道:“這還不算結束,當我觸碰到纏繞著她的藤蔓時,那些原本綠色的植物突然全部變得幹裂軟弱,無力地耷拉下來,緊接著我就看到!穎兒的腦袋竟然隨著藤蔓的枯萎,一點一點地垂了下來,她的嘴也漸漸張開,眼睛不停地睜大,最後腦袋脫離了身體掉在地上,我看到,她的兩顆眼珠令人恐懼地凸在外麵,大張著空洞的嘴,就想要喊出來一樣……然後藤蔓全部枯萎,她的身體慢慢倒了下來,全部……全部都是四分五裂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戰。就連淳於宏恐怕都沒有想到,穎兒的笛聲竟然會具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魅姐姐,先休息一下吧……”藍景遲扶著啜泣不止的淳於魅躺下,便獨自走出了山洞。
藍景遲不停地在想一個問題:如果穎兒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那麼火山口吹笛的那個人又是誰?為什麼淳於魅會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方想起多年以前的那個悲慘的故事?他不相信這是巧合。
夜幕很快就降臨了,藍景遲回到山洞中,淳於魅還在睡著,身子在火堆邊還不時地打著寒戰。蒼瀾在向跳動的火焰中扔著樹枝,她和琉夢沒什麼話說,便一個人靠在石頭邊靜靜地思考。而琉夢則在光影中擦拭著她的星痕劍,她已經為家人報了仇,對於她來說,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琉夢,後麵的路可能很難走,如果你不想跟著我們的話,隨時都能回去。”藍景遲突然開口說道。
蒼瀾立刻抬起頭看著琉夢,熟睡了很久的淳於魅此時也醒了過來,一下子就聽見了藍景遲的這句話,不知所措地也把目光投向琉夢。
“走?景遲,你這是在趕我走嗎?”琉夢停下了覆在劍上擦拭的手,看著藍景遲的眼睛問道,“已經一起走到這一步了,你還不相信我?”
“這本來就是我們七職階的事,你摻和進來,誰也保證不了你的安全。”蒼瀾接下話道,“你硬要跟來是為了替你家人報仇,現在已經完成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琉夢又要開口,蒼瀾卻塞住了她的話:“別不知好歹,景遲讓你回去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不要忘了你做過什麼!”
一句話,說得琉夢語塞。她殺了藍景遲的姐姐牧鳶,藍景遲此時沒有怪她,還說前路危險讓她回去,自己似乎已經沒有不同意的道理了。
“好,那琉夢就此告辭。”琉夢起身,向藍景遲三人躬身行禮,轉頭就向洞外走去。
“不……別……別讓她走……”淳於魅吃力地坐起身,“外麵……比裏麵……更危險……那個人……又回來了!”
藍景遲反應快,一個轉身就把琉夢拉了回來,也就是那一瞬間,外麵響起了怪鳥嘶啞淒厲的鳴叫聲,一道光劃過,琉夢的臉頰,流下了深深的血痕。
“怎麼會這樣?!”蒼瀾站起身,走到洞口就向外探去,“外麵發生了什麼?”
“魅姐姐,你能感受到?”藍景遲坐到淳於魅身邊,“你知道那人什麼時候會開始攻擊我們?”
“是,很強烈的感覺。”淳於魅緊蹙著眉頭,“笛聲,是笛聲……我聽見了,那種笛聲……就像穎兒吹的一樣,就和穎兒在吹……不,她就是穎兒!”淳於魅突然之間變得非常激動,“那一定是穎兒,隻有她能吹出那樣的曲子,隻有她才會有這樣的感情!”
“姐姐,你鎮定一點!穎兒早就已經死了,不可能在這裏吹笛子!”藍景遲死命按住淳於魅,“那個人一定是模仿著穎兒的,或者這隻是……隻是巧合!”
“不會的,絕對不可能!”淳於魅吼道,“不行,讓我出去,我要去見她,我說過要去看她的,我要去看穎兒!”
藍景遲一掌打在淳於魅脖頸上,她吸了一口氣就暈了過去。
“景遲,我們現在怎麼辦?”蒼瀾瞥了眼琉夢,“外麵有很多那種怪鳥在飛,洞口有魅的守護陣,它們進不來,但這樣下去畢竟不是個辦法。”
“它們太多了,比我在火山口看到的要多了不少!”藍景遲麵朝洞外,“隻能先在這裏躲一會兒了,看看淳於姐姐醒過來能有什麼辦法。”
此時,洞的四周忽然顫動起來,有個飄忽不定的笑聲,如同幻影一般回蕩在幾人耳邊,那種笑聲,陰森而邪惡,就像……就像死人發出來的一樣!
“我等了你好久……今天……終於等到你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