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姐姐,怎麼不出來呀,出來看我呀,我在這裏,我就在你麵前!”那個陰鬱的聲音不停地用奇怪的語調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就連藍景遲手中的骨刃也失去了光芒。
“和我比恐懼?!”蒼瀾眼中燃燒起淡紫色的火光,她手中的書卷也開始散發出死亡的氣息,“去死吧——!”
藍景遲看得出來,蒼瀾也有些害怕了。她大吼著甩出幻紋魔典,口中不斷念著召喚的法咒。魔典漂浮在空中,四周被一個紫色氣泡圍繞著。空氣中幻魂的紋路逐漸清晰,魔典閃著令人壓抑的暗光,不停地向周圍的怪鳥發射出尖銳的箭矢。
刹那間,那些怪鳥被打得血肉模糊,一個一個發出淒慘的鳴叫。可它們完全沒有撤退的意思,縱使同伴叫得再淒厲,後麵的鳥兒就像沒有聽到一樣,盯著魔典就衝了上去,然後再被箭矢擊碎。
就這樣一直進行著反複的殺戮,怪鳥不斷倒下不斷湧上來,而蒼瀾耳邊的呼號卻一直沒有停息。她的精神力已經快要達到極限,尖叫著釋放出渾身所有的幻魂,空中的魔典隨著蒼瀾的叫聲,在四周的山崖上投射出一個巨大的法陣,然後各種爆炸聲跌宕起伏,藍景遲感到腳下的山體在顫動,就像要倒塌一樣。
“蒼瀾!別亂來!再這樣下去,不光你的幻魂要耗光,這山體也要崩塌了!”藍景遲見勢不妙,連忙想阻止蒼瀾,但她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一個勁地向幻紋魔典中傾注著幻魂,爆炸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藍景遲見她毫無反應,便一拳向她腹部擊去。可施放著幻魂的詠悼者是被幻紋魔典保護的,魔典感應到主人被襲擊,便是一道紫光射來,在藍景遲手臂上留下了一大片燒傷的痕跡。
“蒼瀾!”藍景遲一接觸到她的身體,便被強大的幻魂彈了出去,還被魔典射來的紫光燒傷了。琉夢跑去藍景遲身邊扶起他,眼中充滿了關心。
藍景遲一把甩開琉夢的手,蹲在淳於魅麵前,輕輕覆上她的額頭。深黑色的馴獸師幻魂從他指尖流淌出來,滲入淳於魅的皮膚,和她體內的馭龍者幻魂接觸到一起,融合在一起。
慢慢地,淳於魅醒了過來。她看到了正在釋放所有幻魂與怪鳥交戰的蒼瀾,歎了口氣道:“我想的沒錯,果然是穎兒回來了。”
“快讓她停下來!”藍景遲大喊,“否則她就該沒命了!”
“沒辦法……除非她自己停下來,或是有人把她打敗,否則她的法咒永遠停不下來。”淳於魅抵著頭想了一會兒,拿起天夢笛道,“誒,說不定也可以,用笛聲安撫她的心情!”她咬著牙坐起身,將天夢笛橫在嘴邊,“穎兒,聽吧,姐姐來看你了,別再傷害別人了!”
琉夢專注地看著外麵的情況,發現那些怪鳥的動作變得緩慢下來。她回頭就看到淳於魅在吹著天夢笛,可她一點都沒有聽見笛聲。
蒼瀾感受到了天夢笛流淌出來的令人心神安寧的曲調,猛跳的心慢慢平複下來。她的呼吸逐漸平穩,幻紋魔典散發出的耀眼光滿也逐漸黯淡。最後,她跌坐在地上,魔典重新飛回她手中,劃破了洞口的守護陣。
藍景遲就趕到一陣狂風從洞口吹進來,隨後便是更加淒厲的笑聲。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又一次回響在眾人耳邊。
“到了我的祿存神殿,還想活著出去?哈哈……別做夢了!”
突然,藍景遲腳下的山體開始陷落,透過洞口,藍景遲發現,所有山峰都呈現出了崩塌的態勢,石塊滾落,白雪翻湧,眼看著就要落入萬丈深淵了。
“成為它們的食物吧,你們的屍體不會被浪費,我會好好利用它們的!”
藍景遲淩厲的目光一閃而過,骨刃中的大鵬嘶鳴著出現在眾人身下,看那身軀,比平常更要龐大了數倍,將所有人都接住了。
鬼魅般的笑聲停了一下,隨即是一聲尖銳的驚叫。猛烈的幻魂擊碎了山岩,淳於魅全身都傳來了守護陣被攻擊的劇烈疼痛,她就要堅持不住了。
無法知道敵人的位置,藍景遲也不能對淳於魅進行支援。他隻能不斷用鎖鏈織成一個又一個的防護網,盡量替淳於魅分擔一點對幻魂攻擊的阻擋。
此時,琉夢已經可以聽見淳於魅的笛聲了。藍景遲看出了她表情的變化,知道天夢笛音律中的幻魂已經很低,可是他完全想不到可以幫淳於魅的方法。
“到底該怎麼樣……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看到這個穎兒!”藍景遲氣急敗壞,揮出骨刃就是一式氣勢磅礴的劈斬,緊跟在大鵬後麵的那些怪鳥瞬間被劍氣擊碎了一片。
“沒用的……”蒼瀾有氣無力地說道,“它們的數量完全沒有一個底,這些怪鳥大概就像我的魔物一樣,是被召喚出來的,以四周如此龐大的幻魂量來看,想要消滅它們幾乎不可能……”
“等一下……”琉夢此時忽然想到,剛才她似乎聽到“祿存神殿”,“我們現在是在祿存神殿內部?為什麼神殿內會有山?!”
“神殿?!”藍景遲也反應過來了,“莫非是幻術?!”
琉夢沒有說話,她知道,藍景遲的姐姐牧鳶,也就是葉諾,是幻術的高手。她不想提及這種讓藍景遲傷心的事。
“不管怎麼說,都要試試看——”藍景遲從背後拿出蝶鳶杖,將幻魂集中到法杖的寶珠內,呼喚著寄存在法杖內部的力量。
蝶鳶杖閃爍著夢幻般的光芒,照耀著這片充滿了死亡氣息的山穀。火山上的冰雪開始消融,太陽也從雲端慢慢抬起了頭。
然後,隨著一陣溫暖的光芒,冰雪覆蓋的火山口突然噴發出大量深紅色的熔岩,將四周的雪白變作了深灰。藍景遲感到一陣熱浪撲麵而來,潘也開始飛離火山口。
“你們……你們都幹了些什麼?!”
霎時,淳於魅感覺壓力小了很多,周圍的幻魂力量也慢慢消失了。她放下天夢笛,向遠處不斷湧出熔岩的地方大喊道:
“萳穎!姐姐在這裏!不要一個人躲著了!”
“你們……全都去死吧!”萳穎淒厲的叫聲又一次回蕩在眾人耳邊。那些人麵怪鳥不要命地向前撲來,藍景遲將蝶鳶杖高舉在手中,法杖尖的寶珠向四麵八方散發出刺破黑暗的光明,人麵怪鳥觸碰到那些亮光,身軀立刻就被腐蝕殆盡。
天空開始破裂,火山口噴湧出來的岩漿直插雲霄,幾乎要頂到穹宇之上了。藍景遲將全部幻魂都投入了法杖之中,無數飛舞的蝴蝶圍繞在他身邊,他仿佛看到了牧鳶甜美的笑。
“破曉——回音!”藍景遲用劍術的招式,握起蝶鳶杖,揮舞著橫掃開去。一道巨大的金色弧光衝著遠方的天際疾馳而去,最後在殘破的天空中綻放出美麗的輝芒。
劇烈的爆炸聲震耳欲聾,藍景遲就在看周圍的環境如玻璃般碎裂,那些山石全部都變作漆黑的霧氣消失在了視線中。
最後是一陣刺眼的亮光,藍景遲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等待光亮消失,他再一次睜開雙眼,就看到自己已經身處一座殘破的宮殿之中,而王座之上的,就是那個一直隻有聲音傳遞到他耳中的萳穎。
“穎兒!”淳於魅衝了上去,抱起奄奄一息的楠穎,“姐姐來看你了,姐姐來看你了……”
“姐姐……”楠穎抬起頭,漆黑柔亮的秀發如瀑布般滑落,“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她皺著眉頭咳了幾聲,突出兩口鮮血,“我一直都在練笛子,你聽,我吹得多好……”
“姐姐聽見了,姐姐都聽見了……”淳於魅抱著萳穎泣不成聲。
“我一直都在吹,可是忽然,天黑了,好多奇怪的東西都從屋子底下生了出來,我不敢停下來,因為停下來,姐姐就聽不到了,就找不到我了……可我被勒得好緊,好緊,我喘不過氣來……”
“別說了……姐姐都知道了……”淳於魅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給她最後的溫暖。
“真好……姐姐來了……”萳穎笑著,把頭轉向藍景遲,“這裏的幻術是葉諾布下的,而你竟然得到了她的蝶鳶杖,我知道我不可能打敗你的。”
“可你還是試過了。”藍景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知道魅姐姐來了,還要殺我們?為什麼你不是埃索人,卻成為了天璣祭司?”
“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蝶鳶杖裏……你用幻術……就可以看到了……”萳穎緊握著淳於魅的手,“姐姐……我想,我沒辦法再吹笛子給你聽了……你不會……怪我吧……”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萳穎眼角滑落,沒等淳於魅點頭,她的手就已經無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