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父母的身體大不如前,凡事都得小心對待,封父接過酒瓶子,狐疑道“難不成是錦明那孩子有了身孕了?有就有了,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左右她與王爺與要成親了。”隻是這……這未婚先有子,說出去了於名聲也實在不好,這傻孩子,唉!
“不是這樁事。”封溫城揉了揉眉心,府裏的人來通報的時候,已經將事情的原委同她說了,但是如今究竟是個什麼情形,他還不知道。
“不是?那……那她懷了別人的孩子了?”封父瞪大了雙眼,無奈的歎了歎氣,“若是孩子生父願意負責,那就將婚事成了,若不願意,那就生下來,我封家來養。”
“父親……。”封溫城哭笑不得,他父親的這個腦回路,總是出乎意料。
“行了,都到家了,我自個去問。”封父一甩衣袖,急匆匆的下了馬車,直奔正廳,正廳裏見璟王也在,不由愣了愣,狐疑道:“王爺這是……”
封母見他回來了,將那明姑娘擋在身後,溫聲道:“你瞧瞧誰回來了。”
“誰回來了?怎麼一個人神神叨叨的。”他將封母扶住,朝她身後望去,站在她身後的姑娘婷婷娉娉的,眉目如畫,目光裏卻透出幾分陌生。
封父一個激動,砰的一聲就暈了過去,白華英見狀忙衝過去,塞了顆救心丸,這才稍稍好些。
“大娘子,我好像……瞧見明兒了。”可明兒如今不是成了白華英了嗎?怎麼又冒出來了個一模一樣的!
“豈止是你瞧見了,我們都瞧見了,她說她失憶了,我見她身上又有明兒的征怔,所以私心想著,將她收作義女,你看好不好?”封母將明姑娘拉到身旁,推得近些給封父看。
封父看得傻了眼,喃道:“太像了,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像的人,大娘子,你當真確定她……她就是咱們的女兒錦明?”封父下意識看了眼白華英,卻見她眼底含笑,心裏一時亂七八糟的。
“我……我不知道。可是她與錦明生得一模一樣啊,夫君,你瞧瞧,她在外頭受了多少苦,如今人削瘦成這個樣子,可憐咱們的錦明……。”說著封母就又落了淚。
封父臉色沉靜的望向白華英,朝她沉聲道:“你隨我來。”
白華英微微頜首,與封父一道出了正廳,到了旁邊的偏廳時,封父歎了歎氣,“明兒,那個人,是假的是不是。”
白華英意外的瞧著他,“您覺得她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的女兒,我嗬護了這麼多年,怎會一眼分不出真假,當年你母親為了你,去玉清天宮……這事,你是怎麼想的?”他自然相信眼前的人才是自己的女兒,一個軀殼子罷了,他更愛的,是眼前這個真真切切的女兒,而不是那個冒名而來的。
白華英一時竟熱淚盈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生得與我原先一樣,但既然是王爺帶來的,定有用意,母親如今夜裏總睡不好,我想,若是有一個與我一模一樣的人,能讓她安心些,也是好的。怕就怕……”
“如今上京不太平,潛入上京的探子如過江之鯽,怕就怕她是探子,想潛入府裏打探消息,不過,既然是王爺親自將人送過來的,那個女人隻怕八九不離十。”封父眸裏閃著微光,拍了拍白華英的手。
“是,我也是這麼想的。咱們不如將計就計。隻是母親那邊,我擔心她真的將她當作是自己嫡親的女兒了。”她最近的精神狀態太差了。
“無妨,你母親那兒還有我在,一切等上京的事情平定下來再說,邊境最近要起兵了,你與我說句實話,你心裏……到底有沒有璟王。若是有,這婚事就早些成了,不能再耽擱了,若是沒有,那這事兒就再看看,看他會不會那張一樣的皮囊受到誘惑。”封父冷靜的想了想,徑自倒了盞茶,喝了個精光。
“我信王爺,但我更信自己,若是封家當真認了她作義女,王爺願意將她迎回府裏去,那我便成全他們!我要的是一個幹淨純粹的人,若王爺心裏要緊的不是我,那便當是我看錯了人了。”白華英笑了笑,事已至此,於她而言,活著比什麼都要緊,何苦要太拘泥於情愛上。
“好,此事你心裏有主意,為父就放心了,明兒,我自希望你得這天下最好的姻緣,無論如何,還有我這個做父親的在,你不必一個人撐著。你若不願意成婚,今日不妨也將事談清楚,將來覓個能待你一心一意的,也好過將時間蹉跎在這。”封父不是不信王爺,他是不信男人!
天下男人,其實在某些事情上,相差的並不多!更何況璟王有權有勢,他要一個女人,於他而言,易如反掌,反過來說,他不要一個女人,也易如反掌。
“多謝父親,女兒心裏明白,眼下不急,咱們靜觀其變。隻是若將那女人留在府裏,父親要多加小心,師兄如今尚在宮裏,我擔心她會害母親。”白華英與封父談了一會兒,心裏登時開朗了許多,背後忽的就有了一份倚仗,能撐著她做任何的決擇。
“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兒,我凡事自然要替你著想,至於那外頭的那個,這天下模樣生得相似的太多了,她說失憶不記得前塵往事,又拿不出信物來,你母親也不會信,她隻是心裏要一個發泄點,由她去吧。”封父拍了拍她的臉,萬般憐愛的拂衣出了小廳。
正廳裏封母正拉著那位明姑娘說著話,封父進了大廳便望向璟王,“封家打算將她認作義女。”
封錦蘭登時黑了臉,“父親!她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就因為同姐姐長得像,你就要將她留在封家?萬一她是壞人怎麼辦?姐姐已經死了,當時屍首在勇安侯府的時候,我也是親眼瞧見了的!怎麼可能有人死透了,還能再活過來的!母親,你清醒些,別被她給騙了!”
封溫城將封錦蘭拉到身旁,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蘭兒,你冷靜些。”
“我怎麼冷靜!哥,你也覺得她是姐姐對不對?”封錦蘭氣得不輕,下意識就想要將白華英扯進來,她瞧見白華英暗自朝自個搖頭,話到嘴裏又咽了下去!
“母親是最疼明兒的,若連她都說是,那固然就假不了,隻是如今外頭的人都說明兒已故,再以嫡女的身份回來,隻怕會引來猜忌,被有心人利用,母親將她認作義女,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封溫城雖然不知道白華英與父親說了些什麼,但是從他們的神情來推斷,此事隻怕已經達成某種協議了。
“反正你們認了她,我也不會認的!”封錦蘭氣得甩開封溫城的手,氣呼呼的一屁股坐在白華英的身旁,急道:“華英,你倒是說句話啊!”
“你姐姐經曆過的事,她身上皆有跡可循,既然她回來了,也是過樁好事,你也不想你母親每日夜裏鬧著要去救人是不是。”白華英輕握著她的手,目光溫和,安撫了封錦蘭暴躁的脾氣。
“話是這麼說,可……可我姐姐……”是你啊。
“你姐姐是不是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義母認了她作女兒,蘭兒,如今府裏你一個照料她是不夠的,若是能多一個人照看她,義母也許能好得快些。”白華英打斷了她的話,這孩子平時瞧著挺機靈的,怎麼這會子腦子就像落外頭了一樣!
封錦蘭咬著牙,默了片刻,憤憤道:“反正……反正我,我就是不認她,她要在府裏呆著就呆著吧,但是她要是敢做出傷害我母親的事來,我定不會放過她。”
封錦蘭猛的起身,瞪著明姑娘,“你最好兢兢業業誠誠懇懇的,若是讓我抓到你要害我母親,害封家的證據,我定讓你橫著出封家。”
明姑娘喃道:“我曆經千險才有了如今的父親母親,你放心,我定會孝敬的。”
“你最好是!我會時時盯著你。”封錦蘭旁的本事要往一邊放一放,但是她那磨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厲害,府裏的人都是見識過的!
封母握著明姑娘冰冷的手,嗔道:“你這個妹妹,最是刀子嘴豆腐心了,別瞧著她如今凶巴巴的,往後定待你可好了,你就安心的在封家住著,一切還有我在,不要怕。”
明姑娘哽咽著點了點頭,“多謝大娘子。”“哎呦,你這孩子,還喚大娘子呢?既然回家了,往後你就是封家小姐了,這兒就是你的家了。”
明姑娘垂眸擠出一抹笑,“多謝母親。”
封父端坐著,望向始終沒作聲的璟王,“王爺能將小女送回來,臣感激不盡,隻是既然小女已經回來了,不知婚事上,王爺可有什麼打算。”
到底當年璟王是成了冥婚的,若是此事傳出去了,璟王這個責任負也得負,不負也得負了。
璟王摩擦著手中的玉板指,神色沉重,“本王與華英已經婚事在身……。”
白華英起身,朝眾人福了福身,“王爺如今要緊的人已經回來了,那臣女也不應當再占著雀巢不放,臣女與王爺的婚事,不若就此作罷,從此以後,你我各奔前程,也好全了王爺待封家嫡女當初的一片真心。”
璟王登時黑了臉,咬著牙氣道:“此事往後再議,你我的婚事是皇上定下來的,斷沒有退了的道理。”
“既然能定,那自然也是能退的,王爺,我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你心裏要緊的不是我,我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