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英搭了她的手站起身,心裏一慌,“你還懷著孩子,跟著來做什麼?別傷著了,我不要緊的。”
璟王與其他的人也進了這山洞,山洞內並不大,其實細算起來,隻能算是一個略大些的凹槽,太子坐在最裏頭,見白玉如衣衫狼狽的模樣,頓時有些心疼。
璟王當著眾人的麵,朝太子作揖,“本王來得遲了。”
太子抬手將璟王扶了起來,“皇叔,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若是登基你便是攝政王,這江山,是咱們顧家的江山,你又救了我的性命,這攝政一位,理應交付於你,往後還望皇叔盡心教導小侄。”
太子心裏明白,若是璟王這個時候有一點點的異心,他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被救出來!或許會在另一個‘機緣巧合’上就這麼死了,可並沒有!終究他與璟王是血肉至親!
“你是本王一手帶大的,就如先帝當年帶本王一般,如今既然平安無事,那便請官家速回上京,擇日登基。”這登基大典是一日都不能拖了,否則邊境會趁著內憂而一並動蕩。
“皇叔請。”太子在這一刻,對璟王的尊敬簡直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璟王望向白華英,朝白華英叮囑道:“你先陪太子妃回宮,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白華英緊握著白玉如的手,微微點頭,回頭看了眼安好的白敬辰,他們在這小洞裏呆了幾天,人是餓極了,其餘的倒是沒什麼不妥當的。
太子與璟王出了小洞,見諸位百姓萬眾一心眾誌誠成,心下不由感慨,白華英往一旁挪了幾步,悄悄握住白敬辰的手,封錦蘭擠開人群走了過來,端了盞粥遞給他,朝這裏頭的人叮囑道:“外頭備了熱水和清粥,諸位大人快去吃些休息休息。”
太子站在人前講了一通令人熱血沸騰的話,“朕登基之日,當大赦天下,諸位於朕都有恩,朕即位後,定不負萬民所托,還請諸位在此做個見證,朕賜皇叔攝政之位與打王鞭,往後朕若行政不仁,皇叔盡可代天下萬民督導朕,朕甘願受罰!”
眾人一聽,頓時熱血就沸騰了,紛紛喚起官家萬歲與王爺千歲。
喚完後,太子就去了主帳裏,其餘的人各自安置在其他的營帳中,封溫城與白敬辰在一處,白華英捧著粥,幾人這才吃得開心了。
封錦蘭喝了碗粥,感慨不已,“我們都快嚇死了,虧得她與王爺上心,要是喚別人來挖,指不定要使什麼絆子呢。”她悄看了眼瘦了好些的白敬辰,見白敬辰似乎沒什麼表情,心裏悄悄沉了些。
她反手給賀卿雲盛了碗粥,柔聲道:“卿雲哥哥,你嚐嚐,這可是我陪母親一道熬的,味道應當是不錯的,你守在這兒這麼多天,瞧著人都瘦了,可要多吃些才好。”
賀卿雲原本隻是坐在邊上,突然被拉了過來,隻得接過她手中的碗,“正好餓了,多謝封小姐。”
“若是卿雲哥哥不嫌棄,就喚我一聲錦蘭吧,蘭兒也成,幼時我母親也是這麼喚過我的。”她垂眸,麵帶羞澀,一手撫過臉邊的發,大大咧咧的性子這會子瞧著像個含春的少女,嫻靜怡人。
白華英悄看了眼白敬辰,咳了兩聲,“我哥哥碗裏的也吃完了,有勞幫他再盛一碗。”
白敬辰將碗伸了出去,誰料封錦蘭看都沒看,沒好氣道:“他是你哥哥,可不是我哥哥,我還要照顧卿雲哥哥呢,騰不開手來,勞你親自給他盛吧。”
白敬辰不想娶她,有的是人想娶她,她若是嫁給賀卿雲,其實也挺好的,封錦蘭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不嫁給他,嫁誰都是嫁,那還不如選賀卿雲呢,大家都是女子,在一起總要好過一些的。
白敬辰見狀將碗擱在一旁,“我用好了,我去主帳瞧瞧殿下,諸位慢用。”
封溫城見狀也起了身,“正好,我與你一道去。”他抬手摸了摸白華英的發,叮囑道:“母親勞你多照看些,回了上京,再好好謝你。”
“義兄客氣了,快去吧,別誤了正事兒。”白華英見狀朝他溫然一笑,幾人出了營帳,白敬辰忽的凝著賀卿雲,賀卿雲站在原地,與他對視不卑不亢,“白大人可有事?”
白敬辰凝了半響才道:“封二小姐是個好姑娘,好好珍惜。”
“是不是個好姑娘,下官心裏有數,就不勞白大人費心了。白大人,請。”賀卿雲知道封錦蘭的心思,原以為是妾有意郎無情,可如今看來,倒也未必。
白敬辰一拂衣袖,轉身氣呼呼的走了,封溫城凝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這個性子,整個刑部的人都懼他三分,性情冷漠不定,你不必放在心上。”
“是。”賀卿雲抬首,與他會心一笑,封溫城側頭瞧著她那白皙的側臉,心下暢然,他被泥濘掩埋了的時候,滿腦子想的竟然是眼前的這個人!想她在詩會上大放光彩的模樣,想她在朝堂上有理有據的爭執,甚至連他用膳時的斯文模樣,都沒有放過,如今一出來,他就瞧見了賀卿雲,他的心緒很亂,心情也很是複雜。
二人進了主帳,主帳內太子也用了些東西,如今精神恢複了不少,他望向進來的人,對先前的山體滑坡一事依舊心有餘悸。
璟王端了茶盞吹了吹,見二人來了,擱在一旁,“上京的百姓已經陸續回去了,鄰城調過來的軍隊也準備動身,但是有一點,本王覺得頗為蹊蹺。”
太子狐疑道:“哪裏蹊蹺?皇叔隻管說。”他來的時候璟王的態度有心腹已經告訴他了,太子對他的信任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暗想,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如父皇所說的那般讓他去設防!這一次,終究是他父皇看走了眼。
“山體滑坡一事,或許與人為有關,在後山挖土的時候,有人發現了炸山的炮,此處山體早有滑坡之像,當時工部曾經提過一回,隻是先帝走得急,此事沒來得及處理。”璟王垂眸,刮著手中的蓋碗。
封溫城聽了附和道:“先前確實聽見巨大的幾聲響動,隻是山體突然滑坡,我等來不及反應,若非殿下福大命大,我等隻怕早就死在泥濘裏了。”
“如此說來,是有人透了消息出去,上京的炸山的炮都在有司衙門,若是要用,唯有上有司衙門采買,炸山一事茲事體大,去一查便知。”白敬辰是刑部的,在他當值的這些日子,他手裏過了不少案子,如今一眼就能知道事情的關鍵點。
太子眯了眯眼,一掌拍在桌案上,“查,此事定要徹查清楚,白愛卿,此事交由刑部,由你來主審,朕登基前要一個結果。”
“臣,領旨。”白敬辰如今不過弱冠之年,已經官至侍郎了,是朝中年輕一代裏幹事實的年輕班子,新帝很是看重,其間與白玉如其實多少也沾帶一點關係,但勝在白敬辰自己也靠譜。
“嗯,至於白家一案,屆時查清楚了就將人放了吧,他二人各降一級,以示懲戒,皇叔以為如何?”他知道白華英與白家是鬧翻了的,但到底都姓白不是?皇叔要娶皇妃,總歸母家還是要有頭有臉說得過去。
“此時辰不早了,官家早些回宮。”璟王抬了抬手,宮中的人匆匆進了主帳,外頭的鑾駕都已經備上了,太子見狀也起身準備回宮,“去,將太子妃喚過來。”
白玉如等人也差不多要出發了,從營帳裏出來,她瞧見太子朝她伸出手,不由走了過去,聲音哽咽著喚了一句,“殿下平安就好。”
太子緊握著她的手,深吸了口氣,柔聲道:“愛妃在外頭受苦了,咱們回宮。”
他牽著白玉如的手上了馬車,璟王見白華英怔在一旁,抬手將鬥篷披在她身上,“先回宮。義母我已經差人將她們先送回府了。不必擔心,至於白家那頭,老太太得了消息的時候,他已經被救出來了,放心。”
白華英上了馬車,靠在馬車裏,整個人才鬆泛了下來,“這一次去宮裏,我還有一筆帳要去算。”
“嗯,你隻管去算,萬事有我撐著,天捅漏了也無妨。”璟王一抬手將她拉到身邊,讓她靠著自個。
兩個人身上都是泥,這兒條件不方便,也沒有衣裳換的,隻能先這樣就將著。
“天捅漏了我自己去補,不勞你費心。”白華英半倚在他的懷裏,小聲喃道:“還好他們平安無事。”
“那若是我被埋進去了,你也會這樣待我嗎?”璟王摸著她的手,拿出個帕子,沾了茶水,一點點的給她擦著指甲裏沾帶的泥濘,他的妻子,合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指點江山的,不該沾帶這些東西。
白華英的手指被擦得幹幹淨淨的,連指甲縫裏都沒放過。晨光斑駁的從山林間透進馬車裏,車軲轆壓在官道上,發出輕微的聲響,這是難得的寂靜。
璟王見她沒答話,也不逼她,將她手擦軾幹淨了又拿了護手的膏藥將她的手細細的擦了一遍,“今日回宮事情必定很多,你在太子妃的宮裏好生歇息,待我忙完了再去接你,或者你要先回伯爵府也好。”
“我先送她回宮,府裏要早些回去,要不然隻怕外祖母該著急了,你也不要太操勞了,朝中那麼多的大臣,總有些能處理的,不必事事都親力親為。”白華英抬頭替他理了理衣襟。
馬車緩緩的進了上京城,再穿過城中的官道直接進了宮,與顧璟雲分別時,白華英忽的拉住他,“若你埋在裏頭活不成了,我也會好好活下去。我會將那些害你的人都送下來給你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