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青沒一會兒就將人都召集了起來,連帶著老太太聽了動靜也過來了,她這段時間身體不大好,走得慢,是府裏的下人抬著過來的,她一見白華英這架勢就來了氣,念及她如今的身份,又和善了些,“這是鬧什麼!”
白玉如近前攙著老太太,柔聲道:“我與大姐姐想著,如今疫情當頭,也不能坐視不理,所以打算以白家的名義,去給縹緲閣幫忙。”
“胡鬧!這一來一回的,疫情可不是鬧著玩的,柳氏,這兩個孩子不懂事,怎麼你也由著她們鬧騰?這命可不是兒戲,若是將疫病傳進了府裏,咱們府裏的人可都得死!”老太太橫眉冷目的望向柳氏,語氣淩厲,臉上的脂粉都快抖落下來了,豔紅的唇脂駭人得很。
白秋蘭緊著鬥篷過來,不耐煩的道:“鬧轟轟的,你又想作什麼?非得將咱們白家作得雞飛狗跳,疫情進了咱們府裏了,你就甘心了是不是?”
芹小娘將她拉到一旁,朝老太太陰陽怪氣道:“這救災,說的好聽,可咱們白家若是將兩個未及笄的小丫頭放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府上沒有人了?先前雪災就罷了,咱們府上有多少家底,夠你們這樣慷慨的。”
“就是,爹爹就那麼點俸祿,可經不得你們這麼折騰。”白秋蘭怨恨的瞪了眼白華英,恨不能將她踩進泥裏,讓她做回那個任她打罵的傻子。
柳氏掃了眼得意洋洋的芹小娘,咬著牙沒說出太子妃那一段,朝老太太解釋道:“這事我原也是不同意的,隻是這兩個孩子死活要去,我也是沒法子了,如今主君在北域救災,咱們這些為人妻女的,也斷不能減了他們的名聲不是?”
老太太一尋思,也是這個理,“你們兩都要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魏公子倒是出了名的神醫,隻是到底疫病不比其他。”
白玉如挽著老太太的手哄道:“大姐姐說了,去她魏公子那兒隻是幫著配藥熬藥,魏公子那兒人手不夠,咱們若是能調些人去,也給父親博了個好名聲,到時候大哥二哥他們若是做了官兒,對他們也是有益的,祖母,你就讓我們去吧。”
白秋蘭冷哼了哼,“隻怕到時候去了,就是有去無回,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老太太掃了眼白秋蘭,低斥道:“你瞧瞧你兩個姐姐,這樣通曉大局,處處替白家著想,你雖是府裏頭小的,但與兩個姐姐的年紀也是差不多的!也該向她們多學著點才是!”
老太太轉向白華英,語氣慈愛,“好孩子,此次同你二妹妹去,可要仔細著些,萬事安全第一,府裏頭,你們也挑幾個人一並過去,也好有個照應,另外,這樣大的事,你外祖父那兒,你也要知會一聲才好。”
別到時候出了事,那老太婆跑來尋她算帳!畢竟當初白華英的母親去世的時候,靖安伯爵府來了好些人鬧得很大,後來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情,迅速偃旗息鼓了,直到白氏下葬了,他們也沒再出現過。
對於伯爵府,老太太一直是理虧的,吵起來也不過是說些好聽的話哄著伯爵府的人,並不敢正麵的起什麼衝突,如今白華英的事,老太太便格外的上了心了。
“祖母才是真的明事理,孫女還有許多要學的呢。”白玉如如今性子開朗了許多,笑盈盈的模樣宛如百花開,瞧得人心裏也愉悅。
老太太被哄得心花怒放,連著臉上的褶子又多了幾道:“好好好,都是祖母的好孩子,去挑挑吧,看有沒有合心意的。”
白華英站在大廳最前頭,瞧著府上的人,沉聲道:“此次出去,全憑大家的意願,若是願意跟著我一道去的,萬一有個什麼事,白家定會照看好他的家人,不願意去的,也無妨,府裏諸事,就托付諸位了。”
寶珠如今病大好了,臉色還是有些蠟黃,她抬步走了出來,“奴婢承蒙大小姐才撿回了一條命,此行凶險,奴婢願陪大小姐鞍前馬後。”
寶珠願意出來,所有的人都覺得意外,老太太不由歎了歎氣,“寶珠是我手裏出來的,是個不錯的,當初要不是因為那樁子事,我也舍不得……。”
芹小娘端了盞茶遞給老太太,柔聲道:“不管怎麼說,這也是這丫頭的造化,您養了她這麼多年,如今跟著大小姐,也是她的福氣。”
珠寶出例後,白芷也站了出來,她算是瞧出來了,如今府裏頭最有盼頭的,還是眼前這位胎記滿臉的大小姐,“奴婢也願意。”
如福與綠語麵麵相覷,綠語膽子小,縮在一旁不敢說話,如福是大娘子的人,大娘子沒開口,她也不敢有所行動。
十七站了出來,沉聲道:“如今上京疫情才剛開始,若是眾人合力,尚有一博,屬下敬佩小姐仁德之心,願陪小姐同往!”
府裏另外幾人也陸陸續續的站了出來,白華英細數了數,近有十來個,不由欣慰的笑了,“今日你們陪我同去,我在此謝過了。”她朝眾人盈盈一拜,眾人忙上前兩步欲扶她。
白華英站直了些,朝眾人沉聲道:“這府裏的事就托付給你們了,其餘人等,將口罩戴好,與我一同去縹緲閣。眼下若是有人反悔的,也可以留下來。但出了這個門,誰若是畏畏縮縮,那就不是我白家的人!”
眾人異口同聲的應了話,迅速將一旁準備了的東西戴在身上,老太太頭一次感受到一個家族的團結,內心擔憂又興奮,總覺得看到了白家的未來一般。
“好好好,都是好樣的!咱們這些沒去的,就在祠堂裏,為你們祈福誦經,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回來。”老太太也是江湖中人,豪氣勁兒一上來,眾人熱血也跟著沸騰了起來。
“出發。”白華英走在最前頭,領著眾人出了府,大門一開,很快又迅速合上了。
白秋蘭瞧著這些人,一時竟有些嫉妒,這麼多的人,明知是條死路,還是願意陪著她們去,她呢?在這府裏頭漸漸的被冷落了,縱然有氣,也沒地方撒。
老太太搭著柳氏的手,語重心長,“玉如是個好孩子啊,你教得很好。有她們在,我白家定會日益興旺,咱們這些個也別閑著了,都去祠堂祈福吧。”
柳氏擔憂的看了眼如今緊閉的大門,“兒媳這心都揪著,隻盼著她們平平安安的回來才好。”
芹小娘溫聲道:“咱們夜裏可以點幾盞天燈,菩薩見了咱們一片赤誠之心,定會庇佑,大娘子也不要太擔心了,不過是去魏神醫那兒,他的醫術可好得很呢。”
柳氏凝著芹小娘,想著日後她就是太子妃的母親了,脊梁骨也硬氣了些,“這樣要緊的事,連辰哥兒都幫著主君去救災了,這會子言哥兒呢?怎麼不見他?”
芹小娘臉色一白,“言哥兒是要考春闈的,如今正在房裏念書,我沒讓下人去驚擾他。”
柳氏嘲諷的瞧著她,誇張的笑了,“瞧著這個架勢,咱們言哥兒怕是要考個狀元郎回來,主君到時候回來瞧了,肯定歡喜。”
芹小娘舍不得一雙兒女去冒這樣的險,偏偏她的玉如卻像個傻孩子似的,跟著白華英一道去了!柳氏心裏不平衡。
“言哥兒天資笨,開蒙的也晚,自然是要多學一學,這也是為了白家著想,如今玉鬆回了柳學士那兒,不也是在念書,為著往後的春闈做準備?大娘子放寬了心,我與蘭兒定為他們祈福。”芹小娘走在老太太身旁,笑語嫣然的,心裏卻有些慌,她拿不準白耀輝回來的時候得知這消息,會怎麼看她們,不過,隻要言哥兒中了榜
,這些就不辨而解了。
老太太慢悠悠的朝前走,“行了,如今都是什麼時候了?華兒與如兒這樣懂事,你們當大人的也該學著些!一個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作來作去的,能得什麼好處!”
兩人一時禁了聲,跟著老太太一並去了祠堂,祠堂裏點著燭台,擱了許多的草團子,直係都在裏頭跪著,府裏的下人都在外頭跪著,這是府裏這麼多年來,頭一次這樣團結的去做一件事情,老太太覺得很是欣慰。
白秋蘭跪在一旁東搖西倒的,咬牙切齒,她們去了外頭,誰知道是個什麼樣,如今平白連累了她在這兒受罪,白秋蘭沒跪一會兒就喊著不舒服,這兒疼那兒疼的,尋了個由頭走了。
最後這祠堂裏就隻剩下了老太太、柳氏、以及礙於麵子撐著的芹小娘。
那頭白華英領著眾人坐著馬車離開白家,一路所過之處真是一片狼藉,白芷看了眼外頭的汙水,忍不住抱怨道:“這汙水都堵了好些年了,每回出去采買,鞋子都髒得看不得,老百姓為著這事兒,不知請了多少回命也沒人搭理,左右出事了遭罪的都是老百姓,上頭的人才不會管這麼多呢!”
白華英看了眼緊閉的醫館,叮囑道:“這樣的話,可不能再說了,若是傳出去,白家可落不著什麼好,你與十七騎馬去,將各大醫館的大夫都知會一聲,讓他們去縹緲閣集合,共同想法子救治病人,否則疫病大暴發,誰也跑不了。”
“是,奴婢記下了。”白芷下了馬車,與十七一人騎了一匹馬,在上京城裏爭相奔走。
白華英到縹緲閣時,縹緲閣裏裏外外躺滿了人,魏忍冬正在給人瞧病,見白華英過來了,頓時嚇了一跳,“你怎麼了?莫不是也染上了?快讓我瞧瞧。”他扣上白華英的脈。
白華英拂開他的手,“我能有什麼事?我帶著白家的人過來是來幫忙的,這兒病人太多了,得上報官府,讓官府空一處地出來,集中隔離才行,你一個人肯定應付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