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湊在一塊兒,將戰晉身後那五歲大的孩子嚇得不輕,推搡中那孩子跌坐在地上,嚇得哭了起來。
那孩子衣衫單薄,身上裹著的是大人的衣裳,那衣裳不合身,如今穿著四處漏風,腳下的鞋子也破著洞,瞧著可憐巴巴的。
白秋蘭指著戰晉怒火中燒,“將這擾亂秩序的拖下去!”
戰晉如今被一群家丁圍了過來,一時有些顧不上孩子,那孩子險些被人群壓著,白華英眼疾手快的將她拉到身旁,“都住手!”
家丁們僵在原地,看看白華英,又看了看白秋蘭,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白華英扯了身上那件羽絨的鬥篷,將枯瘦的孩子包了起來,那孩子如今驟然暖和了,瞧著白華英的臉抽抽噎噎的,連哭都忘了。
白秋培蘭見她公然打自己的臉,越發的氣:“大姐姐難不成也要在這裏做老好人不成?方才你們可都瞧見了,是他將我白家的碗砸向我,若是傷了我,到時候……”
戰晉抱過孩子,眯了眯眸:“傷你?我便是要殺你也不過易如反掌!”
那淩厲的眼神將戰晉嚇了一跳,躲在暗處的暮成拿小本本在記著事兒,與他一同領了任務的新暗衛興奮得很。
“暮哥,咱們這時候要不要出麵去幫白小姐解決問題了?”
暮成在屋簷上舔了舔筆,遞給身旁的小暗衛,“不必。”
這小暗衛可對這位白小姐一無所知!
一個能與王爺過招的女人,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如今她不過是斂了鋒芒,一個尚未及笄的姑娘,能夠這樣斂起鋒芒,暮成不敢小覷!
小暗衛掏出小本子,喃道:“側門前白府三小姐與大姐小對恃,大小姐力挽狂瀾……不對,力壓群雄?力……力拔山兮?”
暮成歎了歎氣,不明白主子為什麼會將這二傻子調過來!莫不是怕他漫漫長夜閑的慌給他找事兒做!
暮成奪了他的筆,恨鐵不成鋼的在上頭添了幾筆,小暗衛看了一眼,驚為天人:“不愧是老大,字寫得真好。”
“……閉嘴。”暮成將小本本收了起來,他坐在屋簷上,風雪將他與白色融為了一體。
小暗衛在一旁動了動,瞧著人群掏出一把小瓜子兒嗑了起來,那風雪裏磕瓜子的聲音倒是淡,可如今就暮成的耳旁磕,將暮成折磨得夠嗆。
“如今你是在執行任務!”
“啊,暮哥你要來點嗎?”小暗衛將瓜子遞了過去,十五六歲的年紀,嗓音還是少年人的模樣,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這樣一個人是怎麼成了暗衛的!暮成收回視線,琢磨著回頭要將這小暗衛的家底再掀一掀才好。
那底下白秋蘭抹不開麵子,逼著家丁們對付白華英。
白華英隻淡淡的掃了眼家丁,“舍妹頑劣,是我管教不嚴,將三小姐請回府裏,好生思過!”
家丁麵麵相覷,也不敢動手。
白芷見狀低斥道:“都愣著幹什麼?難不成還等著大小姐來不成?”
白秋蘭氣得臉色鐵青,人群裏衣衫襤褸的霍燕堂瞧著神情淡漠的白華英,不由摸了摸下巴,嘖,白家那個傻子,如今倒真是不一樣了,有趣!
他混到了乞丐堆裏,扯了一把身前那乞丐露出來的黑色棉花,往自個的衣服裏塞了塞。
白秋蘭咬著牙道:“我看誰敢!”
白華英忽的上前,抬手便將她打暈了,她身旁一直跟著的月荷急道:“大小姐!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你妹妹,你怎麼能……”
“若是父親知道了,隻怕少不得一頓板子,如今舊傷未愈,賑災一事就不勞她費心了,好生將養著吧,將三妹妹帶去吧。”
她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帕子,沒了鬥篷的白華英身形削瘦,裏頭那件褙子還算暖和,可再怎麼暖和,這樣惡劣的天氣,也是招架不住的,白華英的手如今已經凍得發僵了,連著骨頭都被風吹得生疼。
她望向眾人,朝眾人微微福身:“今日之事,是舍妹頑劣,我代她向諸位賠罪,但白府曆來是心係災民的,諸位一路來到上京已是辛苦,如今唯有團在一處,這冬日裏才能暖和些,小府略施薄粥,也是一片真心,若有不周處,還萬望海涵。”
眾人見她大方得體,堂堂嫡女親自賠了罪,
那氣焰便消了大半,“大小姐到底是不一樣,那庶出的可沒法比。”
“可不是嘛!”
戰晉聽了冷笑了兩聲,扯了孩子自上的鬥篷便丟還給她:“白府如今倒是會做事,一個唱黑的一個唱白的,這樣的仁善,你們誰愛用誰用!我可用不著。”
窩在他懷裏的小孩兒縮作一團,低低的咳了兩聲,白華英見他雙頰通紅,先前抱著的時候便覺得這孩子滾燙,如今想來,該是發了高熱了。
戰晉轉身便要走,白華英忽的將他攔了下來:“公子方才說,你姓戰?”
“讓開。”戰晉抱著孩子,如視珍寶,那滿臉的絡腮胡擋了他原來的容貌,瞧著狼狽又凶狠。
“你是去是留,與我無關,但是這孩子如今發了高熱。”
“與你有什麼相幹!”戰晉沉著臉,凝著她的眼神又狠又凶,白華英卻半分懼意也沒有,朝眾人朗聲道:“如今我在北麵的空地上避了一個空地,諸位原本都是大好男兒,如今逢災寄人籬下,不如去那兒搭建簡舍,隻是到時候要幫白府做些要務,不知諸位可吃起苦。”
眾人麵麵相覷,有人朗聲道:“大小姐宅心仁厚!若是有口吃的,我等自然也願意憑著自己的本事去換。”
“就是,不管什麼活計,我們都能做!”
“我們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可不是什麼小性的女人家。”
一時排隊的人應得很是熱情,白華英這才滿意的頜首:“如此,就有勞諸位了。今日先吃好,旁的事情,明日再行安排。”
眾人一進情緒高漲了起來,戰晉卻抱了孩子就要走,白華英凝著他的背影默了片刻。
秀心見人走了,歎了歎氣:“小姐,如今人連飯都吃不起了,哪來的銀錢再給孩子醫治?隻怕到時候這孩子該燒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