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你會否仍愛我

風沁看著他,臉色不變:“這是太子東宮,我以為,你從來就知道這裏所暗含的意思。”

太子東宮,隻有下一任國君,才能住的地方。

按理來說,應該是他風沁的居住地,卻被金世明,從一開始就賜給了沈浪。

他不信,沈浪不懂這裏麵的意思。

沈浪冷笑:“東宮的意思,我自然是懂的。隻是不懂皇叔你堂堂一國的儲君,為什麼竟會跑到我的東宮裏來?是看這院子好看,還是想要去觀賞一下裏麵的行刑?”

風沁愣了一下,苦笑:“沈浪,若你想要這個天下,我不會與你爭的。”

父子之情,總比兄弟之情更要血濃於水。換句話說來,若是沒有金良玉,他風沁,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所以,無論是為了報恩,還是其它,他都不會相爭!

“沈浪,你盡可以信我的。他日,你若登基為帝,我必遠走天涯。”

再一次重重的說完這句話,風沁淡然一笑,眼前閃過那個女子的身影,他喉嚨微動,終是兩袖清風的孑然離開。

沈浪站在原地,眸色複雜。

他知道,他想說什麼的。

“少主,我有急事要告訴你。”

雲落在旁邊站了半天,都不敢插話,好容易逮個機會,就再也憋不住了。

“如果不是什麼生死大事,回頭再說吧!”

沈浪深吸了口氣,打斷他的報告。

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急切的,想要去見那個人。

雲落:“……”

抓耳撓腮的看著少主的身形漸漸走遠,直至隱入那一片華麗的宮牆背後,他一顆倍受煎熬的小心肝,仍舊沒有回過神來。

少主說的生死大事,就是指生與死的大事吧?所以,少夫人的懷孕,根本不算大事,對不對?

那麼,他還需不需要再彙報呢?

正左右為難,雲離一身汗漬的從刑房裏出來:“雲落,你在發什麼呆?”

兩人名字相近,性格一冷一熱,但卻是極好的兄弟。

雲落一見,頓時眼亮:“雲離,來來來,我有件要緊的事要告訴你!”

上陣父子兵,打架親兄弟,這要受罰……也要拉著親兄弟不是?

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雲落招呼得極是熱情。

雲離冷冷看他一眼,警惕的道:“不了!我還有要事去辦,回見!”

身子一閃,眨眼走遠。

雲落跳腳:“喂!你有異性沒人性……”

雲離淡漠的話語隨風而至:“我沒有異性。”

雲落:“……”

啊啊啊啊啊!

他要崩潰了!

這到底該怎麼辦?

要不要再去找找少主呢?他可憐的抽了嘴,想到剛剛少主的臉色很陰沉,最終還是絕了這個念頭。

好吧,等以後有機會,再說不遲。

沈浪回到房裏,見到了最不想見的一個人。

“你來幹什麼?”

他沉著臉,看著倒了一地的五名女子,開始對韋清的勢力,作出了新一輪的判斷。

“我來,自然是有我的目的。不過,皇子殿下這些女侍衛,卻是很不禁打啊!倒不如早早的遣散出去,相夫教子的好。”

韋清笑著,不以為意的彈著手指,說出的話,陰陽怪氣,妖孽的臉龐很想讓人去揍上一拳。

“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浪陰騖著臉色,看向他身邊的另外兩名暗衛。

月無殤,風逐命!

這兩人的身手,比花玉容,影無雙,不止要高出一籌。

“沈兄,你這麼說,可就見外了。怎麼著,我們也曾經是兄弟,兄弟有難,豈有不幫之理?”

韋清笑著,擺擺手,月無殤與風逐命便退了下去,沈浪冷冷的等待著他,他知道,韋清還有話說。

果然,韋清一直等到兩人拉上門,這才低低一笑,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來,壓在桌上。

沈浪問:“這是什麼?”

韋清但笑不語,下巴抬起,指指腳下那橫七豎八躺著的五名日冕女子,沈浪一人一腳踢開穴道,喝令她們下去。婉溪沉沉的睡在床上,明顯被人點了睡穴。

“你最好,有個合適的理由!”

沈浪猛的握了雙手,他答應了,要好好的照顧她,保護她,卻是讓她再一次的在他眼皮底下,陷入危險境地!

“好!痛快!”

韋清彈了個響指,起身。

這屋裏再沒了別的閑雜人等,他的話,可以說了。

沈浪睜著眼睛看著他,曾幾何時,他們兩人之間,可以這般親近了?

韋清拿出了那半片銀鎖:“皇娘臨逝之前有話,她希望我們兄弟,可以相親相愛!”

這是金良玉的意思,他不能違背。

她不是他的親娘,但卻是他的養母,比起親娘,還要更為親近的存在。

沈浪抽了抽嘴,無視那半片銀鎖:“你可以將它藏起來的。”言下之意,我不想認你這個兄弟。

韋清笑了。

他勾起唇角,一雙微眯的桃花眼蕩著誘人的光澤,“皇子殿下,你不認我沒關係,可是,當真不認皇娘麼?”

他抬出金良玉,明顯篤定了他不能違抗。

沈浪抬手,愣愣的指他半天,咬牙:“算你狠!”他是個孝子,這一次,他忍了。

韋清笑得一張臉跟朵兒花似的,他將銀鎖片收回,“早這樣就好了啊。我也不想多麻煩你,幫我一個忙就可以。”

沈浪冷哼:“你說!隻這一個忙,幫完之後,滾回你的天龍!”

他可沒忘記,韋清從一開始,就惦著他的小奶娘。

韋清不介意他的態度,搖出一根手指頭:“放了韋鈺。”

沈浪斜眼:“憑什麼?他帶人劫了我的女人,差點害死了她,你以為,我會那麼大人大量的放了他?”

韋清沉默,這事,是他的不對,他不會推卸責任:“這樣,你放了他,我以一個人情換你,如何?”

他的表情很真誠,其實內心也很真誠。

沈浪卻哼了一聲,不答應:“堂堂一國小王爺,就隻值你一個人情麼?”

他眸光閃爍,算計得極是到位。

韋清撫額,“好!你說吧!你到底怎麼樣才肯放人?別忘了,四大暗衛,已被你親手折了倆,這個代價,朕其實也損失慘重的。”

韋清終於說出了實話,韋鈺到朔月綁人,是他的指示。

沈浪眼冒利芒:“果然是你!”

整整半月的相思刻骨,有一半,是拜他所賜。

“那也不能全怪我,那兩個暗衛不知廉恥的突然反水,朕也被他們騙了。”韋清眯起眼,看不清眼底在醞釀著什麼,沈浪已經一拳砸過去,韋清伸手接住,屁股下的椅子刹那間碎萬幾瓣。

韋清頓時踉蹌一下,沈浪另一隻拳頭也砸了過過,韋清慘叫一聲,幸運的多了一隻熊貓眼。

“滾!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滾出我的視線!”

沈浪甩著手腕,聲音很冷。

若不是因為皇娘的那半片銀鎖,他今天會讓這個名叫韋清的天龍國君,有來無回!

韋清倒退了幾步,捂著眼睛叫著:“沈浪!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韋鈺也是受害者,你憑什麼不放人?!”

哎喲喲!

這一拳,可真是實打實的……好痛啊!

“就憑他身邊的暗衛差點害死了婉溪,我就不會放他!”

沈浪咆哮著,“我沒有將他千刀萬剮,還好好的讓他活著,就已經很仁至義盡了!滾!”

強壓著怒火,再一次毫不留情的趕人。

韋清抽了抽臉:“你讓朕滾到哪裏去?五日後朔月皇子大婚,朕可是來觀禮的!”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手裏一份貼子展示出來,沈浪一把奪過來,三下兩下的撕了個粉碎,陰沉沉的道:“現在,貼子沒了,你滾吧!”

紛紛揚揚的碎紙屑扔了一地,韋清撫額,無語。

“我說皇子殿下啊,你能撕了這份貼子,可是你能撕了朕嗎?隻要朕還活著,你這大婚禮,朕是觀定了!”

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心性不成熟?

沈浪的回答是,提著他的脖領子,直接扔出了門。

於是,堂堂天龍皇帝,一國之君,就這麼狼狽而淒慘的被人趕了出來,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偏偏他當事人拿這點挫敗極不當回事。

悠然自得的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土:“走吧!既然來了,就順便去會一會朔月皇帝吧!”

心態好的,像是出來遊山玩水一般。

月無殤:“……”

風逐命:“……”

齊齊一聲應,隨駕保護。

沈浪站在門內聽著這耀武揚威的排場,抽了抽臉,淡定的坐回床邊。

伸手拍開婉溪的穴道,她仍舊沒醒,睡得香甜。

沈浪一直不太好的心情,奇異的就安靜了下來。

癡癡的看著她,滿目柔情。

修長的指尖,沿著她微蹙的眉端細細的劃下,半個月沒見,她瘦了,圓臉變得尖了,眼睛卻變得更大了。

眉宇之間,不再憨態可掬,卻自有了一股動人的風情。

亭亭如玉,如同帶著露珠的清百合。

空穀若仙,婉約輕靈。

“沈浪,你回來了?”

像是察覺他的視線,婉溪漸漸醒轉。她睜開一雙大大的眼睛,開心的看著她,睡得紅紅的臉上,嬌羞的染著一抹剛剛睡醒的慵懶。

“嗯,睡得好嗎?”

沈浪寵溺一笑,低頭吻了她一記,溫熱的大手摸上她的額頭,不燒,不燙。看來她的傷勢並沒有暴發炎症。

藥先生的醫術,還是可以放心的。

同時,他對於韋清的突然到訪,隻字不提。

“不好,一點都不好。”

婉溪嘟著小嘴,眼底滿是暖意。

他的大手好暖,一直暖洋洋的通透到了她的心裏去。而這樣的感覺,放在半月之前,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敢想像的。

原來,這玩世不恭,風流無度的沈浪子,竟也這樣溫軟的一麵。

像是被無盡的幸福包容著,嗬護著,婉溪深深迷戀這樣的他。

“不好?哪裏不好了?”

沈浪彎唇,她的小臉紅樸樸,眼睛亮閃閃的,還居然敢說不好?

一眼看破了她的小心思,是想要他更溫柔細心的守護著她吧?這個小笨蛋!

他憐愛的大手,輕輕捏上她的小臉,極盡寵溺的道:“你肚子餓嗎?要不要吃些東西?”

他側身坐在床邊,小心的扶她起來,將她抱坐在腿上。婉溪開心的彎著眉頭,原先胖乎乎的身子,現在卻輕得沒有幾份重量。

沈浪不滿意的道:“你太瘦了,多補補才行。”

大手落在她的腰間,卻是跳下了眉,“溪溪,你這腰怎麼肥了?”輕輕的捏了兩下,是長了不少肉。

婉溪臉色一紅,嘟著嘴道,“還不是你?天天也不讓人家下床,吃了睡,睡了吃,當小豬一樣的養著,能不長肉嗎?”

可憐巴巴的扭動著身子,可憐兮兮的求著他:“出去走走好不好?都這樣一直悶著,快憋死了!”

“不行!你傷還沒好,不能亂動的!”

沈浪一口拒絕,可看她轉眼就一副含淚欲泣的樣,禁不住又舉了白旗投降,聲音溫柔的耐心哄著:“溪溪乖,你看,你這腿還沒好,萬一出去再受些風……你也不想以後永遠不能走路吧?”

誘哄與威嚇雙管齊下,婉溪切實被嚇倒了。可轉念一想,有他在,她怕什麼?

遂驕傲的抬起頭,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軟軟糯糯的道:“不看我家男人是誰?就算我將來不能走路了,他也不會不要我的,對不對?”

她瘦了一圈的小小臉蛋,開心又得意的抬起,像是她抱著的這個男人,是世界上最最完美的男人一般,她拚命的誇獎著他,討好著他,取悅著他,其目的,就是為了要出去走一圈。

不可否認的,沈浪也確實被她給取悅了。

但同時,也被她快樂而驕傲的笑容背後,那一抹悄悄暗藏的哀傷,而心疼著。

“好!溪溪,我這就帶你出去走走。我抱著你,你不能走,我就是你的腳,你想去哪裏,我幫你去!”

他聲音微微暗啞的說著,雙手虛虛的攏著她的背,堅硬的下巴輕輕擱在她柔軟的發絲上。

這些天以來,她雖然不說,但心裏,同樣是害怕而惶恐的。

她的腿,如果真的不能走路了,這將對於她來說,是何等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嗯,你帶我去,帶我去。我好久好久沒有看見陽光了,我要去曬曬太陽,要不這樣子的話,總會發黴的。”

婉溪懶懶的倚在他的懷裏,明媚的眼角襲上一抹哀傷的色澤。

沈浪,若我,真的不能再走路了,那麼……你還會像今天這樣的愛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