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人命如草芥

“滾!就憑你?也敢肖想我們少主?!”

雲落再一腳踢過去,踢在她的心窩上,吐出一口鮮血,白眼珠翻了半天。沈浪抱著婉溪走過去,雲落等人讓開,影無雙眼裏冒出了期盼的神光,她吃力的翻起身子,求著他:“沈浪,救我,求求你救我!”

“看在後山竹林,看在我們相處十多年的日子裏,你救救我,求你……”

她嘴裏吐著血,迷戀的想到這些年,她日日夜夜陪在他身邊的日子,就算明知不應該,明知愛上他,便是飛蛾撲火的死,她也無怨無悔。

她愛他啊,愛了十多年,他的心裏,當真就沒有她嗎?

沈浪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涼涼的道:“你愛我,所以,你就要殺死我愛的人?”

他懷裏抱著婉溪,溫柔小心。

腳步猛的踢出去,將影無雙踢得再次一個翻滾,差點點就掉下海去。雲落抓著魚杆又釣回她,陰森森的宣告:“你最好別想這麼死。”

落在少主的手裏,又傷害了少主最心愛的女人,她怎麼可以死得這麼輕鬆呢?

“沈浪!”

影無雙尖叫著,她身上的兩團豐盈被魚鉤刁得高高的,痛楚已經慢慢的轉為麻木,她是卑微如塵泥的存在,沈浪卻是高高如同天神。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不配去愛他,但是,她仍舊心存希望:“沈浪,我隻要你告訴你,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那怕是騙,也行啊!

她哀哀的想著,極盡狼狽與羞辱。

沈浪頓了頓唇,連這最後的一點安慰也不給她:“影無雙,我於你,從來沒有過喜歡!若是非要扯上點關係的話,那麼就是,我在利用你。”

“你這樣的女人,也隻能被人利用了。”

“正因為有你的私心,韋皓才會對我不盡了解。所以,我沒有殺你,而格外的留下了你。”

“留下你,並不是因為喜歡你,隻是因為你能夠讓我更好的隱藏!”

“否則,你以為韋皓派出的那麼多人,為什麼單單隻有你能活著?當真是因為你武功高強嗎?”

“那隻是因為,你太蠢!蠢到……你幻想著永遠都不可能的人,會真正的為你而停留!”

“女人,愛不可怕,相反,愛是很神聖的。可是,摻合了陰謀與算計的愛情,我沈浪,永遠不會需要!”

“你與我,從來都隻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死吧!你傷了我愛的女人,我,絕不會留情!”

……

當冰涼的海水,無情的漫過影無雙的身影時,她的腦海中,仍舊盤旋著他最後無情的那一句話:絕不會留情……絕不會留情!

哈哈!

她突然間便想笑,笑聲卻一次又一次的被海水狂吞著。

她的愛,他棄之如敝履,她的癡,從來就是個笑話!

沈浪,沈浪……

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她會死嗎?”

船上,雲落看著她落下的地方,絲絲縷縷的血水,纏纏綿的漸漸湧上,墨黑的發絲如同索命的利鬼一般,張牙舞爪的飄浮在水麵之上,邪魅,而森寒。

他突然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個女人……那麼狠,那麼毒,

她的生命力,也會不會比別人更強呢?

“走吧!回宮!”

沈浪看了一眼,輕輕抱了一下懷中的女子,走到另一艘寬大的船艙裏。在他眼裏,不管影無雙會不會死,這都是她的命了。與他,再沒有任何關係。

“少主……”

雲落叫了一聲,摸了摸後腦勺,有些歎氣。

少主總是這樣不愛操心,影無雙這女人如果當真大難不死,還真是他們喉頭一根刺!

不過……他看一眼那平靜無波的大海表麵,想著這女人假若是活著,也已經是個實打實的廢人了,他們又怕她什麼了?

婉溪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活著醒過來。

她的記憶,一直停留在最後一次昏迷的時候,影無雙那個惡毒的女人,直接打斷了她的雙腿,將她鎖在了臭氣衝天的尿桶邊,然後,她就剩下了等死。

可是,她舍不下心裏的那個人。

她還沒有見他最後一麵,怎麼舍得死?

於是,她努力的堅持著,堅持著,終於,她好像被人抱了起來,被人帶了出去,她聞到了海水的香氣,更聞到了那抹讓她熟悉的味道。

於是,她知道,他來了,他終於來救她了。

疲憊的精神一旦鬆懈,她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她唇角含著,眼角悄悄的滴下一滴淚。

沈浪緊緊的將唇角抿成一條線,溫柔的抱她在臂彎,臉黑得嚇人:“雲落,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皇宮!另外……請藥先生過來!”

藥先生,他們日冕唯一的一名大夫,雖然名不見經傳,但那一手醫術,卻是出神入化,素有鬼見愁之名。

意思是,連奪命的惡鬼見了他,都要害怕。他總有一些手段,將一些生命垂危的病人,從瀕臨絕的死亡線上奪回來。

隻要有一息不滅,那就絕不會死。

“是!少主!”

雲落不敢怠慢,草草吩咐了一句手下眾人,便親自帶了一隊人馬去日冕的大本營接人了。

沈浪臉上的陰鬱散了一些,他剛剛來的時候,喂她服下了保命的藥,一切隻需等到藥先生前來,便能撿回一條命。

在此之前,他必須要保護她,能夠吊著最後一口氣,堅持到藥先生的到來。

月帝金世明,從早上太陽出來的時候,便感覺到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東西,已經漸漸的遠去了。

這種感覺,比當年金良玉被迫和親,還要讓他痛徹心扉。

“玉兒,玉兒,我真的,做錯了嗎?”

他捂著心口,喃喃低喚著。

風沁進來,淡淡的道:“皇兄,出事了……”

金世明立即道:“什麼事?這般驚慌?!”

一顆心,驟然就緊張起來,千萬,別是他想的那件事。

風沁垂眸,異常平靜:“那名小奶娘找到了。”

“什麼?找到了?在哪裏找到了?她怎麼樣?”

金世明臉色一變,急急的問,他刻意努力壓製的失望,沒有逃過風沁的眼睛。

“皇兄,她是在長淮海上找到的。綁架她的一共有三個人,其中一名女人,已經被皇子親手扔下大海,此刻,大概是屍骨無存了吧!”

風沁淡淡說著,話裏有著涼薄的報複。

金世明心神慌亂,沒有聽出來。

他猛的起身,急急的往太子東宮走去,卻是忘了這下一任的國主,就在他的眼前。

風沁眼底掠過一抹傷痛,到底,兄弟,還是不如兒子親。

婉溪睜開眼,沈浪一臉胡子拉茬的正守著她。

見她醒來,沈浪激動的聲音都顫抖了,“溪……溪兒,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口渴嗎?想不想吃東西?”

見婉溪不說話,隻呆呆的瞪著他傻看,立時就扯著嗓子吼道:“來人!快來人啊!藥先生,她醒了,可是……她這是怎麼了?”

門口一陣踢踢踏踏的亂響,大約有十好幾個人一起衝了進來,婉溪更加呆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下意識蹙起眉頭,嗓子裏幹得像火燒似的。

沈浪見她皺眉,心裏就難受,正要開口再問,已被雲落架著閃到一邊,搶在他發火之前,好言好語的勸著:“少主少主!少夫人剛剛醒來,先讓藥先生好好的診斷一下,少主有什麼事,可以等會再說。”

一邊又使勁的衝他眨著眼睛,藥先生脾氣不好,萬一惹惱了藥先生,這少夫人的傷咋辦?

沈浪忍了忍,終於忍住了。

他一把甩過他,沉著臉道:“我隻看著,不說話!”

高大的身軀硬生生的擠過去,雲落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閃身出去了。

類似這種明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他自然有多遠閃多遠。

果然,不過片刻時間,沈浪就被狼狽萬分的趕了出來,腦門頂上,一把亮閃閃的刀片直戳戳的插著,閃著灼灼的寒光,正是藥先生的獨門手法。

雲落憋著笑,一本正經的道:“少主,少夫人怎麼樣了?”

沈浪狠狠瞪他一眼,臉色有些難看:“她若不好,你腦袋照樣保不住!”

一把將腦袋頂上插入發髻裏的刀片取出,沈浪怒氣衝衝的甩袖離開。

雲落糾結的站在原地,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藥先生終於診斷完畢。少主出去還沒有回來,雲落打著笑臉上前問道:“藥先生,這……少夫人情況怎麼樣?”

藥先生斜他一眼,仙風道骨的樣子,表麵上看起來極是和藹可親,骨子裏卻是自有一杆秤,脾氣又硬又臭,極不好相處。

他視線掃一圈,沈浪不在,就怒了:“少主呢?那個臭小子,自己的女人不好好看著,怎麼能傷成那樣?小心他的種保不住,別怪老夫讓他永遠絕了後!”

袍袖一甩,臉色沉沉的怒而離去。雲落腦袋裏“轟”的一聲響,似乎有那麼一根緊繃的弦,忽然就斷了。

什、什麼?

少主的種?還要保不住?還要永遠絕後?

雲落眼珠子呆呆的轉了幾轉,忽的一蹦而起:“媽呀!救命啊!少主,少主!”

火燒屁股似的一溜煙跑了出去,沈浪從後門轉了回來,手裏托著一方托盤,上麵放著剛剛熬好的參湯米粥,比較清淡一些的小菜,像是捧著全世界一般,小心翼翼的走上了台階進了屋內。

“奴婢參見皇子殿下!”

滿屋的侍女盈盈下拜,沈浪揮揮手讓她們下去,他不耐煩這麼多人圍在這裏。

“少主,這是師父留下的藥方,請你按方抓藥。”

藥先生的藥童恭敬的將一張單子遞過,唇紅齒白,小臉紅樸樸,看起來很有喜感。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沈浪接過,仔細的折好,放在懷裏,擺擺手讓藥童也跟著出去。

藥童張了張嘴,還想要囑咐一些什麼,沈浪早已經彎了腰身將婉溪扶起,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坐在腿上,問:“溪兒,你感覺好些了嗎?”

滿目疼惜的看著她包紮著嚴嚴實實的雙腿,眼底閃過一抹痛意!

心裏的怒,恨不得再度能把那個該死的陰毒女人再折磨一百遍!

讓她那麼輕巧的葬身大海,倒真是便宜她了!

還有那兩個葛家兄弟,他會讓他們好好的活著,一直活到,頭發全白,牙齒掉光!

“沈……浪?”

婉溪被他抱在懷裏,不明白他身上這驟然冷下的戾氣到底是為那般,難道,是因為她連累他了嗎?

眼裏迅速凝成一團霧氣,眼淚珠子眼看就下來了。

沈浪頓時心疼,聲音發顫得都不能自己了:“溪溪,丫頭,你怎麼了,你哪裏不舒服了,你哪裏疼,你不要哭好不好?來人來人!快把藥先生再請回來!”

他嘴裏說著,掉頭又喊,婉溪急忙搖頭,啞著嗓音道:“不,不用了。我沒事。”

長時間不說話,她嗓子又幹又澀,疼得厲害。

沈浪見狀,立即改口:“來人,倒水!要溫的!”

小心翼翼的緊張程度,前所未見。

這也從側麵表明了,沈浪的心裏,是真的有她。

婉溪心中一暖,她勾起了唇,眼淚汪汪的嘟著嘴道:“你,救我……好晚。”

聲音略顯哽咽,小模樣萬般可憐。

沈浪心下一痛,霸道而溫柔的擁住她,一連串的熱吻,不停的落在她的額頭:“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想到她當時,那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他的心,便如同刀割。

婉溪緊緊摟著他的腰,眼裏的淚,撲落落而下:“我以為,我很堅強,可是……我好怕。我怕他們殺了我,我怕就這樣再也見不著你。”

她顫著聲音,顫著紅唇,話音落下,沈浪已經放開她,思念多日的愛戀深深的吻上了她。

他翻身,將她輕輕的放在床上,劫後餘生的激動,讓兩人都有些失控。

“可以嗎?”

他看著滿身的傷痕,心疼得聲音都有些忍不住的低怒,嘶啞。

婉溪遲疑一下,輕輕的撇過了頭,“我……”

話未說完,沈浪以唇相吻,良久,再度分開,他眼裏有著疼惜:“溪溪,是我不好,我發誓,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她,再不會弄丟人!如違此誓,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最後兩個字,被她軟軟的一隻手壓在唇間,她眼裏含著淚,“我不要你發誓。我隻要你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愛我……”

經此一事,她深深明白,沒有什麼,比相守更幸福,沒有什麼,比相愛更讓人心軟。

“沈浪……我愛你。”

她淺淺低語,主動送上自己的唇,沈浪身下一緊,有一種難以忍受的衝動襲擊,他急忙小心的放開她,轉過身去:“丫頭,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你的身體不太好……我會等你的,等你身體好了,等你能下地走路了,我會好好的愛你,愛你到死!”

他火熱雙眸,含著深深的柔情。他霸道的話語,宣布著他絕對的主權。

她是他的,永遠都是!

婉溪的臉蛋忽的就紅了,“你……”

她咬了唇,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沈浪笑笑,吸了口氣道,“你剛醒來,還很累。你再休息會,我去辦些事,很快就會回來。門口有人守著,不要怕。乖!”

揚聲將他日冕組織裏僅有的幾名女子成員全部調了過來,貼身伺候著:“你們幾個,從今以後,要對夫人的保護,寸步不離,知道了嗎?”

他聲色俱厲,有著說一不二的狠。

那樣弄丟他的事情,隻有這一次,絕無第二次!

“屬下謹遵少主令!”

一共五名女子,全部肅聲以答,少主吩咐,便是讓她們去,也絕不敢有二話。

“很好!”

沈浪眼底閃過寒芒,“現在,本少主要出去一趟,你們幾個,好好給我守著,少夫人若少一根頭發,受半點驚嚇……提頭來見!”

東宮後院,一座新建的房屋,被改成了一座烈火焰焰的刑房。

燒紅了的大鐵籠子淩空懸掛在巨大的火爐之上,裏麵光著的兩個人體,氣息奄奄的抱在一起,渾身上下的肌膚已經被燒得翻起,整個刑房中,四處蒸騰著一種叫做烤肉的焦胡味道。

沈浪走了進去,隔著門板的窗口向裏看,淡淡的問:“死了嗎?”

雲離回道:“回少主,還有一口氣。”

雲離雲落,是他的左膀右臂,這一次,全部都調來了。

相比於雲落的手段,雲離更狠。

“那好!千萬別死了!本少主要他們好好的活著,一直活到老!”

沈浪點點頭,麵色陰騖的道,“還有,要注意他們咬舌自盡!在本少主沒有滿意之前,他們的舌頭,可要好好的保護著!”

雲離應聲。沈浪最後看了一眼這間特別製作的刑房,踏步離去。

他走後,雲離的手段更狠了。

燒紅的鐵籠,長時間不能降溫,他便潑些冷水過去,等得徹底降溫之後,再慢慢燒起。

葛家兄弟不斷慘叫的聲音,穿不透這厚厚的牆壁,想死,都是奢望,而且,雲離也不會讓他們輕易死去。藥先生特意製作的保命藥丸,就像不要錢似的,隔斷時間就給兩人喂上一顆,繼續不停的燒火,降溫。

慘無人道的折磨,葛家兄弟看似活著一口氣,實際上,內裏的肺腑,在這樣高強度的冷熱交替之下,已然到了腐爛的邊緣。

沈浪既交待了雲離要下狠手,自然就不會去再會他們所受的苦,到底有多痛。

他隻是想發泄,發泄他心中難以平定的恨!

他要讓他們好好的,百倍千倍的嚐回婉溪所受的苦!

“少主,皇上來了。”

雲落冒了一頭的冷汗竄了過來,高高提起的一顆心,終於定了下來。

阿彌陀佛,總算找到了這位神出鬼沒的少主。

沈浪抬起頭,望向門口的那道明黃色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冷戾的笑:“既然來了,就好好迎駕吧!”

甩手走了過去,與金世明麵對麵,既無恭敬,更無儒慕。父子相見,甚至比仇人還要仇人。

風沁跟在金世明身後,麵色淡然,微微一笑:“沈浪,婉溪姑娘可好?”

沈浪聽而未聞,眼睛望著金世明,神色冷冷的道:“皇上大駕光臨,可是有何指教?”

原本,他父子的關係就不好,因為婉溪的這次事件,兩人幾乎已經勢同水火。

“皇兒,你就這麼恨朕麼?”

金世明顫抖的看著他,一直想要沈浪親口叫他一聲父皇,但這個願望,隻怕是不能實現了。

“皇上,請恕沈浪不敢,皇上一國之君,金口玉言,沈浪又怎敢去恨皇上?”

沈浪淡淡的說著,明明顯顯的恨意透過他的雙眼直射而出。金世明被這看似示弱,卻又強硬無比的話語,給砸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那個皇位,看似高高在上,風光無限,卻是最可憐的孤家寡人。

他這一生,沒有真愛,沒有歡樂,沒有幸福,唯一的兒子,又與他這般不相親,他活著,還不如一介平民百姓。

他淒然著兩眸,眼睛看著沈浪,期待著他唯一的兒子能夠對他有所善意的表示,卻見沈浪仍舊一副冷冷冰冰的樣子,沒有一絲一毫的父子之情!

他的心頓時涼了。

他能感覺得到,這整個東宮的人,都用著一雙憐憫的眼神在看著他。看著他這個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外表風光無限,其實這般可憐。

金世明閉了閉眼,心神顫抖著,強勢壓回了心中的軟弱。

好!

既然親情與權勢不能兩全,那麼,他就好好利用這手中的權勢吧!

至少,他還是叱吒風雲的一國之皇!

“沈浪,你此次歸國,皇子身份不容置疑,將來你更是要繼承天下的朔月之皇!朕,不許你意氣用事!”

他沉著聲音,以一種不容拒絕的絕對語氣,下了聖旨:“再過五天,便是冬至,你準備大婚吧!”

他拂袖怒言,他是一國之君,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能挑戰他的權威。

“皇上,你這是要逼我麼?!”

沈浪眸光一寒,冷冽的反問,“若真是如此,沈浪可以馬上離開!”

什麼朔月之皇,什麼一國之君,他統統不放在心上!

話音落下,他轉身離開,決絕的背影堪比重重的一錘,狠狠的砸在金世明的心上。他身形一顫,失聲叫道:“沈浪!這個天下是你的,你的!你怎麼可以不要?!”

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追了一步,忽又想起自己一國之君的身份,終是努力的站定。

一回頭,風沁一臉無波的站在身後,一雙眼睛,瀲灩生輝,像是天上最耀眼的星星,冰冷,無情。

金世明心下一震,他怎麼就忘了他?

努力擠出一個笑意:“阿沁,這天下,將來都會是你們的。你是一國儲君,你當有容人之量。你……該能明白剛才朕說的意思吧?”

他忐忑的說著,努力挽救著剛才的失言。

風沁淡然一笑:“皇上,臣弟明白的。皇上隻是想要激勵皇侄而已。隻是皇侄從小便性子倔強,還請皇上稍安勿燥。”

他垂眸,勾唇,風華絕代的側臉暴露在已然深秋的風中。柔順的幾根發絲隨風而舞,金世明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

“好,阿沁明白就好,朕……沒多少日子可活了,這個天下,該是誰的,還是誰的。”

金世明歎一口氣,剛剛還意氣風發的說一不二,現在,也不過眨眼間,便顯出了老態。

風沁蠕動著嘴唇,想要說什麼,終究沒說。金世明最後看一眼那東宮之中漸漸泛黃的楊柳枝條,努力的挺直著脊梁,緩緩的離開。

風沁淡淡的看著,皇兄,的確是老了。

兒時記憶中,那樣偉岸如山的皇兄,曾幾何時,也變得這般有心無力了?

秋風起,一地寒涼。

風沁沒有即刻離去,他怔忡的視線望著那間新建的刑房位置,裏麵不時傳出陣陣的淒慘叫聲,微弱,卻是人間地獄。

沈浪,到底也變了。

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這樣的他,到底是好,還是壞?

“風沁,你為什麼還在這裏?”

驀然的一聲低喝,從他身後傳來。風沁回身,沈浪臉色沉凝,閃爍的眼底,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