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派眾高手心下都是一凜,登時便將對他輕視之心收起了幾分,均想:
“這小子年紀輕輕,內功怎地如此了得?”
圓音待眾人笑聲停歇,氣喘籲籲的道:
“臭小子恁地奸猾,明知圓真師兄已不能跟你對質,便指名要他相見?你何以不叫武當派的張翠山出來對質?”
他最後一句話一出口,空智立時便喝:
“圓音,說話小心!”
但華山、昆侖、崆峒諸派中已有許多人大聲笑了出來。
隻有武當派的人眾臉有慍色,默不作聲。
原來圓音一隻右眼被殷素素在西子湖畔用暗器打瞎,始終以為是張翠山下的毒手,一生耿耿於心。
張無忌聽他辱及先父,怒不可遏,大聲喝道:
“張五俠的名諱是你亂說得的麼?你……你……”
圓音冷笑道:
“張翠山自甘下流,受魔教妖女迷惑,便遭現世之報……”
趙子成在一旁看著,已經知道張無忌心中是激憤異常!
平時和張無忌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對方本身上是一個孝子!
此時看到張無忌這般。
趙子成卻並沒有著急出手!
今天的這個風頭,他要讓給張無忌才行!
張無忌心中一再自誡:
“今日主旨是要使兩下言和罷鬥,我萬萬不可出手傷人。”
但一聽到這幾句話,那裏還忍耐得住?
縱身而前,左手探出,已抓住圓音後腰提了起來,右手搶過他手中禪仗,橫過杖頭,便要往他頭頂擊落。
圓音被他這麼一抓,有如雛雞落入鷹爪,竟無半分抵禦之力。
少林僧隊中同時搶出兩人,兩根禪杖分襲張無忌左右。
那是武學中救人的高明法門,所謂“圍魏救趙”,襲敵之所不得不救,便能解除陷入危境的夥伴。
搶前來救的兩僧正是圓心、圓業。
張無忌左手抓著圓音,右手提著禪杖,一躍而起,雙足分點圓心、圓業手中禪杖,隻聽得嘿嘿兩聲,圓心和圓業同時仰天摔倒。
幸好兩僧武功均頗不凡,臨危不亂,雙手運力急挺,那兩條數十斤重的鍍金镔鐵禪杖才沒反彈過來,打在自己身上。
眾人驚呼聲中,隻見張無忌抓著圓音高大的身軀微一轉折,輕飄飄的落地。
六大派中有七八個人叫了出來:
“武當派的‘梯雲縱’!”
張無忌自幼跟著父親及太師父、諸師伯叔、
於武當派武功雖隻學過一套入門功夫的三十二勢“武當長拳”,但所見所聞畢竟不少。
這時練成乾坤大挪移神功,不論那一家那一派的武功都能取而為用。
他對武當派的功夫耳濡目染,親炙最多。
突然間不加思索的使用出來之時,自然而然的便使上了這當世輕功中最著名的“梯雲縱”。
俞蓮舟、張鬆溪等要似他這般縱起,再在空中輕輕回旋數下。
原亦不難,姿式之圓熟飄逸,尤有過之。
但要一手抓一個胖大和尚,一手提一根沉重禪杖,仍要這般身輕如燕,卻萬萬無法辦到。
少林諸僧見這時和他相距已七八丈遠。
眼見圓音給他抓住了要穴,全不動彈,他隻須挺起禪杖,立時便能將圓音打得腦漿迸裂,要在這一瞬之間及時衝上相救,決難辦到。
唯一的法門是發射暗器,但張無忌隻須舉起圓音的身子一擋,借刀殺人,反而害了他的性命。
雖有空智、空性這等絕頂高手在側,但以變起倉卒,任誰也料不到這少年有如此身手,竟被他攻了個措手不及。
隻見他咬牙切齒,滿臉仇恨之心,高高舉起了禪杖,眾少林僧有的閉了眼睛不忍再看,有的便待一擁而上為圓音複仇。
那知張無忌舉著禪杖的手並不落下,似乎心中有什麼事難以決定,但見他臉色漸轉慈和,慢慢的將圓音放下地來。
原來在這一瞬之間,他已克製了胸中怒氣,心道:
“倘若我打死打傷了六大派中任誰一人,我便成為六大派的敵人,就此不能作居間的調人。武林中這場凶殺,再也不能化解,那豈不是正好墮入成昆這賊子的計中?不管他們如何罵我辱我、打我傷我,我定當忍耐到底,這才是真正為父母及義父複仇雪恨之道。”
他想通了這節,便即放下圓音,緩緩說道:
“圓音大師,你的眼睛不是張五俠打瞎的,不必如此記恨。何況張五俠已自刎身死,什麼冤仇也該化解了。大師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何必對舊事如此念念不忘?”
圓音死裏逃生。
呆呆的瞧著張無忌,說不出話來,見他將自己禪杖遞了過來,自然而然的伸手接過,低頭退開,隱隱覺得自己這些年來滿懷怨憤,未免也有不是。
少林諸高僧、武當諸俠聽了張無忌這幾句話,都不由得暗暗點頭。
這個時候,趙子成也是連連讚歎著。
對方能夠有現在的這種耐心。
確實不錯!
其實光是憑借趙子成的實力,就算是這六大派想要強攻。
也是相當的困難的!
隻是如此一來,到時候這份功勞就要算在趙子成的身上。
而不是算在張無忌的身上了。
無忌想要成為明教教主,這基本上就不太可能了。
那就並不是趙子成想要看到的。
他現在就是要在幕後幫助張無忌保駕護航而已!
場中的眾人看著張無忌的舉動,都是一陣驚駭!
誰都根本沒有想到張無忌竟然是如此的厲害的!
宗維俠更是如此!
他見張無忌擒釋圓音,舉重若輕,不禁大為驚訝。
心中甚至都是有點害怕了。
其他人也就算了。
在場下之中,不上來和張無忌交手就算了。
可他不一樣!
現在他就已身在場中,豈能就此示弱退下?
大聲道:
“姓曾的,你來強行出頭,到底受了何人指使?”
張無忌道:
“我隻盼望六大派和明教罷手言和,並無誰人指使在下。”
宗維俠道:
“哼,要我們跟魔教罷手言和,難上加難。這姓殷的老賊欠了我三記七傷拳,先讓我打了再說。”
說著捋起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