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站定腳步，看向王煥，皇上冷聲開口。
王煥絲毫不敢耽擱，他跪下來，一臉惶恐之態，他快速回稟。
“據天象顯示，紫微星被陰雲覆蓋，帝星有暗淡之象，貪狼星虎視眈眈，是有人覬覦帝位之態。臣惶恐，根據天象顯示，臣……臣懷疑，有人在皇室血脈上大做文章，妄圖暗奪江山，神獸問天意外頻頻，禍國者誅天意顯露，這中間或有關聯，但這也隻是天象，個中細節臣難探知，請皇上明斷。”
皇室血脈，暗奪江山……
王煥的話，無疑在印證皇上之前的猜測。
一雙眸子死死地盯住王煥，皇上厲聲開口，“茲事體大，今夜觀天象之結果，除了朕，再不許跟旁人談及，一個字都不許漏出去。”
“臣遵旨。”
“你先下去，這兩日就留守宮中，朕有需要會隨時傳召你。”
話音落下，也不等王煥應旨，皇上就匆匆地出了禦書房，去追昭華公主，和她一起奔著漱玉苑去了。
許少安本也是要上路的，他死不足惜。
可是，許少安不該這麼不明不白地遭人暗算，死在宮裏。
他這皇宮成了什麼地方？
什麼人都能來鬧一鬧嗎？
而且，許少安寫的東西，也還需要進一步調查，這需要時間。他是沒想留著許少安，可也不是現在就讓許少安死的。
事情莫名的向著不可掌控的方向發展，這是皇上所不喜的。
他必定要好好查查，是誰在搗鬼？
漱玉苑。
夜更深了，昭華公主再跑進這裏，更覺蒼涼。
屋裏，禦林軍已經準備好了擔架，許少安躺在擔架上，他身上蓋著一層白布，隻是，大約是染了許少安的血，白布上已然有了星星點點的血跡，殷紅刺目。而之前許少安待的桌上，更是有大片的血。
看著這場麵，昭華公主身子不免有些踉蹌，她甚至有些不敢往前。
這一刻，她真的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何滋味？
眼淚嘩嘩地往下掉。
皇上跟過來，也瞧見了這場麵，微微抬手，皇上扶住了昭華公主的胳膊。
“昭華，堅強一點。”
“皇兄，我……”
“去看看他吧，相識一場，夫妻多年，送他一程。”
說死就死，他總得看看屍體的，也得折騰折騰鬧一鬧，確認許少安是死透了的。隻是，他是真龍天子，萬乘之尊，這種事不能由他來做，昭華公主，自然就是最好的人選。
並不知道皇上的心思，聽著皇上的話，昭華公主不疑有他。
緩緩掙脫開皇上的攙扶，昭華公主緩步走向擔架，她蹲下身子，抬手輕輕地揭開了白布。
許少安麵色慘白，唇瓣發紫。
大約是吐了許多血的緣故，他的嘴角，以及下巴，脖頸，連帶著身前的衣裳，都沾染了血色，那模樣可怖得厲害。
昭華公主抓著白布的手，不自覺地發抖。
“怎麼會這樣？”
甩開白布，抓著許少安的肩膀，昭華公主忍不住用力搖晃。
“你還沒告訴我，我們的孩子現在在哪呢，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何要這麼對我呢，你是我選回來的駙馬，是我的人，你就算要死，也該是我來動手的，我不發話，誰準許你死的？許少安，你給我醒過來，我們還有很多問題沒解決呢，你不能就這麼死了，我不許你死，你聽到沒有？”
昭華公主從低聲的碎碎念，到崩潰大吼。
她情緒起起伏伏，幾乎承受不住。
皇上站在她後麵，定定地看著許少安，確認許少安確實沒有反應，死得透透的，他這才轉頭出去。
院裏。
皇上看向守在院中的禦林軍，厲聲詢問。
“可查到什麼了？”
聽著問話，離得最近的人上前，他絲毫不敢隱瞞，快速回應。
“回皇上，已經派人在調查，出事前後，所有禦林軍都在漱玉苑外把守，確實沒有看到什麼不妥的狀況。事發之後，屬下們查到了些細碎的腳印，但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了，其他的調查還在繼續，暫時也還沒有線索。”
“一個時辰，朕隻給你們一個時辰，若是再查不到線索，那你們今夜在漱玉苑值守的所有人……殺無赦。”
“是。”
禦林軍應聲，隻是，他的臉色卻忍不住變了變。
今兒這事詭異，能查的，他們都已經在查了，但是卻沒有多少收獲。
一個時辰，時間太緊了。
就算許少安有問題，就算神獸問天，禍國當誅的結果，讓皇上不喜，可他到底是駙馬，身份非比尋常，他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皇上那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攤上這樣的事，他們倒黴。
禦林軍想著，帶著人快速出去，時間不等人，抓緊時間能多查一點就多查一點。
要不然，他們就得幹坐著等死。
禦林軍頭疼，皇上也眉頭緊鎖，很快，昭華公主就踉蹌著從屋裏出來了，她哭得臉上的妝斑駁的不像樣子，包括她身上，也沾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跡。一雙眸子，像是失了焦似的，木訥呆滯，沒有一點神采。
皇上看著，快步上前，“昭華，你怎麼樣了？”
“皇兄……”
僵硬的轉頭，看向皇上，昭華公主唇瓣囁嚅，半晌她才繼續。
“皇兄，你繼續幫我找孩子，好不好？”
“好。”
輕輕地拍著昭華公主的肩膀，皇上低聲安撫。
“你的孩子，也是朕的至親，朕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你放心吧，人手朕都已經安排下去了，就從你有孕那一年開始查，保證把事情給你查得清清楚楚。那個孩子，是皇家血脈，金尊玉貴，是有福之人，他會沒事的，朕一定會為你把他找回來的。”
皇上這麼說，昭華公主放心不少，她深吸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想遮掩下自己的狼狽。
可是，根本無用。
昭華公主對上皇上的眸子，不確定地詢問。
“皇兄，我能帶他回府嗎？”
“暫時……”
“皇兄，我雖然恨他，可我也愛他，縱使他從未對我用過真心，可我卻愛得全心全意，我於他而言到底算什麼，我不知道，可他於我而言，他是我的半生。
他活著的時候，我逼問他，我恨不能他死。
可他真死了，我又難受。
我心裏真的好難受，說不出來的難受，我想帶他回去，再好好想想。
禍國當誅也好，換我孩子也罷，死都死了，也該了了。皇兄留著他的屍體，也是無用的。
不是嗎？”
昭華公主的心思，皇上能夠理解，他也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才會在剛剛進門的時候，讓昭華公主去試探，確認許少安的狀況。
眼下，他倒是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皇上點了點頭。
“朕讓人來驗屍，留個記錄，方便之後的調查，也方便為他尋個公道。之後，你就帶他回去吧，想怎麼處置，都你說了算。”
“多謝皇兄。”
昭華公主應了一聲，她回頭看了一眼屋裏，看了看許少安。
心裏亂糟糟的，她頭也止不住的泛疼。
她沒想過會這樣的。
哪怕到了眼下，她依舊無法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皇上這邊安排的迅速，隻一刻鍾多些，太醫院那邊就來了人，許少安身份特殊，皇上沒讓仵作來，而是叫了太醫，確認許少安的死因。確認沒問題了之後，皇上就讓人備了馬車，送許少安和昭華公主出了宮。
昭華公主沒和許少安同乘一輛馬車，她沒法麵對許少安，她想冷靜冷靜。
馬車轔轔而行，沒多久就出了宮。
馬車直奔昭華公主府。
一路上都平平靜靜的，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可是，當到了昭華公主府，當昭華公主讓人去抬許少安進門的時候，卻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