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啟逸平靜了下來,原來陶醉無比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絕望的頹廢,“逍遙散”的藥力過去後,帶給慕容啟逸的,是更大的失落與痛苦,仿佛心被架在火爐上烤一般,火辣辣的疼。
啟逸對地上的一片狼藉熟視無睹,隻是徑自坐在梨花木椅上,雙目沒有焦距的看著麗太妃,麗太妃此時此刻的眼淚,隻會徒增啟逸更多的反感。
似乎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麗太妃拭去眼角的淚水,不待她開口,啟逸冷冷發問道:“母親方才答應我的話,不會反悔吧?”
麗太妃一愣,難言的苦澀在心間彌散開來,一些話便忍不住說出了口:“對你而言,她比你的性命還重要嗎,你可知道,現下是什麼時候?”
啟逸眼皮也不曾抬過,淡淡道:“母後比我更明白這逍遙散的厲害,我如今已經等同廢人,隻不過徒撐時間罷了,現在我還尚且能夠自製,日後銷毀骨立之時,我還有何麵目再麵對她?”
啟曜麵上閃過一絲沉痛,低歎道:“我這一生,虧欠最多的便是她!”
麗太妃激動道:“不,啟逸,你不能放棄,我們已經籌謀了這麼久,眼看這一天就要來了,你如何能自暴自棄?”
見啟逸沒有反應,麗太妃接著道:“我知道,你現在因為身染逍遙散而意誌消沉,可是,你相信母後,隻要你順利登上皇位,母後便可以貼出皇榜,為你招募名醫奇士,屆時一定能讓你不用借助逍遙散,也能治好頭疾!”
啟逸嘴角勾起一抹諷刺至極的笑意,到了這個時刻,他的母後還是不肯放棄,甚至不惜用逍遙散來苟且延續他的生命,隻為讓他挨到順利登上皇位,圓了她太後的心願。權利和名利的誘惑,早已讓麗太妃迷失了本性,變得愈加瘋狂。
可是,眼前這個一身華服的女人,畢竟是她的母親,一手辛辛苦苦將他培養長大的母親,他唯一的親人!慕容啟逸看向麗太妃的目光,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麗太妃出生高貴,從小便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加之生的美麗出眾,所以麗太妃是當時最完美,最炙手可熱的名門千金,前途不限限量。
麗太妃在這樣的稱讚聲裏長大,性子便更加的心高氣傲,眼高於頂,唯我獨尊,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認輸的。也因為沒有經曆過挫敗,所以麗太妃根本無法接受已經注定了的結果,在這樣的情境下,會激起麗太妃更強烈的好勝心,她會不計一切的反抗到底!
啟逸移開目光,到底是自己不爭氣。那個時候,若不是他聽信當今太後的挑唆,又怎會衝動之下將太子推下高台活活摔死,要不是因著他年幼,先帝隻怕會在勃然大怒之下將他刺死。
因為他的失誤,他的愚蠢,所以他的母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貴妃,而是被貶至這寸草難生的封地,苦守餘生!上天入地,隻是一瞬之間的事情,他的前途,也是被無情的判了死刑,先帝此舉,無疑是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和麗太妃,啟逸再沒有了角逐皇位的可能!
母後能挨過這麼多年,更多的,還是為了自己。母後從盛京帶來的積蓄,有一大半都花在自己身上,他的吃穿用度,一律是最好的。不但如此,母後還暗自給他招募謀士良臣,給他請最好的教書先生,這些,都是需要大量的銀子來打點的,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和學士,麗太妃也是功不可沒的。
說到底,自己還是虧欠了母後的!啟逸將目光艱難的再次落到麗太妃臉上,自己母後的臉上,縱然施了厚厚的脂粉,可是也依舊掩飾不住歲月留下的細細皺紋,當年笑顏如花的母後,自從來到封地之後,便已是很少再笑了!
自己已然沒有太多時日,二十二年來,他還沒有為麗太妃做過什麼,既然她那麼渴望太後的鳳座,自己便應盡最後的努力來完成母後的夙願,也算是對麗太妃養育之恩的最好報答!
念及此,慕容啟逸微微抬頭,開口道:“母後放心,我不會放棄的,在奪取帝位這件事上,我從來沒有動搖過!”
麗太妃驟然聽到這樣的回答,上前拉住慕容啟逸的手,喜出望外道:“逸兒,你終於想通了!”
慕容啟逸不著痕跡的抽回手,淡淡道:“但有一點,我不會讓步,我必須進宮去見淩霄一麵!”
慕容啟逸接著補充道:“不管母後答不答應,我都會這麼做!”
麗太妃剛剛熱了的心一點點冷了下去,喜悅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見慕容啟逸神色堅定,根本不容自己又拒絕的餘地,麗太妃木然道:“既然你如此堅持,我亦無話可說,這件事,就依你的,我會差人替你安排!”
麗太妃想了想,還是將壓下去的話說出了口:“其實,我今天收到了福妃放出來的鴿子!”
說罷,麗太妃從繡攏中掏出一張紙條:“這是福妃寫給你的,看來她在宮中確實遇到了棘手的情況,也是時候讓你們見一麵了,隻是,事權從急,我不能給你太多時間!”
慕容啟逸緩緩展開手中的紙條,因著激動,慕容啟逸的手抖有些微微顫抖,那張紙條上,是娟秀而熟悉的字體,這字,還是當初自己教淩霄寫的。
當年點點滴滴,再次湧上心頭,回憶帶著淡淡的苦澀,一點點彌散開來。
淩霄寫的字不好看,總是對著他寫的字一陣唏噓,對自己所寫的字體耿耿於懷。
有一日,淩霄巴巴的來到啟逸的書房,扭捏道:“王爺,你能不能送一幅你寫的字卷給我?”
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挑開那層紙,雖然彼此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但誰也沒有真正說出來過,隻是將委婉的心事,深藏於心底,慕容啟逸如此,淩霄亦是如此。
淩霄說話的時候,眼神閃閃發亮,清澈的像陽光照耀下的湖水,泛著碎金般的光澤。因著害羞,淩霄麵上還泛著淡淡的紅暈,如同淺粉色的桃花,直看得慕容啟逸不願意移不開眼睛。
啟逸看著淩霄有些發窘的神態,爽朗笑道:“你要我的字卷去做什麼?”
淩霄絞著手指,低下頭,長長的睫毛覆蓋住少女的心事,怯怯道:“我見王爺字寫得好,便想照著王爺的字卷去寫字。”
說罷淩霄欲蓋彌彰道:“我,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純粹是為了練字罷了,若是少爺不肯,奴婢這就走!”
啟逸本是想逗一逗淩霄,卻不想淩霄當了真,書房當中,隻有啟逸與淩霄兩個人,淩霄能聽得到啟逸的呼吸,感受得到啟逸身上傳來的淡淡的男人味道,這讓淩霄有些緊張局促起來,她忽然覺得自己今天就不該來向啟逸討要字卷,現下這樣的情境,讓淩霄覺得尷尬極了,淩霄咬著下嘴唇,轉身就要離開。
見淩霄欲走,啟逸慌了神,忙一把拉住淩霄,淩霄不提防啟曜竟然會拉住自己,腳下一個站立不穩,直直地向著啟逸倒了過去,啟逸忙伸手接過,這樣一來,淩霄便間接的落在了啟逸懷裏。
淩霄羞得不知所措,臉上的紅霞飛快的蔓延開來,連耳垂亦是被染紅了。啟逸心中卻升騰出難以子禁的喜悅,這喜悅滲透在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裏,他定定的看著懷中的淩霄,覺得萬分幸福,淩霄那張燦若桃花的臉,讓他怦然心動,再難忘懷!
淩霄看著啟逸盛滿無限深情的雙眸,隻覺得一顆心就要掙脫束縛,從胸腔裏跳躍出來。
驀地,淩霄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緊張地從慕容啟逸懷中掙脫出來,如同一隻無辜的小白兔,淩霄甚至忘了對啟逸行禮告別,便倉皇失措的飛快跑了出去。
慕容啟逸嘴角不自覺的綻出笑容,淩霄此舉,充滿了小女兒家的情態,落在慕容啟逸眼底,簡直可愛至極,何況,淩霄如此模樣,分明是暗慕自己的表現,想到這一點,慕容啟逸幾乎忍不住心花怒放,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他和淩霄的兩情相悅。
那時候單純的快樂,如今再也遍尋不著了。
三日之後,慕容啟逸在假山附近,堵住了淩霄。自從那日之後,他每天都在等淩霄,可是淩霄,卻生生從他眼皮下“消失了”,這不是躲著他,又是什麼?
淩霄眉眼低垂,並不說話,慕容啟逸將她圈在自己的雙手指尖,就這麼定定的看著淩霄,淩霄終於受不住啟逸太過炙熱的目光,抬頭怯怯道:“王爺!”
慕容啟逸似笑非笑道:“怎麼,我這麼可怕嗎,你連看都不敢看我了?”
“不,不是的!”淩霄慌亂的解釋著,麵上的酡紅卻早已出賣了一切,淩霄吞吞吐吐道,“我,我隻是—”
慕容啟逸麵上的笑意愈深,從懷裏掏出一本親手寫的書卷,遞給淩霄道:“上次你問我要書卷,我沒有給你,是因為我覺得那些都不夠好,這個是我連夜寫好的,你拿去吧!”
說罷慕容啟逸根本不容淩霄拒絕,徑自將書卷塞到了淩霄手裏,然後大步離開,嘴角帶著愜意的笑容,不,簡直可以說是滿麵春風而去。
淩霄捧著慕容啟逸給自己的書卷,隻覺得這書卷就像慕容啟逸看著自己的目光一下,在自己的手中不斷發燙。
夜晚的風有些涼,有了心事的淩霄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她坐在寢室的桌前,悶悶的想著心事。
她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份,她是麗太妃的棋子,是成就慕容啟逸大業的墊腳石之一,這樣的自己,怎麼可以愛上慕容啟逸呢,可是,感情之事從來身不由己,越想掙脫,卻越陷越深。
淩霄長歎一聲,看著窗外掛在天空的月亮,那月亮落寞的散發著周身的光華,不知為何,淩霄忽然就想起小時候聽過的一首詩: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去年中秋的時候,她曾提起過這首詩,那時候的啟逸隻是淡淡一笑,俊美的容顏在月光的映照下愈發高貴無雙,啟逸的回答,深深的刻在了淩霄心裏,那回答是:靈藥應未偷,看碧海青天,夜夜此心何所寄;明月幾時有,怕瓊樓玉宇,依依高處不勝寒。
啟逸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在笑,可是眼裏卻根本沒有一絲笑意,淩霄看著慕容啟逸堅毅的側臉,忽然就心疼的難以附加,至今,她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會在那麼一瞬間,生出這樣異樣的感覺。
淩霄收回思緒,拿出慕容啟逸給自己的手卷,輕輕翻開第一頁,淩霄隻看了一眼,卻不由得呆住了,鼻子一酸,淚意便湧上心頭。
那手卷的第一頁,是自己的畫像,自己一身素色白衣,發髻低垂,眉眼間有著淡淡的猶豫,作畫之人隻是寥寥數筆,卻將自己的神態表現的淋漓盡致,這樣的功力,並不是畫技高超便可以做到的。
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淩霄也分不清,這淚水,到底是喜悅,還是心酸。
淩霄收起此起彼伏的情緒,將手卷緩緩翻至第二頁,第二頁上寫的是一首《詩經》裏的詩,啟逸寫的很用心,字體剛勁有力,深深穿透紙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不知為何,讀這些句子的時候,淩霄眼前總不自覺的晃動著啟逸遍布神情的雙眸,那雙多情的眼眸,讓淩霄的心變得異常雜亂。
淩霄飛快的翻動著手卷,直到最後一夜,淩霄呼吸一緊,眼神複雜的盯著那手卷最後一頁寫的詩句:
我念梅花花念我,
想見秋清風月裹。
我生雅誌泉石間,
愛聽鬆風且高臥。
上苑桃花朝日明,
你效聯詩家契闊。
了無公事鉤簾坐。
這首詩,初次讀來並沒有什麼特別,可是,淩霄卻很快看懂了,這是一首藏頭詩,如果將每句的開頭都連起來的話,那這句隱藏其中的話便是:我想我愛上你了。
這首詩,是啟逸對自己的表白,他怎敢,怎敢將這件事情說破,淩霄幾乎都不知道該如何呼吸了,巨大的喜悅摻雜著無盡的痛苦,向她齊齊襲來,淩霄一會笑,一會哭,最後無力的趴到在床沿,遺憾的合上手中的書卷。
她們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既然如此,上天又何必非要她們彼此相愛,相愛卻不能相守,這是她們的宿命,是她們兩個都心知肚明的結局。
淩霄瘦弱的雙肩急速的顫動著,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往下掉,淩霄絕望的閉上雙眼,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淩霄心煩意亂的起身,披上一件淺藍色的雲絲披風,輕輕推開了門,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牽引著自己一般,淩霄不自覺的便來到了側院。
院子裏桃花開得正好,粉白粉白的花朵在幽幽的夜晚暗香浮動,走近些,淩霄才發現,那桃花樹下站著一個人,一個她並不願意見到的人,淩霄停住腳步,發出細細的歎息聲。
那個人著一身白色袍服,一層不染,長眉入鬢,如白楊樹一般挺拔的身材,仿佛蘊含著巨大的能量,這個男子,不是慕容啟逸又是誰?
慕容啟逸仿佛預料道淩霄會來一般,看向淩霄的目光溫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月光下漾著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於其中。
淩霄遲疑片刻,終究還是緩步上前,表情淡淡的,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喜悅和痛苦,平靜的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啟逸卻一眼就洞穿了淩霄的心思,走上前去,輕輕問道:“你看到那首詩了?”
淩霄沉默,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啟逸靠近淩霄,聲音愈加溫柔:“對不起,是我太突兀了,嚇著你了!”
淩霄板著臉,冷冷道:“王爺誤會了,我並沒有看到什麼詩,我隻是思念親人,睡不著出來走走罷了!”
啟逸定定地看著淩霄,在月光的照射下,他原本棱角分明的五官忽然變得異常柔和,啟逸輕歎道:“淩霄,你騙得了所有人,可你騙不了我,也騙不了你自己!”
淩霄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隻是別過頭,盡量不讓自己的視線與啟逸的碰觸在一起,這樣的淩霄,看在啟逸眼裏,卻更加讓他心疼,他上前緊緊擁住淩霄,低低道:“你還說你沒有看到那首詩,你若真沒有看到,心裏真的沒有我,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淩霄在啟逸懷裏胡亂的掙紮著,她正欲出言解釋,啟逸卻將淩霄抱得更緊,淩霄隻能乖乖的在啟逸懷裏安靜下來,啟逸將下顎抵住淩霄柔順的青絲,輕輕道:“你的眼睛都紅了,你哭過了,是嗎?”
不知為何,啟逸這句話好像擊中了淩霄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淩霄的眼淚再度流了下來,慢慢打濕啟逸的肩膀。
啟逸將淩霄鬆開一些,伸出手,極盡溫柔的擦拭著淩霄滑落嘴角的淚珠,這動作,又溫柔,又曖昧,淩霄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
原本為了拒絕他而可以戴上的麵具,在此刻全然土崩瓦解,潰不成軍,啟逸柔柔道:“淩霄,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每天無論在做什麼,總會不自覺的想到你,我會想你在做什麼,心情好不好,慢慢的,你就成了我的全部,我不能沒有你,更不能失去你!”
淩霄心中又甜又哭,月色朦朧,花香襲人,淩霄多希望這一刻,就是一生,就讓她這樣奢侈的愛上一回吧,現在再說什麼,都是多餘,隻會破壞了此刻的氣氛。
啟逸牽住淩霄的手,指著院子裏六棵桃花樹,微笑道:“謝謝你,霄兒,要不是你,我與母後,隻怕再也看不到桃花盛開的景象了!”
封地土壤貧瘠,不毛之地,普通的作物都難以存活,何況是嬌嫩的桃花,啟逸自己也試了好多次,可是總沒有一次成功過,於是慢慢的,也就放棄了。
可是淩霄卻不信,她說隻要努力,就一定會開出花來,她對這花苗的精心照顧,簡直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
淩霄先在土裏麵放上竹炭,來改善土的質量,直到幹裂的土地變得鬆軟,淩霄才小心翼翼的將樹苗放進土壤裏栽種起來。
淩霄每天很早便去靈山邊去挑清泉水,她說一般的水源可能養不活桃花,所以總是不辭辛苦徒步去靈山挑水回來,淩霄身子瘦弱,挑完水回來,往往滿頭大汗,氣喘不停,啟逸無數次派人去幫她,淩霄卻總是不肯,她一直堅持說,花草也是有靈性的,隻有誠心才能夠打動花木。
好容易,小樹苗蹦出了新芽,眾人喜不自禁之時,空中又下起了大雨,雨勢如注,淩霄急急忙忙趕回屋子拿了傘出來,就這麼撐著傘站在雨中,護住小樹苗,一站便是三個時辰。
沒有人對待花草像淩霄這麼用心,許是這些花木真的被淩霄的誠意所感動,終於在一個清晨,齊齊的綻放出了花骨朵,淩霄提著水回來看到的那一瞬間,竟感動的流下了眼淚。
那個早晨的她,穿著和今晚一夜的粉色百褶羅裙,像一隻輕盈翩飛的蝴蝶,明明隻是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卻總是出奇的美麗,清純如水晶般動人。
啟逸湊近淩霄的耳邊,低喃道:“淩霄,謝謝上天,將你帶來了我身邊,我真的很感激!”
淩霄的心中,此刻亦也有些動容,她決定勇敢一回,為自己真正活一回,不過前麵等待著她的,是怎樣的驚天駭浪,隻要有這一刻,就夠了!
淩霄緩緩抬頭,迎上啟逸的目光,啟逸的眼神,溫柔得像水,他慢慢的俯下身來,在淩霄的眼前形成一片陰影,下一刻,柔軟的唇瓣便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