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魚融合了醃、烤、燉三種烹飪技術,環環相扣,口味鮮美奇絕。無論春夏秋冬,一條烤魚佐酒,親朋好友言歡,皆為極樂之事。
烤魚亦不貪大,烈陽跟隨芊兒來到三城著名的“琴江烤魚店”,點了兩條一斤半的烤魚,煮上一壺果酒,再有配菜三三兩兩,恰到好處。
破曉道人明顯是嘴饞之人,那烤魚上桌,便迫不及待的動了筷子。他與孫女芊兒一條,烈陽、陸雨取用一條,十分默契。
“其實,我是見到二位,才敢斷言‘走入東堂,家敗人亡’。”破曉道人賊賊的一笑,總有些風老式的不靠譜。
烈陽並不往心裏去,好奇的問:“前輩為何出現在此?”
某些人,在特定的時間,出現在特定的位置,一定有其道理。說是碰巧,烈陽定然不信。
破曉道人微微一笑,戲謔的道:“我老得掉渣咯,不得可勁的尋找長生之法?西郊玩雪的二位,皆是不朽之神,我本想尋之請教一番,奈何人家嫌我邋遢,不搭理我……”
說著,破曉道人自飲一大口煮酒,又呼呼的吐出熱氣,像是在掩飾嘴裏的歎息。
烈陽大感驚奇,不知破曉道人為何能夠洞察一切,連黑天的屏障都無法阻擋。
芊兒一邊美滋滋的吃著烤魚,一邊安慰道:“爺爺你別灰心,待會兒咱們拾掇拾掇衣裳,再去尋那兩位神仙,心誠則靈嘛!”
“好好好,就聽芊兒的。”破曉道人神色輕鬆,仿佛此事已經十拿九穩。
——
桌麵上的話都很平靜,烈陽不敢多問,無非說些江湖趣事,心裏卻在跟風老交流:“哎哎哎,師父,這人什麼情況?”
然而風老的話,更讓他吃驚:“為師暫時無法看透。”
“不是吧……”烈陽不大相信,“辰玄都逃不過你的法眼,區區一個算命先生,師父你竟然看不透?”
風老認真的道:“不瞞你說,破曉道人的氣息和尋常路人沒什麼兩樣,渾身無一絲修為波動——我說他是個江湖老騙子,你信不信?”
“靠,怎麼可能?”烈陽當然不信,“他能看破我中丹田的離火靈種,知道江佐城、雪影是不朽之神,江湖騙子能有這眼力?”
風老翻了個白眼:“你信不信,他其實在跟蹤你。”
“師父,我的感知力好歹相當於高級神兵,他若是跟蹤,我能不知道?”烈陽越發不信。
“嘁,他認出你時,你並未留意到他,對吧?”風老哼了哼,“在老江湖麵前,你還嫩得很!”
烈陽竟無言以對。
好在此間的烤魚味道上佳,請客花費也就三四百,對烈陽而言也算不得虧。
午餐之後,破曉道人帶著幾分醉意,說是要去二城、一城遊曆,烈陽、陸雨與之作別,旋即返回三城秦府。
無論風老怎麼說,烈陽親眼看見破曉道人施展陣法符籙之術,而且手法迅捷,眨眼成陣,絕非江湖騙子。
回到秦府之時,發現庭院內外的石板路都打掃得十分幹淨,不少秦家人正在忙碌,張燈結彩,像是有什麼喜慶之事。
府中來了不少客人,秦翼正在餐廳設宴招待,觥籌交錯,十分熱鬧。飲酒多寡全憑自願,不善飲者多數已經吃飽,就在秦府之中欣賞雪景。
通向別苑的畫廊裏,烈陽正在跟陸雨討論破曉道人是否江湖騙子,眼前拐角處忽然走出兩人。
畫廊本就狹窄,雙方照麵,必有相讓。
對方是秦府來客,皆是相貌堂堂的年輕男子,見得烈陽、陸雨二人,慌忙擺出一副笑臉,恭敬的退到一側,竟把烈陽、陸雨當成了秦家人。
烈陽占了個便宜,點了點頭,口中道聲“多謝”,便快速通過。
沒走出多遠,拐角後便傳來兩名男子的交談聲:
“聽聞大小姐的修為已達洞天域,定會出現在今年的秦家年會,大伯與秦府主當年指腹為婚之事,可還作數?”
“當年大小姐被送出密境,此事便不了了之。我爹聽聞大小姐即將歸來,也想舊事重提,與秦家永結姻親之好——正聊著呢?多喝幾杯,沒準事兒就成了!”
“嘿嘿,那小弟就先恭喜大哥了!日後有大哥領導,咱們呼延家,定能成為三城地界僅次於秦家的存在!”
“此事尚未定論,勿要聲張。”
話是這麼說,兄弟倆卻是眉飛色舞,一副誌得意滿的模樣。若能娶得秦家大小姐,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烈陽愣在畫廊的拐角之後,幾曾想到秦霜竟有婚約在身?
陸雨正安慰的扯了扯他的衣角,又聽見那兩人道:
“大哥,那秦家大小姐是寒冰體質,此時已達洞天域,要不了多久便會隕落。你以後也算秦家的幹兒子,彼時你想要多少妞兒,還不是隨便玩?”
“你小子倒是聰明——其實我也不想娶個祖宗回家,不過這祖宗命不久矣,想想也還湊合?”
那哥倆相視一眼,發出猥瑣的賤笑,怎料自己的隔音屏障,對烈陽、陸雨全無作用,口中之言一字不落,全被聽了去。
“……”
烈陽臉色發黑,一時卻發作不得,加快腳步離開了畫廊。
陸雨見他生悶氣,耐心勸道:“家族利益本就如此,指腹為婚亦不為過。待霜兒歸來,我們再從長計議。”
“我倒不是氣這個……”烈陽走回別苑,拍掉身上的淺淺白雪,“呼延家的兩個小子,太不尊重人!”
陸雨怕他氣到了身子,溫言細語的道:“聽他們話裏的意思,霜兒近期便回,到時候看霜兒如何教他們做人!”
“也是。”想到可能出現的精彩畫麵,烈陽搖頭笑笑,“霜兒的性子古怪得很,等她親自出手,呼延家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正說笑間,忽有一道清冷中透著柔和的魂力悄然竄至,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在兩人耳畔:“哼哼,好你個烈陽,居然偷偷說我壞話!你說你說,我的性子哪裏古怪了!”
“霜兒!”烈陽、陸雨齊齊驚呼。
連忙鋪展魂力,才發現三城秦府門前正擺開排場,家丁侍女,以及諸多族中長輩齊齊出迎。一名容顏絕麗,氣質冷如霜雪的美麗女子,穿一身頗顯煞氣的黑紅錦群,胸口繡著“天啟”二字。
乃是天啟閣主的服飾!
秦翼、秦夫人雙雙出現在門前,左右還有秦秋白等族內頂尖強者,給足了大小姐麵子。
秦霜隻認得父母,在秦翼的介紹之下,才拜見了祖父、祖母,以及一些較為親近的族中長輩。
早早準備妥當的鼓樂戲班當即開演,喜氣洋洋的樂曲飄蕩開去,宛如節日一般熱鬧。
——
秦翼將女兒引進門,早有呼延家的客人在院內恭迎,秦翼知道女兒在天劫宗養成了古靈精怪的性格,隻撿著主要的介紹。
呼延家主,呼延博。
長子,呼延震。
那呼延震,恰是在畫廊裏跟烈陽打過照麵的年輕男子,樣貌陽剛,天賦頗為不凡。二十出頭年紀,已是洞天域的強者!
十八年前,秦翼正是看中呼延震的超強天賦,才指腹為婚,將尚未出生的秦霜許配給他。不料秦霜是寒冰體質,此事便再未提及。
話說回來,不提是不提,但也沒有明確作廢。
呼延博當然不會反悔,午間酒宴時,一直替兒子強調,說“不在乎”、“定會照顧好霜兒”雲雲。
此時呼延震瞧得秦霜竟出落得如此動人,簡直是傾國之色,早已眼放金光,恨不得立刻拜堂成親,擁得美人歸!
心底甚至還有些猥瑣:你命不久矣,總不能臨死之前還是處子之身,不如讓本公子受用!
“家族年會,十一月十五在一城舉行。”秦翼一邊接女兒回家,一邊道,“我們初十出發,這八九天你好生休息,或可讓呼延震帶你在三城轉一轉。”
呼延震聽得心花怒放,秦翼如此言語,豈不是在撮合兩人?也就是說,那指腹為婚之言,依舊算數!
心底是樂開了花,他臉上卻故作鎮靜,擺出如沐春風的溫潤表情。也不貿然搭話,就在一旁微笑示意,盡量搏個好印象。
隻不過——
“不必了。”秦霜的話,讓呼延震的笑容僵住,“難得回家,我隻想好好陪陪爹娘。這幾日不會出門,也好調整狀態,應對家族年會。”
秦夫人見了女兒,就一直拉著她的手。聽得這話,頓時笑得眼眉彎彎,別提多開心了:“兩年未見,娘也想好好跟霜兒說些話,別說是八九天,就是八九十天也說不完!”
母女情深,旁人也不好說什麼。
沒過多會兒,秦霜便與秦夫人進了後園,賓客們或回餐廳繼續劃拳喝酒,或尋茶室斟茶閑聊。
今日兩家聚會,會一直持續到晚上。
——
秦府別院,烈陽安坐屋內,卻把前後的情況看得分明,不由得疑惑起來。在三人之間的傳音魂域道:“我帶回霜兒的玉佩,還以‘霜兒’稱呼,秦翼前輩理應明白我們的關係——今日卻主動撮合你跟呼延震……”
後園裏的秦霜一邊笑吟吟的跟母親說話,一邊嬉笑的回應道:“怎麼,公子著急啦?哼哼!還不快下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