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烏明雄或許作了充足準備，攜帶的冥府寶物足夠多。一次治不好，可以分成多個療程。
他們依然可以獲得秦家庇護。
隻不過——
將近正午，冬陽燦爛，三城的街道上車水馬龍，極為熱鬧。
“秦家內鬥不止，大家皆有疑心。”烈陽哼笑，“即便烏明雄的藥材最終能夠治好秦家主的識海頑疾，也同樣消磨了秦家主的耐心。”
他會猜想，烏明雄是否奇貨可居，故意而為？
陸雨就在身側，由於行人摩肩繼踵，她也很自然的挽上烈陽的手臂，就像一雙令人羨慕的璧人：“你借鬥場之手，將品相極佳的冥府藥材送給秦家主，會讓烏明雄等人的處境變得窘迫。”
烈陽享受與她同行的美妙感覺，樂觀的道：“越是如此，烏明雄越是急於擺脫秦家，在密境中自立門戶！”
秦家主知其狼子野心，非但不會為難，反而會大力幫助，以方便安插眼線，掌控烏家。
陸雨推敲一番，亦是笑眼盈盈，卻又有所顧慮：“若是烏家得知，鬥場出現冥府靈藥，會否心生戒備？”
“所以呀，我叮囑鬥場方麵悄悄交割。”烈陽早有所料，“我打賭，以秦家主的城府，一定不會向烏家人透露此事！”
陸雨深以為然，如此一來，局麵便明朗不少。隻需等待秦家年會開始，好戲登台！
——
密境之中雖是秦家獨大，卻存在不少外姓人，同樣藏龍臥虎。走在三城的街道，可以明顯察覺，此間修行者的比例，要遠遠大於星塵大陸。
烈陽、陸雨不想再招惹什麼惡臭路人，在外閑逛都分外小心。眼看著日行中天，兩人難得出來，便打算在外邊吃些密境特色。
正挑選得一家路邊餐館，道旁卻有人起了爭執。
“好你個牛鼻子，敢咒你大爺！”一位三十歲上下的猴臉男子滿臉憤怒，伸手揪過算命攤子後的邋遢老道，“怎麼就走入東堂，家敗人亡？”
“這位爺，您別急眼呀……”邋遢老道嘴裏慌張，眼神卻藏著笑意，“隻要您不離開三城向東走，自然無事。”
“嘶……”聽到這話，猴臉男子麵色稍緩，轉為疑惑，“你怎知我要向東？”
三城向東，自然是二城、一城。
邋遢老道嘿嘿笑聲：“您來貧道的攤子之前，就在這背後的飯館用過餐，還吩咐夥計打包了不少幹糧，多半是要向東——貧道觀您命理，似與東不合，故有‘家敗人亡’之語。”
猴臉男子哼了哼：“爺是看你窮苦破敗，打算聽些好聽的，順便賞你個飯錢，要你看何命理！”
邋遢老道搖搖頭，也不與他爭執，歎息道：“話有好賴，亦存真假，您既然聽不得劫數，那便好生保重。”
“嘁……”猴臉男子不屑的撒開手，推了邋遢老道一個踉蹌，啐聲道，“裝模作樣！”
說歸說，他還真就取出幾張密境紙幣，拍在了算命攤子上，扭身離去時，臉色卻凝重得發黑。
嘴裏嘀嘀咕咕：“一城那邊，莫非真有凶險？”
烈陽聽得入巷，腳步一轉，也來到了算命攤子跟前。邋遢老道隻是穿搭有些破爛，身上並不髒，他把桌麵的密境紙幣小心收起，見得有人光顧，連忙整理出一臉江湖人油膩的微笑：“公子、小姐，問個前程或是姻緣？”
“問個前程。”烈陽看那攤子有明碼標價，於是取出對應數額的紙幣，先遞到了邋遢老道的手中。
“多謝公子。”邋遢老道樂嗬笑聲，就取出一破口的瓷碗，再從水囊裏倒出些清水，他兩手空空，卻忽的捏出一枚燃燒的符咒，寸勁一發，將那符咒打入瓷碗之中。
烈陽看得分明，邋遢老道施展的符咒，乃是一種奇妙的陣法！
“公子，請用食指蘸水，在桌麵寫一個‘火’字！”邋遢老道隨口之言，卻讓烈陽為之一愣。
邋遢老道見他不動，寬慰的笑聲：“公子火通絳宮，乃是火靈修行者。”
“……”烈陽更是驚詫，黑天壁障時刻開啟，旁人根本無從得知自己的屬性，憑什麼眼前的邋遢老道能夠一眼看破？
而且，“絳宮”即為中丹田！這邋遢老道看得分明，怕是有些來頭。
懷揣著無數疑問，烈陽伸出右手食指，蘸水在台麵寫下了一個“火”字。
“嘶？”邋遢老道打眼一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隱中顯，顯中微，參透玄機，直上仙梯……”
他抬眼打量，頓時激動得麵色漲紅：“公子器宇軒昂，眉目清澈，想那玄機早已了然於胸，竟是千年難見的仙神命格！”
“咳咳……”烈陽故作尷尬的笑了笑，對身側的陸雨說，“你看，先給錢就是不一樣。”
邋遢老道領會其意，也不執著其言：“公子灑脫，貧道佩服。”
烈陽淺淺一歎，又摸出兩張紙幣：“道長，我再測個姻緣。”
說話間，感覺陸雨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烈陽偏頭一看，雪城公主的俏臉微微發紅，一時的嬌羞極為動人。
邋遢老道攤手指向瓷碗：“請公子再寫一個‘火’字。”
烈陽不知對方弄得什麼玄虛，隻見剛才寫下的字跡已經變淡，於是伸食指蘸水，又寫下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火”字。
邋遢老道見了，卻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又看眼烈陽身側的陸雨，麵色轉為凝重。
“道長？”烈陽見他表情古怪，催促了一聲道。
“公子的姻緣，怕是有些波折。”邋遢老道沒有再念簽詩，直言道，“而且，多半應驗在這位姑娘身上。”
“唔？”陸雨眨了眨眼，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都知道算命的道人套路多，可是憑兩人智計，卻完全看不破邋遢老道的手段，真是奇哉怪也。
邋遢老道思忖再三，終於道：“公子是仙神命格，命理已脫六界，姻緣之事，皆在本心。”
烈陽暗暗嘀咕：“皆在本心？豈不是想娶幾個娶幾個？”
想想極境戰隊的妹子們，這邋遢老道的話，竟有幾分道理？
他也懶得多想，一笑置之，轉而發問：“道長為何說剛才那位老哥‘走入東堂，家敗人亡’？莫非是東邊出了什麼事？”
“這個……”邋遢老道咧嘴笑笑，表情幽默的道，“他的命理倒是簡單分明，本無災禍纏身。隻是碰巧讓貧道聽說，要去一城投奔烏明雄——烏家從辰國逃難至此，頗有蹊蹺，兩月之前有玄星禁衛大統領李摯來此，定是為了烏明雄而來。”
“按辰國手段，怎會輕易罷休？然而李摯兩月不見動靜，必是在等待時機——貧道料定烏明雄時日無多，投奔他，豈不是死路一條？”
烈陽、陸雨啞然失笑，萬萬沒想到，竟是這個緣故。
得知烏明雄已經有所動作，烈陽心情大好，正打算辭去，卻聽見一個風鈴般的女聲由遠及近：“爺爺，我找到那家琴江烤魚了，你掙著錢沒有呀！”
琴江，是秦家密境中唯一的江水，水質極好，其中魚蝦肉質鮮美無比，堪稱天下一絕。
邋遢道人聞言，喉結可見的動了動，眼中放出貪婪的光芒。他從懷裏取出剛剛收獲的六張密境紙幣，衝跑回來的女生得瑟的道：“哼哼，你看這是啥！”
“唔……”女生約摸十六七歲，穿著樸素，卻掩蓋不了她的明眸皓齒，俏顏如春天的杏花，看起來粉嫩可人。
一雙大眼睛靈氣活現，唇邊的笑容十分溫暖。
她一把搶過邋遢道人手中的錢幣，仔細數了一遍，卻俏眉微蹙：“這才六十塊呀，我剛剛看了菜單，一斤半的琴江烤魚，都得九十八呢。”
“咦？居然漲價了？”邋遢道人搖頭苦笑，嘴裏嘀咕，“以前我來時，沒那麼貴呀。”
女生把錢收了，哼聲道：“您都多久沒來了，物價會漲的嘛！”
邋遢道人尷尬的咧咧嘴，連忙安慰道：“芊兒別急，待爺爺再算兩卦！”
烈陽早就對邋遢道人的身份有所猜測，聽他們一番對話，忽然醒悟：“莫非您就是……破曉道人？”
江湖上能人異士極多，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破曉道人行走江湖，手卦無兩，據說有堪破鬼神之能，名氣極大。
當然，烈陽從沒有把算命先生當回事。
你算你的，我過我的，難不成我什麼時候撒尿，你也算得準？即便你算準了，難道我不會憋？
今日卻被顛覆了觀念，沒點真功夫，如何撐得起乾坤卦？
“公子慧眼，貧道佩服。”邋遢道人並不否認，點了點頭，果真就是傳說中的破曉道人。而破曉道人在江湖上還有諢名，叫做“曉盡紅濕處”，想是老不正經，常常算些亂七八糟的事。
破曉道人行走天下，行蹤飄忽不定，沒想到竟會在秦家密境遇上。
他年紀雖大，卻神采奕奕，介紹道：“這是我孫女芊兒——二位的身份，貧道早已了然，此間不是說話之處……”
說話間，還憋壞的衝烈陽挑了挑眉。
果真是老不正經。
烈陽心領神會，倒是覺得破曉道人極有意思，於是對小女生道：“芊兒姑娘請帶路，我們一起去吃烤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