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闕會心一笑：“不愧是烈陽導師，聽到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
“哦？”烈陽打量一番平玄天大神官，隻見他神采奕奕，炯炯眼眸裏藏著一往無前的氣魄，想是做足了準備。
難不成，辰家也做好了反攻靈妖的準備？
烈陽心裏尋思，嘴上也不多問，西闕古戰場的靈妖作祟，指望不上辰家幫手——辰血霆、辰鬆這兩個老頭子能不添亂，烈陽就燒了高香。
“被處罰的學生會在五十裏範圍內‘拾荒’。”辰闕還是作了簡略介紹，“五十裏內的靈妖都不算強，除了有些嚇人，實際戰力僅相當於地玄中下境。”
烈陽抬眼看向漣漪不斷的乾元封天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辰闕瞧出他的疑惑，表情轉為凝重：“大陣遭到的衝擊，來自百裏之外，那裏的靈妖實力強橫，尋常神兵級導師，皆不是其一合之將。我憑影靈天賦，能勉強周旋一二。”
“……”
烈陽、陸雨聽了，心情皆有些沉重。
十五分鍾眨眼便過，辰闕、辰鬆、辰血霆三人領隊在前，帶著近百學員通過西神殿側邊一處戒備森嚴的小門，進入一條僅可兩人並行的甬道。
甬道內有奶黃色的星辰石燈盞，左右石壁上鐫刻著稀奇古怪的銘文。進來之前，學員們還在互相鼓勁，互相安慰，可是當甬道內淒寒的氣流躥過，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抿緊雙唇，氣氛突然間發生了變化。
前後明明都是自己人，就連烈陽也有些風聲鶴唳，學員們細碎的腳步聲，就像萬千隻螞蟻，在頭皮上不斷咬噬。
更為詭異的是，烈陽昨日早睡，今天本該精神抖擻，可是進入甬道之後，感覺上下眼皮直打架，整個人都被一種渾噩之感困擾。
烈陽連忙運轉黑天法訣，才恢複了耳清目明的狀態。
他自忖有黑天護體，尚且著了道，連忙四顧，發現身邊的陸雨，身後的秦霜、烈如煙，均出現神魂震蕩的現象。
後邊的甬道中，甚至傳來一些學員痛苦的悶哼，以及驚恐的慘叫。
各類聲音混在一處，狹窄的甬道裏嗡嗡亂響，就像耳畔飛著一群野蜂，吵得人心神不定。可是前邊的三位大佬走得穩穩當當，烈陽瞧出些蹊蹺，並不出聲。
這是一段異常煎熬的路程，每個學員都像陷入了無法自拔的夢魘，瞳孔顫顫，透著由心而發的恐懼。
辰血霆看見學員們陷入恐慌當中，鼻息輕哼，眼裏透出三分不屑。這批學員除辰萱之外，並無辰家子弟，他們的表現，明顯不如辰家學員穩定。
大家正不明所以，解語的聲音傳出：“這是洞天級的攝魂陣法，能對洞天域以下的神魂造成迷惑、震懾作用，大家魂守識海！”
想也知道，這是懲罰的一環，亦是進入西闕古戰場之前必須經曆的考驗！
學員們依照解語所言，紛紛收縮魂力，感覺才稍稍輕鬆。隻是心有餘悸，各自出了一身冷汗。
煎熬許久，終於來到甬道盡頭。
這裏是一處相對寬敞的石室，有左右兩間耳房，各有一名西神殿大神官駐守其中。石室的正對麵，是一道淡金色的光幕。雖與乾元封天陣有所不同，但烈陽能分辨出來，此類陣法對靈體有著極強的壓製效果。
光幕的背後，就是西闕古戰場！
辰闕與兩位大神官稍作交流，隻見那二人各執一柄七尺法杖，來到了光幕跟前。等待所有學員進入石室，脫離攝魂陣的影響，辰闕才開口道：
“這座攝魂陣的強度，與西闕古戰場的亡靈強度相當，你們進入古戰場之後，會時刻受到地玄中境上下的亡靈係攻擊！”
聽到這句話，許多學員都變成了苦瓜臉。
剛才走過甬道的五分鍾，都令人倍感焦灼。想到要在西闕古戰場裏待五天，各自心底都叫苦不迭，生出幾分惶然。
“我與辰鬆、辰血霆兩位導師，會在五十裏範圍內保護大家。”辰闕嘴角噙著一抹壞笑，“隻要你們不亂跑，就不會有事——當然，萬一被亡靈迷了心智，極有可能被引向西闕古戰場深處。”
他看見一些學生麵露驚恐，才淡笑著道：“不過你們大可放心，在五十裏處，有聖境四天的三位大神官駐守！”
聖境四天，為太清天，上清天，玉清天，大羅天！
大羅天大神官為西神殿主辰涯，而三清大神官常駐西闕古戰場之內。
烈陽等人這才鬆了口氣，也就是說，五十裏範圍內，可謂萬無一失。但是考慮到堪稱恐怖的亡靈係神魂攻擊，他略一思忖，旋即對白仙兒道：“西闕古戰場深處凶險未知，麵對靈妖，我隻有把握保一個人，你留在五十裏範圍內，跟著我姐。”
“唔，好。”白仙兒走過甬道，俏臉被嚇得煞白，自然知道西闕古戰場的亡靈非同小可。一切聽從公子安排，準沒錯！
烈如煙也安慰大夥道：“區區靈妖，無非詭譎之道，非但不可怕，反而還是大家修煉神魂的絕佳所在！”
不少人紛紛點頭，隻要擺正心態，五天的“拾荒”之旅，興許還能取得神魂方麵的突破。
更何況，左右皆是兄弟姐妹，總不能讓妖魔鬼怪嚇破了膽！
學員們彼此鼓勁，情緒很快得到穩定，一時間也覺得亡靈係的攻擊沒什麼稀奇，反而躍躍欲試，想看看傳說中的西闕古戰場，究竟是一番什麼景象。
——
眼看時候不早，大家皆以準備就緒，兩位值守此處的大神官同時舉起七尺法杖，烈陽才注意到，那法杖的上端帶有別致的彎鉤。
正好奇法杖的作用，之間兩名大神官如同撥簾子一般，用法杖的彎鉤在眼前的光幕上左右一鉤，封印陣法便左右一分，開出一個門戶！
蒼涼的氣息鋪麵而來，其中還雜有濃烈的血腥味。烈陽皺著眉，視線躍過辰闕等人的肩膀，看見門戶外邊的景象，頓時驚得呆了。
大地呈現焦黃的色調，像是被烈火灼燒，風沙席卷過無邊無際的廢墟，可以看見某種巨大的類似戰船的殘骸。
有如山巒，給人極強的視覺衝擊。
泛白的陽光下，腐朽的屍骸、兵器隨處可見，大部分已經脆弱不堪，稍稍觸碰，便會化為齏粉。辰闕早已見慣了這幅畫麵，在門戶開啟之後，與辰鬆、辰血霆交流一個眼神，三人便呈品字形站位，各展靈眼天羽，“咻”的一聲破空而去！
各分三個方向，帶出三道璀璨的流光。
呼呼作響的氣流聲中，傳來辰闕的斷喝：“進！”
“……”烈陽分辨出其中存在無數亡靈，絲毫不敢小覷，當即施展黑天法訣，替陸雨抵禦各種衝擊。
他咬緊牙關，看向身後的諸位親友，豪氣幹雲的道：“我去解決靈妖，諸位安心修行，等我捷報！”
“烈陽，你多小心！”莫相依走上前來，眼神脈脈，像極了靖海城分別時的情景。
秦霜心係於他，卻不想在人前落了麵子，看向陸雨道：“七姐，拜托你了！”
“霜兒放心！”陸雨鄭重點頭，想起曾經說過的話，低低的對秦霜說，“他的命是我……我們的。我在，他一定不會有事！”
烈陽在一旁聽了，心裏偷著樂，卻不敢拖延太久。他背後展開黑翼，右手拉住陸雨，兩人十指扣緊，一人黑翼撲動，一人開啟風暴之眼，頓時掀起一陣狂猛的氣浪，逼得人睜不開眼。
反應過來時，在一道破空的尖嘯聲中，南陽北雨疾掠向前，眨眼便消失在了視野盡頭。
……
乾元封天陣以東，是陽光澄澈的人間。
西側，是煙塵彌天的西闕古戰場。
烈陽拉著陸雨飛行切入時，煙塵中早已不見辰闕等人的身影，不過他神兵巔峰的感知力，能夠判斷出三人的動向，應是拉扯間距，各自負責一定區域。
他對視野前方的巨大殘骸很感興趣，於是帶著陸雨躥向高空，一副巨大的古戰場圖畫，便展現在了眼前。
那巨船殘骸並非唯一，在彌漫著一層血光的戰場遺跡裏，橫七豎八了許多分辨不清形貌的殘骸。
陸雨甚至喃喃的猜測：“戰爭發生之時，難道此處是一片汪洋？當年發生的，是海戰？”
她在東域星海見過寧國的鐵甲船，有相當數量的殘骸，與那些鐵甲船的大小類似。
“可是……”烈陽凝眉思忖，很快脫離了五十裏安全區，飛臨一處高有五六百米的殘骸之上。
確定殘骸仍舊堅固之後，才跟陸雨緩緩落下。
“這東西完好之時，得有八百米高，三五千米長……”烈陽俯視腳下的巨大輪廓，自己就像站在一處山脊，可是腳下之物，卻並非大山。
烈陽沒有放開陸雨，陸雨也沒有鬆手的意思，麵對如此古怪的未知事物，都覺得心中惶惶，需要一個依靠。
牽著，感受彼此的溫度，心裏有底。
“烈陽你看！”陸雨心細如發，鳳目微眯的盯住殘骸的某個位置，施展出一陣風壓，將上邊的沙塵掀開數層。
烈陽順著看去，隻見殘骸表麵的沙塵被層層玻璃，一個麵孔猙獰的獸首圖案，逐漸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