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馬蹄聲中，呼延傲絕嘖嘖稱讚：“秦將軍說話的水平見漲啊！”
潘虎高聲附和道：“可不是？老子又被騙了幾滴眼淚——秦將軍，是不是老婆越多，文采越好啊？”
秦飛哈哈大笑：“虎將軍所言甚是，柳將軍意下如何？”
柳絕情還沒回過神，周圍的同學都哄然大笑起來。眉毛高挑，臉色冷肅的哼了一聲，鳳目似怒似嗔，看得秦飛心裏癢癢，就與她並馬而行，不離左右。
有同學在後頭發問：“秦將軍，咱這一千多人，算是一支什麼隊伍？有何名目？”
秦飛想了一想，戲謔的答道：“聖上未批，蒼雪城也沒說要，你們應該算是我職權內的‘團練武裝’。”
同學們哭笑不得，早上說得如此慷慨激昂，居然沒個響亮的名號？“團練武裝”算是什麼鬼，也就是各地匪患嚴重時才會臨時組建，根本沒資格去打諾魯克人。
不過秦飛從軍，沒哪次是正兒八經的走流程，這次顯然也不例外。不過在徐青紗的主張下，還是向燕雲城、蒼雪城發出書函，走個過場。這批戰神府的學員或許良莠不齊，但都有拳拳報國之心，又由秦飛親自率領，不至於說不要。
一千餘人鮮衣怒馬，急急北上。早有消息傳出，沿途州郡官府隆重迎送，百姓們知道是戰神府的學生大批出征，亦夾道歡迎。
每到一地，就像是過節一般熱鬧。若是路過某位學員的家鄉，鄉親們更是放炮慶祝，自發送來許多糧米布匹，恨不得把這些年輕人的虛界塞滿。秦飛出於訓練目的，亦是抓緊時間。從不在飯點經過大城鎮，早、中、晚三餐全在野外解決。
為了提前適應軍旅生活，晚上也都在野外度過，有時候搭建營房，有時候直接餐風飲露。有急行軍的時候，隻會根據馬匹情況停留休息，根本沒有固定的用餐時間。中午抓著某次修整啃幾口幹糧，就算極好的午餐。
起初有很多學員不習慣，有位妹子在晚上紮營時和秦飛提意見，說晚上住客棧休息得好，第二天精神頭才好。
秦飛淡淡一笑：“精神頭不好就不走了嗎？”
妹子低著頭，臉上十分委屈：“可是，每天都出汗，風塵仆仆的，沒地方洗澡哇……”
戰神府的女生皆是姿容出色的美人，都極愛幹淨。以前每天都要洗澡，現在行軍途中，連續七八天不沐浴，身上黏癢難受，秀發都有些板結了。主要還是想洗澡。
秦飛看了眼她的名牌：第十一期十五號，冼英。是一名七星劫將。
“明天下午就到靖寧，我已讓同學星夜趕去，訂最好的酒樓、客棧。”秦飛看著北方陰沉的天空，長呼一口氣道，“讓大家洗澡休整！”
總不能蓬頭垢麵的到蒼雪城吧？
冼英美眸中閃過明明的喜色：“真噠？”
“騙誰也不能騙學姐呀！”秦飛哈哈樂道，“快去搭帳篷吧，可能有雨夾雪、，明天多半要淋得一身濕。”
冼英“嗯”的一點頭，謝過秦飛之後，就去和自己的小隊搭建營區，喂養馬匹，準備休息。
徐青紗等人從劍閣取小路，應該已經到達蒼雪城。兩百裏小路經常有西界狼騎出沒，莫狄必然親自護送，有莫狄在，除非諾魯克的上四境高手一齊出現，否則萬無一失。
“就算一齊出現，嶽父現在……”秦飛在浸寒的晚風中獨自站立，凝神思索，“應該也突破到啻冥了吧。”
如果莫狄出手，將諾魯克的高手斬殺，這場戰爭無疑會容易許多。但秦飛很難明白嶽父現在的心境，當年離去，無比艱難。再回來麵對一切，更是難上加難。
再替蒼雲出力，讓世人怎麼想？
不在人間界，莫狄可以把自己當成一個傻子，什麼都不管。但重新回來，麵對滄海桑田的一切，他該如何自處？
“見麵再說了。”
秦飛輕歎。
——
次日，果然雨夾雪，道路甚是泥濘。
晚上到達靖寧城時，就連秦飛也是狼狽不堪，渾身濕透，身上濺了許多泥汙。靖寧城屬於蒼雪軍區管轄，府尹早早得報，待千餘學員洗漱完畢後，自然設宴招待。靖寧城的文武軍官，看著這一行年輕人狼吞虎咽的模樣，驚得目瞪口呆。
一問才知，已經有十天沒好好吃過東西。
不知是拍馬屁還是衷心稱讚，靖寧城方麵都說秦將軍帶兵有方，邊走邊練。但秦飛卻沒有到場，此刻正撐一把油紙傘，和柳絕情漫步在繁華的燈火中。各自的兵器都收進了虛界，也未曾佩戴名牌，看起來就像尋常的戀愛男女。
秦飛穿著千篇一律的九闕幫會製服，柳絕情則多了一件雷紋披風。秦飛終於問起：“為什麼想起穿戴披風呢？”
柳絕情雖然和他同撐一傘，卻有意無意的保持一分距離，害得秦將軍不得不表示風度讓雨傘明顯偏袒。
她精致的下巴微微一挑：“帥，成嗎？”
惹得秦將軍噗的笑出聲來：“成，成！我家絕情最帥了！”
“誰是你家的……”柳絕情還是第一次這樣和男子外出，之前隻顧著看路麵，和街邊的景象，這會兒瞪秦飛一眼，才發現他濕了半邊肩頭，雨傘都擋著自己了。
秦飛全然不覺，眉飛色舞的道：“我已經寫信給柳叔叔了。”
“你！”柳絕情眉間輕顫，要強的聲音卻忽然弱了下去，“你，怎麼說的？”
“我說……”秦飛嘿嘿笑道，“我說柳叔叔啊，你閨女我把我的魂給勾走了，得讓她對我負責！”
極其高冷的柳絕情卻被這恢複逗得一樂，看他眉飛色舞，全然不顧淋濕的衣裳，輕哼一聲：“瞎說！”
這才輕輕挽著他撐傘的手臂，雨傘終於夠用。
靖寧城地處交通要道，西連蒼雪城，北到興慶府，南邊是劍閣，東邊是西都。四通八達，是邊防一線的物資補給、兵員調度的樞紐所在。此間人口密集，商業繁華，比起青蘇城更多了幾分磅礴大氣。
兩人隨意閑逛，不多時，尋到一家極其普通的客棧，秦飛微偏過頭：“到了。”
散下空間本就狹窄，這一偏頭，鼻尖幾乎相碰，如畫的輪廓近在咫尺，在燈火輝映下籠罩了一層誘人的光澤。剛洗過澡的她，身上散發出幽蘭般的芬芳，讓人心醉神迷。
柳絕情心如止水，並沒有多少旖旎之心，“嗯”的應了一聲便與他走進了客棧。
客棧陳設古樸，看樣子已經有些年頭，布置還算用心，夥計特別熱情，見有客人來，連忙上前招呼：“公子小姐，是吃飯哪還是住店？別看咱客棧小，屋子保證幹淨！”
眼前的兩位穿著錦繡，儀表非凡，絕不是普通的江湖兒女。住店可不像江湖莽漢那麼粗糙，而且男女同來……估計要那啥那啥，對吧。
秦飛收了雨傘，戲謔問聲：“住嗎？”
“不住！”柳絕情輕哼一聲，說著就挑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夥計，拿菜單來。”
秦飛就坐在她手邊，看著菜單名字，細心介紹道：“你不愛吃辣，可以點這個，這個或者這個。”
柳絕情按著介紹挑選了幾個菜式，也就著秦飛的喜好點了兩個其他的，聽見秦飛對夥計吩咐道：“小哥，可否替我去前邊的甜品店，買甜醅、牛奶醪糟？”
說著捏出一枚金幣遞過去：“加上飯錢，剩下的不用找了。”
夥計大喜過望，連忙把金幣接在手裏，嘴裏道聲“謝謝公子”，便轉身忙活去了。
柳絕情觀察入微，看到這店內桌凳，以及牆壁木梁上有許多孔洞，不禁笑道：“這便是你與晴兒初見的客棧？”
“是啊……”秦飛麵露追憶，“離開蒼雪城時，我姐說這家的釀皮子、羊雜湯特別好，過來就遇見靖寧衛辦案，抓捕莫九針。”
說著還指了指兩個位置道：“我當初坐在那，背對著晴兒，背上、屁股上挨了她好多針。”
柳絕情微笑感歎：“相逢即是緣分，回過頭來想，即便沒有陰謀算計，你們也一定能走到一起。”
“誰說不是呢……”秦飛手握木靈玄晶的鑰匙，注定能救出莫狄。即便沒有帶晴兒進戰神府，相遇是遲早的事。
“可是……”柳絕情見他回憶得津津有味，鳳目裏閃過幾分狡黠，故作冰冷的道，“你跟晴兒初遇的地方，帶我來幹嘛呀？哼！”
這可不是個約會的好地方，秦飛心裏一個激靈，好在急中生智，從容答道：“因為——想讓你看看我走過的地方，想和你一起去更多的地方呀。”
“唔？”柳絕情似懂非懂，不過聽這意思還蠻舒服的，姑且饒他一回。
閑聊不多時，諸般菜品上桌，難得兩人幽會，吃得十分舒心。明天就要前往蒼雪，在戰爭結束前，可能再也沒有這樣靜謐的時光。
柳絕情除了外表冷酷些，還是蠻多溫柔細心之處，把話說開，交流起來十分舒服。緩緩吃過晚餐，正欲離去時，雨聲淅瀝的大門外忽然傳來一片腳步聲，三名穿著黑紅錦衣的挺拔男子踏步而入，當中一人抬手亮出枚火紅令牌，厲喝一聲：“靖寧衛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