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繩索的力度發生了細微變化,這時徐青紗已經伏下了身子,秦飛緊貼石壁,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異動。
正不明白上麵的情況,隱約傳來幾人的交談。
“巡山巡山,巡個屁的山!”
“就是啊,咱哥仨好歹也是劫將,這會兒都成巡山小妖了。”
這是兩人的抱怨,另外有個聲音勸道:“兩位師兄,謹言慎行,謹言慎行!”
接著是一串哼哼唧唧的聲音,十分牢騷。
好嘛,仨劫將,靠過來直接完蛋……
這一段崖頂草木雖盛,卻藏不下一個大活人,一旦三人靠近,發生戰鬥事小,行動失敗事大。
畢竟這個時間段,出現在這個位置,太過蹊蹺。
動用劫將級別的人員在外圍巡邏,足以說明神木教的謹慎。
那三人牢騷歸牢騷,巡山倒是仔細,彼此間隔著十來米,拉網式的從前方逼近,徐青紗發現他們之時,距離已經在三十米之內!
秦飛眉頭緊皺,下意識的將手腳都蹭在石壁上,隨時準備向上躍起,發起進攻。而分開的右手指似乎觸到了什麼,讓他身形一顫,連忙往前挪了兩個身位,一道小指寬的石縫赫然出現在眼前!
那石縫頂端草木濃密,若在崖頂找尋,極容易錯過。
“有救了!”
秦飛當即從虛界中取出卡鉗,將卡鉗的雙臂無聲的塞進石縫內,打上固定機關之後,將腰間的繩圈和承重繩綁在了一起。
旋即氣音淺呼:“跳!”
徐青紗聽之一愣,怎麼這家夥每次都要叫自己跳崖?難道和他在一起,就是跳崖的命?
這可不吉利!
他該不會是想故技重施,拚著再廢雙腳,直接摔下去吧?
情急之下,哪裏還能考慮太多,瞅準一個機會,半伏的身子平掠過崖頂草木,就像是一陣清風拂過,與那山風彙作一處,近在咫尺的三名節將竟沒有絲毫察覺,兀自在那叨叨著巡邏的無聊。
哪裏知道腳邊的絕壁之上,正掛著兩個人!
徐青紗腰裏綁著安全繩被吊在半空,心裏總算鬆了口氣,上一次的墜崖經曆,委實過於驚悚。
見秦飛連打手勢,知道一個卡鉗難以支撐兩人的重量,於是迅速摸準石縫,取出卡鉗,小心固定。
兩人也不急,等到崖上之人稍遠,才調整安全繩,各自深吸一口氣,同步下落。
秦飛左手裏攥著承重繩,腳下一點,左手同步一鬆,整個人便落下數米,重複幾次,直到承重繩完全放直。兩腿分開的蹬在石縫左右,把另外一組卡鉗固定完畢,才用力拽了拽機關繩。
仰麵朝天,等不過一兩秒,右手便往那黑糊糊的夜空中抓去,精準的接住掉落的卡鉗。
砸著自己無所謂,青紗就在下邊呢,萬一砸到她,那可就罪大惡極了。
恰如秦飛所料,這般攀登對機關簧片損耗極大,下了不到百米,卡鉗就出現了細微鬆動,保險起見,二人俱是換上一組新的,以防萬一。
初春淩晨,風雨陣陣。
秦飛、徐青紗的衣衫早已濕透,經常被風雨逼得睜不開眼,被春雨浸潤過的山壁甚為濕滑,下滑之時一個落腳不穩,便會迎麵磕在石壁上。兩人縱然身法高妙,都無法幸免。
黎明時分,徐青紗率先接近了地麵,傍山而生的巨大樹木,給她提供了絕佳掩護。
秦飛在徐青紗的示意下,亦是順著藤蔓爬到大樹上,最終得以腳踏實地時,竟覺得兩腿發軟,幾乎一個踉蹌。
鼻青臉腫的兩人相視一笑,秦飛取出個藥瓶,嘴裏念念有詞:“哎呀我的青紗怎麼傷成這樣,摔壞了怎麼辦——還有手上擦傷,快伸過來,相公給你上藥!心疼死了!”
徐青紗身法輕盈,都是些小傷,見他說得嚴重,好笑的說:“還說我呢,你這腦門好大個包,衣裳都磕破了,手上還流血呢!”
徐青紗經受莫曉晴的特別培訓,早就掌握了基本醫護技能,此番給秦飛處理傷口,明顯熟練了不少。
將傷勢處理完畢之後,兩人俱是長長呼了口氣。秦飛眼尖,看到那大樹下的一件事物,忍俊不禁的道:“誰會想到,本大爺還會回來種瓜!”
徐青紗順著一看,隻見枯枝敗葉當中,竟露出截生鏽的鋤頭,恰是當初秦飛丟棄的那把,過了這麼久,竟然還在。
秦飛念舊,用虛界把鋤頭收了,惹得徐青紗嬌笑連連:“你還貪這便宜呢。”
“哈哈,留個紀念。”
兩人說笑一回,看看天明,心知此地不宜久留,立即尋路往東南方向而去。
塗山一線,神木國平日便派駐重兵,如今前線戰事緊急,征調而來的兵員、物資更是從河內源源不斷的送往奠邊府。自有一支軍隊,專門護衛。
沿線百裏都有崗哨,山林間巡邏的兵丁不斷,雖不至於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但也相差不遠。
秦、徐二人隻摸到黎明,便被密不透風的巡邏隊伍逼至一片狹窄的林道內動彈不得,眼見得隨時可能被發現,索性用虛界取土,就地挖坑,把自己直直埋到了地下,頭上用揭開的地皮掩蓋,宛如一顆大蘿卜。
狹窄的土坑內沒有一點光線,周圍是或濕或幹的土層,偶有些蠕蟲爬動,驚得徐青紗下意識的往另一個呼吸聲緊貼。
徐青紗聽他作怪,卻奈何不得,
秦飛不好意思的笑笑,卻沒說話。擠壓在背後的土層不時傳來淺淺的震動,那是有人經過的聲音。
橫豎已經如此,徐青紗索性依偎在他懷裏,埋首胸前,細細去聽他的心跳,雖是置身險地,十分辛苦,卻覺得無比安心。有他陪伴,也不覺得難熬。
“餓麼?”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一個氣音,秦飛向來以吃飽肚子為大,到了這般境地,竟還想著吃。
徐青紗精巧的下巴擱在他的鎖骨上,輕輕蹭動,像是搖了搖頭:“不餓。”
鼻子裏卻忽然躥進一抹酥香,秦飛嘴裏竟叼著一塊肉餅,他滑稽的聲音傳來:“吃嘛吃嘛,你一半,我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