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千殤並不相信羽靈右使的話,他並不覺得對方的所作所為是真正為了整個羽靈域,畢竟自己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羽靈域的事情,當年羽靈右使卻聯合羽千離幹掉了自己,如今,怕是又想對羽千離不利了,這個羽靈右使,還真是不值得信任。
羽靈右使並不想給羽千殤更多的思考時間,他大手一揮,羽靈域將士隻好按命行事,對於他們來說,行事是不是符合本心並不重要,而重要的是,服從命令。
羽千殤一人自然無法抵擋羽靈域大軍的突襲,陸離見狀不妙,自然飛身而出,橫在了大軍之前,而他的手中,無涯劍正放著刺眼的光芒。
符淵不由得對陸離刮目相看,可以說,陸離此刻的表現,做出的是他符淵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符淵也很想像陸離這樣,仗劍而行,隨心所欲,可是他不能,畢竟那對麵衝擊而來的,是他的家鄉父老,就算他們做的不對,自己的矛頭,也絕對不能夠對向自己的親人朋友,這是他的原則,他的底線。
在東陸,陸離也會有類似於符淵的這種感覺,但是現在,身處外域的他,卻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他所要憑靠和仰仗的,隻有自己的內心。
羽靈右使露出了極為不屑的神色,縱然他也看到了陸離手中無涯劍的強大,但是,就算再強,也隻能夠擊潰十人八人,對於羽靈域大軍,僅憑一人之力,無論如何也是無法抵抗的。
其實陸離心中也有些害怕,畢竟對麵的衝擊威勢很強,且不似一般敵人隻能夠從地麵進行衝擊,羽靈域之人,可是能夠從各種高度席卷而來,就好像天塹海上滔天的巨浪席卷而來一樣,此刻,羽靈域大軍仿佛就要吞噬掉渺小的陸離和他身後的羽千殤。
羽千殤對陸離吼道:“小子,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參與。”
陸離沒有想到這羽千殤到了如此危急的時刻還是如此嘴硬,當下也並不想做太多的辯駁,隻是開口道:“前輩放心,在下行事,並不是全都為了前輩,而是出於私心。”
羽千殤很是疑惑地道:“是什麼私心?”
陸離笑笑道:“前輩也有很多事情沒有明言,還望前輩也給在下留些私人空間。”
羽千殤似乎還要說些什麼,但是陸離阻止住了他道:“莫再多言,專心對敵。”
陸離說得沒錯,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去考慮那些,羽靈域眾將已經撲麵而來。
陸離下意識地揮出無涯劍,一道巨大的劍氣揮舞而去,羽靈眾將皆是齊齊閃躲,這無涯劍的威力,可不是這些羽靈域將士所能夠直接相抗的。
但對付這麼多的對手,這一擊自然要耗費陸離大量的靈氣,陸離身體內的太虛靈氣雖然還算是充沛,但終究無法盈久不衰。
以一人之力對付整域,這在外域的曆史上可是不多見,在場眾人也是議論紛紛。
“這小子是哪個域的,我行走外域數十載,居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你自然看不出來,據說啊,這個小子來自於神域之中,是諸神訓練而出,專門代替他們懲治外域的。”
“懲治?咱們外域可有什麼得罪於諸神的地方麼?”
“這我哪知道,但聽說諸神有意掌控外域之地,可是他們又無法直接前來,所以才弄出這麼一手。”
“啊,啊,那我知道了,之前在逸靈域的逸陽城之中,聽說就有一個少年大鬧其中,想來定然也是和這個少年有關吧。”
“不過,那逸陽城是什麼地方,不過是一些好賭之人,哪裏有什麼能耐,他怕不是以為這羽靈域也和逸靈域一般好欺負吧,我看他今日是要栽在這裏了。”
眾人議論紛紛,各說各話,但其實骨子裏還是希望陸離能夠鬧出點動靜的,畢竟若是陸離在這羽靈大軍的衝擊之下不堪一擊,那麼這場熱鬧可就沒什麼可看了。
但若是陸離能夠憑借一己之力與這玉玲大軍相抗衡,那麼事後必然傳成佳話,想來能夠親眼所見一場曠古爍今的大戰,也是令人興奮的。
陸離自然不會像這些圍觀之人想到這些,畢竟陸離在九華山之際,雖然知道拜得東陸之上數一數二的顏真為師,也隻是為了找到陸言報仇雪恨,然後就重新回到九華山上,修習心性。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見到東陸之上所有強大的人物,更沒想到會與那些傳說中的人物麵對麵對敵,而如今,自己竟然來到了東陸之外的南疆外域,距離諸神之地似乎隻有一步之遙,這都是陸離曾經不敢想象的事情。
而這一切,今時今日卻都已經發生了,陸離並不想要再去想其他,隻要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好了。
無涯劍隨著陸離的心性已經再度光亮起來,這一擊,明顯要比第一擊的時候更具威力。
羽靈域將士也都有些顫抖,他們雖然知道陸離這一擊之下,並不會摧毀他們所有的人,但定然會有人成為這其中的犧牲者,在這種時候,並沒有人,願意成為率先犧牲的人。
羽靈將士中有人把視線轉向了向他們發號施令的羽靈右使,他們想要羽靈右使收回攻擊的命令,或是渴望這位在羽靈域中數一數二的角色親自對抗陸離。
他們覺得,在這樣的時刻,並不應該白白犧牲掉無辜將士的性命。
但結果自然是令他們失望的,羽靈右使並沒有任何收回成命的意思,更沒有任何親自動手的意圖,在他的心中,大概這些羽靈將士的性命,除了發動人海戰術,其實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價值。
羽千殤見狀不由得呼喊道:“你!你居然如此不仁不義,你此刻是這些羽靈將士的統領,你為何置他們的生死於不顧。”
羽靈右使聞言微微笑道:“我若是顧及他們的生死,又有誰來顧及整個羽靈域的存亡?今天,你莫要有任何狡辯之意,若不是為了對付你,我自然無需發動這麼多將士。”
羽千殤也很是無奈,自然,想要對付自己的是那些羽靈將士,而陸離是在保護自己,可是自己,卻並不願意有任何無辜的羽靈將士白白受死。
這種無力感在羽千殤的心中蕩開,是不是這一刻如果自己的性命不在,就能夠消除這場戰鬥。
羽千殤長嘯一聲,破天羽翎槍再度騰空而起,而這一次,破天羽翎槍的目標,卻並不是旁人,而是羽千殤自己。
在這種時候,就算心中再多仇恨,也不能夠把這複仇淩駕於羽靈將士性命之上,這是羽千殤的底線,不論他的性別,他的立場。
陸離等人也是見狀大驚,可是他們距離羽千殤畢竟還有一段距離,並不能夠第一時間相攔於他。
羽靈右使也沒有想到羽千殤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沒有人聽到,羽靈右使喃喃自語道:“阿裳,你居然還是如此心軟,當年,便是心軟害了你啊。”
眾人皆是目瞪口呆,眼見著破天羽翎槍就要刺向羽千殤。
雖然符淵是這破天羽翎槍名義上的主人,可是他這主人,卻並不完全掌控破天羽翎槍的使用之道。
就在慘劇即將發生的一刻,卻還是發生了意外。
這意外,讓有人歡喜有人憂。
破天羽翎槍竟然停在了半空之中,再無力向前半步。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天際傳來:“真的是阿裳麼?”
這個聲音,羽靈域之人並不會覺得陌生。
可是卻讓羽靈右使震驚得很,他本想騰空而起予以阻攔,可是那說話之人實在來的太快,還未等任何人有所反應,就已經落在了羽千殤的麵前。
眾人注意到,此刻的背上,生長著與羽千殤幾乎一模一樣的羽翼,這兩對羽翼,怕是整個羽靈域之上最為豐滿的兩對羽翼。
一些高階將士不由自主地齊齊跪倒在地,嘴中也都是顫顫巍巍地道:“不知域主駕臨,未能遠迎,請域主見諒。”
其他一些不認識羽靈域主的將士,聞言也都齊齊跪倒在地。
圍觀之人並不知道羽靈域主究竟是什麼立場,故而也很是期待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
但就算不發生什麼,這些人倒也是覺得此行值得,因為傳聞中這位羽靈域主常年居住在羽靈域都城之內,根本不會到任何其他處所。
而今日,這羽靈域主竟然來到了羽靈域中最低階之地,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將要發生,而且,羽靈域主剛剛來就叫出了“阿裳”這個名字,想來和這羽千殤也是有著非凡的關係。
所以,就算今日看不到一場曠世之戰,怕是也能看到羽靈域域內的一場權力鬥爭,文鬥與武鬥相比,也是精彩有趣。
羽靈右使見羽靈域主來到,正想解釋一下,可是羽靈域主隻是擺擺手道:“你的事情,稍後再議。”
於是,羽靈域主把視線轉回到了羽千殤的身上,緩緩道:“阿裳,你怎麼變成了這般模樣?”
羽千殤此刻見到羽靈域主,心中可謂是百味雜陳,這羽靈域主的位置,本該由自己來坐,可是如今,自己卻隻能如此不人不鬼地活著,曾經自己所擁有的那些榮耀,全都是消失不見。
羽千殤淡淡道:“時過境遷,自然要有些變化,不過,阿離,你倒是沒有任何改變。”
羽靈域主羽千離搖搖頭道:“容顏不老,倒也是件煩心之事。”
羽千殤看著羽千離的絕世容顏,不由得有些懷念起自己曾經的那張臉,曾經,他們幾乎生得是一模一樣,甚至有人開玩笑說她們是來自於並靈域的雙生子。
“阿離是並不喜歡這張臉麼?”羽千殤不由得質問道。
羽千離隻是搖搖頭,充滿哀傷地道:“心愛之人已不再,空有不老容顏又如何,我心中的那個她,卻是已經無法回來了。”
羽千殤的心頭不由得一震,他從來都不知道羽千離心中在想什麼,在他的心中,羽千離始終是個不懂世事的小女孩,而自己,從來都是作為姐姐在保護著羽千離。
可是那一次,羽千離卻和如今的羽靈右使一起,背叛了自己,羽千殤本以為,是羽靈右使和羽千離相親相愛,所以才做出對不住自己的事情,可是,按照羽千離此刻的說法,她的心中人卻並不是羽靈右使,那會是誰?這個丫頭當年內向得很,根本不願意和任何人有任何交流,又怎麼會有什麼心上人呢。
想到這裏,羽千殤不由得心頭一震,難道?不可能的?羽千殤並不願意相信,其實羽千離的心上人,其實就是她這個姐姐。
如果阿離真的那麼在乎自己,又怎麼可能背叛自己呢?
隻見羽千離收起了之前的悲情,正色道:“阿裳,你當年為什麼要做那樣的事情?”
羽千殤有些愕然,明明該問出這句話的人應該是自己,怎麼反倒被對方占了先,如此說來,倒好像一切都成為了自己的錯誤。
羽靈右使又想要說些什麼,但被羽千離怒目而視,生生給壓製了下去。
羽靈右使長歎一聲,心道自己已經失去了絕佳的機會。
明明自己剛剛還在嘲笑羽千殤心軟,可是就在羽千離駕臨的那一刻,自己不也是心軟了麼?
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就像是當年對待羽千裳一般對待今日的羽千離,憑空創造出罪責安在她的身上,怕是這些羽靈將士也會多半站在自己這一麵,因為他知道,在言語相辯上,羽家姐妹,都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可就在自己心軟的片刻,也便承認了自己對羽千離的忠誠,如果此刻再惡語相向,怕是真的會被安上為亂犯上的罪名了。
此時此刻,羽靈右使也隻能選擇靜觀其變了。
這麼多年來,自己給羽千離灌輸的信念已然不少,他覺得就算當年沒發生那變故之前他們姐妹情深,但如今,他們之間所存的,怕也隻有所謂的血緣之情了。
又或許,在如今這羽千殤的身上,流淌的已經不是羽家之血了。
羽千裳身上的羽靈之血,已經灑盡在那刑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