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晨浣

這首詞的意思是說:

梅花生長在陽霧山中,卻不怕瘴霧侵襲。是因這它有冰雪般的肌體、神仙般的風骨。

仙界經常派遣使者來到花叢中探望,這個使者便是倒掛在樹上的綠毛幺鳳。

幺鳳喜愛梅花,故而高歌不止,以訴愛慕之情。其聲如雪妖吹落了仙人之聲,如在玉盤上傾瀉珍珠的回響。

梅花的情操如曉雲一般高尚,其誌趣高遠,絕非桂花之流可以比擬。

……

這是一首很純粹的“吹捧”之詞,吹的不是梅花,而是梅家。

就連綠毛幺鳳都成了陪襯。甚至在最後一句報複性的貶低了桂花,這完全是對晁桂的那句“半支香桂壓梅塢”的回擊之言。

現場觀眾再一次被梅玉書的詞風驚豔了。

這首詞吹捧之味甚濃,意境上稍顯俗氣。

然而辭藻實在是太華麗了,華麗到讓人心曠神怡,讓人完全忽略立意的高低。

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

雪妖吹落天音,玉盤傾瀉珠鳴……

單摘出這四句,便是絕響。如此生動的比擬,如此美不勝收的意象,叫人拍案叫絕。

明明是在書寫雪中梅花、描繪幺鳳歌喉。

卻讓人腦海中呈現出一幅《粉黛仙音圖》。

一位冰肌玉骨的仙子,俏立雪中,麵頰粉透,眉眼低垂,啟唇清唱,仙音嫋嫋……

有時候,“美”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一位絕世美女或者潘安美男,即便腹內草莽,胸無點墨,也會招人喜歡,受人追捧。

便如這首詞,立意不高,但品相絕佳。單憑辭藻便可使人沉醉其中,愛不釋手。

評委席上的四人驚歎不已。

陳後主捋著胡子,感歎道:“玉書公子對文字的拿捏,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呀。如此信手拈來,老夫自愧不如呀。”

盧仙翁也評價道:“以前總覺得婉約派的詩詞矯揉造作,低吟淺訴。不如豪放派舒人心誌,振奮精神。現在看來,不是婉約派不好,而是寫詩的人水平不足。”

玄靜師太點頭附和道:“讀玉書公子的詞,叫人心曠神怡,沉醉其中。以後,誰還敢說婉約派不如豪放派?”

這個評價已經頂了天了,算是將梅玉書捧成了婉約派的第一人。

參賽的文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視苦笑。

梅玉書的文采實在是超乎想象,有這首詞打頭,他們的詩詞,竟有些拿不出手了。

尤其是晁桂,他最擅長的是寫詩,詞作造詣稍遜一籌。他寫的這首詞,水平差強人意,有點羞於見人。

偏偏梅玉書竟然在詞尾貶低了桂花,算是把他拉出來處刑了。

四位評委宣布了梅玉書的得分,分別是九分、九分、八分、五分。

因為這首詞的立意確實不高,就是在拍馬屁,所以,每個人的分數給的比前一首都要低一分。總分加起來是三十一分。

最低的五分,還是鶯蘿公主給的。

她評價道:“文筆雖好,但立意低俗,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白白糟蹋了一首好詞。最後一句跟主題毫不相幹,戾氣十足,隻為報複,氣量狹小……”

一連串兒評語,沒一句好話。

梅玉書剛抿了一口茶水,聞聽此言,差點嗆死。他作為子弟,歌頌一下梅家,這是理所當然的,怎麼就成溜須拍馬了?

他這才意識到,鶯蘿貌似對他怨恨極深。

他低聲問道:“為何她對我有這麼大的怨氣?是不是欲擒故縱失敗了?”

許凡連忙安慰道:“沒有,要的就是這種觸底反彈的效果。她現在對你怨恨越深,待會兒就會越自責。”

嘴上這麼說,心裏麵卻是罵道:“還不是你這個鋼鐵直男的騷操作,犯了大忌。”

當著女神的麵,把她曾經退回來的禮物,打賞給了一個娼妓。雖然你口口聲聲說這是替朋友打賞的。但女人的心思百轉千回,難免會多想。

這種操作很像那種表白失敗後,氣急敗壞,立刻把禮物扔進垃圾桶的行為。幼稚至極。

接下來,其他文豪的作品,也都被一一點評。

有梅玉書的詞打頭,其他人的詞作,雖有精品,但再難震撼人心。

好幾位文豪都感慨後生可畏,算是真正把梅玉書當成了對手。

評分結束,得分最高的是秦安,三十四分,比梅玉書要高出三分。

結果,冬枝館的老鴇上台,直接把手裏的三分給了梅玉書。

畢竟是梅家的產業,分自然要給自家人。

如此,梅玉書和秦安皆是三十四分,並列第一。

晁桂這一輪就慘了,隻得了二十八分,顏麵盡失。

海闊大師更慘,隻得了二十五分。他一個和尚,吃齋念佛,不近女色,實在是寫不出風花雪月來。

兩道題加起來,梅玉書總分七十二分位居第一。

第二名是秦安,六十七分。比他足足少了五分。

第三名是趙朗,六十五分。

第四名是晁桂,六十三分。

……

比賽繼續進行,第三個出題的是春意閣。

一群少男少女上了台。

表演了一出很老套的情竇初開的戲碼,走的是朦朧美的路子。

最後老鴇出題,要大家寫一首七言詩,題目不限,要求寫出青檸之味,朦朧之美。

東耀神州,青檸的寓意就是春心現,情絲生,初嚐禁果。

通俗點講,就是初戀或者初夜。

這個題目是許凡所見過的最簡單的題目,腦海裏瞬間羅列出一大把詩,很多都不用修改,直接可以用。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看海闊大師,這家夥太倒黴了。初戀?初夜?這是他能寫的東西麼?

海闊大師一張臉脹成了醬紫色,坐立難安。他身旁的兩個小沙彌雙手合十,嘴裏罪過、罪過的念叨不止。

雲台上的計時香一點燃,梅玉書又落筆了,眨眼間,一首詩便寫完了。

觀眾席又是一陣議論,這一次畫風變了。

“這麼一比,這些文豪完全不是梅玉書的對手。”

“對呀,人家不但寫得快,而且寫的還好。高出一個檔次呀。”

也有人質疑道:“你們不覺得奇怪麼?今年的詩會,出的題也太偏向婉約派了吧。我記得往年,婉約派的詩題都是放在比賽前兩天。決賽日都是靠豪放派詩詞定勝負的呀。怎麼今年不一樣了?”

“畢竟是梅家主辦的大賽,梅玉書最擅長寫風花雪月的東西。梅家自然要照顧自己人。”

這話說是一點沒錯,梅宜年確實是考慮到梅玉書更擅長婉約派詩詞,才把四季青院的表演安排到了決賽日。

這就叫主辦方優勢。

一炷香之後,所有參賽者都封了筆。

這一次,還是先評梅玉書的詩。

他在銅鏡上寫道:

《晨浣》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潮漲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短短的二十六字詩,叫全場的人都愣住了。

女人們一臉迷茫,硬是沒看懂這寫的是什麼意思。

“《晨浣》?這詩名的意思是早晨洗衣服?或是洗澡?”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這什麼意思呀?”

“來如潮湧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這是在猜燈謎麼?”

女人們一頭霧水。

男人們卻是麵色怪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照不宣,沉默不言。臉上都掛上了一抹意味難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