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殺元散

蕭徹神色平靜地盯著虛空之中衣衫破碎、麵色猙獰的琴煌,淡笑道:“琴煌!你似乎比我看上去要頑強的多,不過我想,你似乎是在硬撐著吧?其實你的髒腑早已是破碎不堪了,我說的對嗎?”

琴煌惡狠狠地盯著蕭徹,旋即咬了咬牙,反而很平靜地道:“的確。”

此言一出,周遭眾人無不心神驚懼。

琴煌的意思是,他認輸了?

這時,蕭徹淡淡道:“所以呢?你現在裝作這麼一幅無事發生的樣子是為了什麼?”

琴煌陰鷙的嘴角緩緩上揚,垂著眼皮,沙啞地道:“或許是回光返照吧!”

他緩緩地抬起頭,那雙猙獰而又陰鷙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蕭徹,滿含怨毒地接著道:“蕭徹!你要我死,你也別想好過!”

“嗡嗡!”

話音落下,在琴煌的身上頓時有著無比磅礴的漆黑魔氣席卷而出,最終直接便是在他的神念意識控製之下以一種極為迅猛的速度朝著蕭徹飛射過去,最終在周遭眾人熾熱無比的視線之中將蕭徹團團籠罩。

魔氣籠罩,蕭徹瞬間整個人便是深陷一種混沌之中。

“桀桀!”

琴煌漠然一笑,旋即在其的體內開始有著一道道刺目的裂紋宛似蛛網般彌漫開來,這裂紋先是隻有細細的一條,然後越來越多,甚至裂痕越來越大,最終琴煌的身體直接便是被這密密麻麻的寬大裂痕撕裂得四分五裂。

琴煌滿目怨毒地盯著蕭徹,沙啞地笑道:“蕭徹!十多年前我曾修煉一種秘法,此秘法名叫‘殺元散’,會讓你深陷恐懼,即便我殺不了你,我也要讓你生不如死!此戰,最終還是我琴煌贏了!”

刺耳的大笑聲中,琴煌的體內頓時有著狂暴的力量朝著四周爆發出來,而後琴煌修長魁偉的身軀直接便是爆成了一團血霧,最終這血霧緩緩消散,其中所含蓄的生機之力也都是瘋狂地消散。

琴煌戰死。

但蕭徹,也深陷在他臨死時所造就的恐懼混沌之中。

秘法‘殺元散’會讓蕭徹徹底地迷失自我,即便最終蕭徹活了下來,他的神念意識也會徹底崩潰。

這便是琴煌臨死前的反撲。

“蕭徹他,他竟然真的殺了琴煌?!”

“琴煌可是觀己境強者啊?”

“其實嚴格地來說此戰並沒有結束,若是蕭徹能安然無恙地自秘法之中走出,那便算是他贏了,但若是他走不出來,最多隻能算是同歸於盡!”

“琴煌雖然死了,但聖洲大戰還沒有徹底地分出勝負。”

“……”

“是啊,塵園這邊雖然緩解了一些壓力,但木族、雷族、劍族、丹族和琴帝宗的底蘊仍舊十分深厚,此刻已然喘過氣來了,竟是隱隱有著要崛起之勢。”

“隻要蕭徹能夠自秘法之中走出,聖洲大戰便是塵園勝了。”

“但不知道蕭徹能否真正地從秘法中走出,畢竟這道恐懼秘法乃是琴煌臨死之時的反撲,其威力自然不用多說。”

“最終結果如何,隻能看蕭徹自己的造化了。”

望著虛空之中的那一團不斷地嚅動著的漆黑魔氣,周無名、蕭墨雲、慕容青和洛汐汐等人皆是神色微凝,默默地祈禱著蕭徹能夠安然無恙地自這滿含恐懼的秘法之中走出。

殺元散,能夠讓蕭徹看到內心深處最為恐懼的事情,這也正是它能夠讓人迷失自我,最終深陷於恐懼所造就的混沌之中。

……

蕭徹的神念意識,此刻已經是來到了另一處世界。

並且,此刻的蕭徹,真真切切地作為旁觀者經曆著他內心最為恐懼的一幕幕。

蕭徹內心深處最後的一縷清晰的意識告訴自己:“這就是我內心最恐懼的?”

語聲中,蕭徹緩緩地朝著前方破碎的空間之中走去。

同時,蕭徹凝重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前方。

……

連朝大雪,初霽,天暖雪融。

柔和的陽光自窗欞外斜斜的照射進來,照著他兩條潑墨似的濃眉,照著他線條清晰,棱棱的顴骨,也照著他頷下一撮青滲滲的胡茬子直發光。

這懶漢的身材並非十分魁偉,但身上卻似是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懾人之力,無論誰在他的麵前,都不禁要自覺渺小。

若非是親眼所見,誰人能想到眼前這曬太陽的懶漢,正是芸芸蒼生所尊稱為‘儒聖’的蕭桐。

耳朵微動,蕭桐雙目一張,霍然長身而起。

蕭桐的雙瞳異常的清澈,黑的地方如漆,白的地方如雪,幾乎可以透過它看到另一個深邃的世界。或許他算不上是豐神俊朗,但他的眼睛卻是完美的沒有纖毫瑕疵,也正是因為這雙清澈的眼睛,愛上他的女子,數不勝數。

身形一閃,蕭桐進入了裏屋,而他午睡的懷孕妻子,正巧緩緩睜開了有些惺忪的雙眸。

她的眼睛,同樣靈動。

她便是‘儒聖’蕭桐的妻子,血邪族公主,血靈。

剛剛經曆了連朝大雪,好不容易才迎來的煦暖陽光,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刻下雨了,雖然雨很小。

四下一片迷蒙,若非一窪窪積雨的水紋和順簷下滴落的雨點聲,幾乎察覺不出有雨,乳白色的霧靄悠悠飄來,漸漸遮住了雜木林和山脈的棱線。

蕭桐起身走到了窗扉邊,澈目遙注著遠處朦朧的山影。

他輕歎一口氣,闔上窗子。

十年前,他們在這片山穀隱跡風塵,對這裏的氣候可以說是了然於胸,但最近的天氣乍暖乍寒,風雨雪落,竟是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

良久後,夜已降臨。

天空像是一頁黑紙,藏匿了月亮,隱沒了星鬥。

風聲呼號,屋內火光搖曳,在牆壁上投下幢幢暗影。

臥榻上的血靈,麵色慘白,柳眉緊蹙,唇間發出陣陣粗重的呼吸。

蕭桐滿頭冷汗涔涔而落,雖然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到這種時候,還是慌得手忙腳亂。

空中電閃雷鳴,明暗交迭,幽秘的林間不知何時出現了幾道黑影,手中銀刀寒光閃閃。齊穩的步伐踏在水中,濺起髒濁的泥水。

蕭桐雙眉深鎖,虎目閃動,但麵上卻依舊是毫無波瀾,甚至連唇角的肌肉都沒有牽扯纖毫,他滲出冷汗的手掌輕撫著血靈慘白羸弱的麵頰,柔聲道:“靈兒,屋門忘記關了,我出去關上。”

血靈想要去拉蕭桐的手,但此刻羸弱不堪的她,哪裏會有什麼氣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蕭桐的背影離開,而她的喉嚨像是被石塊堵住似的,間中的空氣被她生生擠出,化作嗚咽不清的呼吸聲和乞求聲。

蕭桐閃身到廊簷下,此刻的他眉頭深結,澈目圓睜,鼻息沉沉,無不在顯露著他此刻的憤怒,繼而瞪著山林間的黑暗,暴喝道:“要麼滾!要麼死!”

風聲嘶嘯,他渾厚的聲音隨之淹沒在黑暗中。

突聽黑暗中有人笑道:“嗬嗬,儒聖不愧是儒聖,有著最溫柔的名字,也有著最令人膽喪的威懾。”

這語聲聽似客氣,實則很冷,徹骨的冷。

伴隨著這道語聲,幾道黑影緩緩自林木間走出。

為首那黑衣人慢慢地抬起頭,明銳而又深邃的目光自緊緊壓在眉際的漆黑鬥篷邊沿望過去。

黑衣人的雙目遽然一張,那令人寒徹心腑的目光當真是有如夜空中擊下的閃電一般,這雙眼睛在這漆黑的雨夜之中一眨一眨的,說不出有多麼的詭異可怖。

黑衣人含笑一揖,道:“儒聖即將添子,我在這裏先恭喜了。”

蕭桐麵籠寒霜,手中鏽劍霍然深插腳下木板之中,冷冷道:“三息後,誰站在我麵前,誰死。”

黑衣人隨手在身旁垂下的柳條上折下一段枝節,看了一眼木屋內搖曳的火光,笑著搖了搖頭:“儒聖是為聖,又豈會不知如此並非待客之道。”

蕭桐道:“一息。”

黑衣人把玩著手中的柳條枝節,幽幽道:“儒聖認真的?”

蕭桐道:“兩息。”

黑衣人慘白的讓人看了直心寒的手指掐下一片柳葉,輕輕彈開,旋即他喟歎著搖了搖頭。

下一瞬,黑衣人猛地自漆黑的袖袍之中伸出兩隻慘白的雙手,兩手一甩,數不清的銀光烏芒便是閃爍著朝著蕭桐暴射過去。

蕭桐修長的身子突然如倒扯風旗般翻飛而出,嗆的一聲拔出麵前的鏽劍,劍光一展,迅疾辛辣,如雨瀑一般的劍影瞬間便是將那蓬銀光掀飛出去,劍尖一震,他突兀朝前掠出,毒蛇一般的向著黑衣人刺去,劍尖直指其咽喉之處。

黑衣人淡笑道:“儒聖風姿,不減當年。”

說話間,黑衣人身形微錯,已是堪堪閃過了那致命的一劍,也不知他是否是故意而為,身形錯開的那一瞬,不偏不倚,正好閃過儒聖蕭桐的劍鋒,若是再晚半秒,鮮亮的血當如飛珠濺玉。

黑衣人的唇角泛起一抹譏誚之色,眼瞳瞬即變得冰冷無比,如鐵的五指猛地伸出,掌心微微凹陷,間中有著渾厚的氣息滿引待發,看準時機,目光閃動,朝前猛地拍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