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氣越來越炎熱,大家也都忙起了各自的生活。許晴晴不想出去找工作,便整日呆在家。許安玲去了北京,重新忙起了事業,她說公司長期交給別人打理會出事的。易濛濛找到實習單位後就開始了她的朝九晚五生活,不變的是每周仍舊會陪葛盛。

不過讓易濛濛唯一納悶的是她這個月打許立行的電話就沒有打通過,她猜想也許是因為許晴晴發現他哥偷偷和自己約會,所以禁止他與自己聯係了吧。易濛濛想想真是覺得好笑。

兩個月的實習生活很快就過去,易濛濛過得非常繁忙,連葛盛一禮拜都難得見她一麵。這幾天公司正在考慮要不要簽易濛濛成為公司的正式員工,易濛濛也十分期待著,因為成為正式員工後,她的工資可是實習時的兩倍多。

這天從公司回到家後易濛濛疲憊地躺倒了床上,突然間她從床上彈了起來,這倆月忙成這樣讓她把例假的事都忘了。她跑到樓下藥房買了一包驗孕試紙,背著父母走進了衛生間。不就她失魂落魄地從衛生間出來,她母親問:“是不是那個來了?”

“不是。”

“你怎麼兩個月都沒來了?”

“……可能最近太忙了吧。”

回到房間後易濛濛把自己扔到了床上,那張驗孕試紙把一個震撼的事實擺在了她麵前,她懷孕了!

在床上呆了一個小時後,她撥通了葛盛的電話,把他約了出來。他們在一家酒吧的角落裏坐著,葛盛見易濛濛臉色不好,並且一直都不說話,便說:“你怎麼了,是不是上班太辛苦了?要不要我跟你上司說一聲,讓他平時少給你點事幹?”

易濛濛今天想了很久,她覺得必須做出個決定了,她深深歎了口氣,說:“盛哥,我們結束吧。”

“結束?”葛盛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他身體往後移靠,雙手交叉在胸前,“你想清楚了沒有?”

對於葛盛來說,易濛濛隻是他眾多情人中的一個而已,若她離開,隻是讓他少了一個消遣而已,所以如果易濛濛決定離開,他一定不會挽留。

“嗯。”

“你想過正常的生活?”

“嗯。”

“好。”

葛盛說完就起身走了,易濛濛自己呆坐了許久,然後走出酒吧給許立行打了個電話,發現仍舊打不通。她感到很焦急,心想過一段時間去許立行家找他吧,然後她打車回家了。

第二天易濛濛去公司上班時,老板告訴她實習期滿了,發現她不合適這份工作,然後讓她領了這個月的工資走人。易濛濛當然知道是誰在背後搞的鬼,當初進來是因為他一句話,如今走也是因為他一句話。易濛濛突然間覺得這實習生活對她來說就是一種諷刺。

從公司出來後易濛濛就去南洋花園小區了,她按響了許晴晴家的門鈴。當門打開後易濛濛驚呆了,曾經像花一樣美麗燦爛的許晴晴如今如秋季被風吹散花瓣的殘枝,蒼白且憔悴。易濛濛沒想到不能再懷孕這事隊許晴晴打擊這麼大,竟然讓她完全變了一個樣。

更讓易濛濛警察的是,許晴晴竟然沒有像以前一樣對她咆哮然後把她趕出去,而是麵無表情,仿佛曆經世間變化已看破紅塵似的,用沙發的聲音說:“你來幹什麼?”

許晴晴沒有擺開吵架的架勢,易濛濛也顯得很淡定,說:“我找你哥。”

許晴晴突然抓起易濛濛的手,把她拉進了屋,然後指著牆上掛著的許立行的黑白照片說:“我哥已經死了,難道你還不肯放過他麼?”

許立行死了?!

頓時,易濛濛呆若木雞,她仿佛掉進了幾個冰窖,渾身冰到了極點,仿佛血液都冰到停止流動。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隻是想看到許立行有落魄的一天,而不是讓他死呀。雖然她曾經恨許立行恨到希望他死,可是如今他真的死了,易濛濛卻覺得不該是這個樣子。

“聽到這個消息,你是不是很高興呢?”許晴晴說。

易濛濛沒有說話,她忽然意識到,她的計劃失敗了。她不想再待下去了,她走出了門,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說:“我懷孕了,孩子是你哥的。”

許晴晴哈哈大笑,仿佛聽到笑話般:“少拿這種事情來唬我。”

易濛濛嘴角輕輕揚了揚,什麼也沒說,就走出了許家。回到家後,易濛濛捧著床頭櫃上那照片不停地看,看著看著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掉落在相片上。她說了句“親愛的,對不起”,然後打開相框,從相片後麵拿出一份報紙。這份報紙已經泛黃,日期是四年前的夏天,一篇打架鬥毆的報道站了主版麵,記述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被一群比他年齡大的少年群毆致死。報紙上還公布了三名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和名單,其中一個就是許立行。而那名少年被群毆時易濛濛就在旁邊,那時的她也隻有十六歲,那名少年躺在她麵前,被許立行摁在地上,易濛濛這輩子都不會忘了當時許立行那張猙獰的臉。

她心裏一直都恨這三個人,當日在輪滑場門口碰見許立行,她一眼就認出他是當年的嫌疑犯之一,後來得知他是許晴晴的親哥之後,她便決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接近許立行,然後使盡一切手段,讓他落魄,讓他活得生不如死,這樣她就達到自己的目的了。可是,她計劃未完成許立行就死了。

她把報紙的內容再看一遍之後就把它給撕了,她想,一切就讓它過去吧。

第二天她來到醫院,想要把孩子打掉。一路上不停地有陌生號碼打她電話,她不理不顧,後來幹脆調成了靜音。在等待護士叫她名的時候,一位中年女人氣喘籲籲地衝到她麵前,手裏還提著行李袋,一副剛出行回來的裝扮。女人抓著易濛濛的手,氣喘籲籲地說:“不要墮!”

易濛濛一臉詫異,這時許晴晴跑了過來,顯然和這女人是一起來的。從她們臉上的相似度來看,這中年女人應該是許晴晴的母親。許晴晴指著易濛濛說:“你還真懷孕了,我以為你騙我呢。”

“孩子是不是許立行的?”

許安玲十分緊張地問,許晴晴打電話的時候無意間提到易濛濛說的那句話,她立馬就訂最早的飛機飛回來了,下飛機後連家都沒回就直奔醫院了,幸好還趕得及。

“你覺得我會在許立行遺像前開這種玩笑嗎?”易濛濛很認真地說。

“那不要墮,跟我回家,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易濛濛懷孕這事讓許安玲如死灰般的心又複燃起來。許晴晴不能懷孕,許立行又不在了,易濛濛肚子裏的小孩是許安玲現在唯一的希望,她無論如何也要把小孩保住。

“為什麼要聽你的?”

“我知道讓你一沒結過婚的姑娘生小孩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這會影響到你以後的生活,但是,你肚子裏的小孩是我們家唯一的希望,沒有他,我真的不知道以後該怎麼生活了。你說,怎麼樣你才可以把孩子生下來,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許安玲說到後麵都快跪下來了,許晴晴扶著她,說:“媽,你幹嘛要什麼都答應她……”

“晴朗,你閉嘴!”許安玲扭頭嗬斥許晴晴一句後繼續對易濛濛說,“你肚子裏的孩子對我們家來說真的很重要,我求求你,不要做掉他……”

“我未來的生活也很重要,如果我生了小孩,以後誰還會娶我一個生過小孩的女人?”

“我們會補償你的。”

“我不稀罕。”

易濛濛說完就甩開許安玲的手,往樓梯口走去,等她走出醫院大樓時許晴晴從後邊追了上來,抓住了她的手,“易濛濛,你別走!”

“放開我!”

“我告訴你,你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以往我們有什麼過節,都算了,我跟你說對不起,隻希望你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什麼?對不起?!”易濛濛嘲笑了幾聲,然後朝許晴晴逼近,“我有沒有聽錯,你許晴晴竟然會對我易濛濛說對不起?你不是對我恨之入骨,巴不得我出門被車撞死的嗎?”

許晴晴聽到這話很憤怒,但是她必須得為老媽考慮,所以,她忍住了,她繼續一副認錯的儀態,“對不起,對不起,真心對不起!”

易濛濛仰頭望著天空,想起了四年前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少女,眼淚從她眼角滑落,她抬起手背擦了一下,然後望著許晴晴冷笑。她心想,既然許立行死了,那就讓他的家人來接受懲罰好了。

“孩子我可以給你們生,但是你必須跪在我麵前,端茶給我喝,再叫我一聲嫂子。”

許晴晴的眼都氣紅了,但為了老媽,為了許家未來的希望,她忍了,她咬牙切齒道:“好。”說完她就要下跪,易濛濛卻製止了她,“別,千萬別在這跪,別人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去你家,當著你哥的麵,叫我嫂子。”

許晴晴都快哭了,她強忍著淚水,全身顫抖。許安玲從電梯裏走了出來,易濛濛一見到她,沒等她開口就說:“我跟你回家!”許安玲欣喜若狂,緊緊抓著易濛濛的手,激動得都要說不出話來。

回到南洋花園小區後,易濛濛坐在許晴晴家的沙發上,許安玲站在一旁,麵色沉重。在回來的途中她聽說了易濛濛的要求,她雖然也覺得很過分,但是她沒辦法,誰叫易濛濛肚子裏有許家的骨肉呢,所以,隻有讓許晴晴受一下委屈了。

易濛濛望著牆上許立行的遺像,表示很泄恨,她在心裏說:“許立行,你犯下的錯,就讓你家人來替你贖罪吧。”

許晴晴端著茶,一臉悲痛地站在易濛濛麵前,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直到此時她才明白,易濛濛真的是她的克星,她使勁渾身解數也鬥不過。

“你還要猶豫嗎?”易濛濛問已經佇立了許久的許晴晴。

“女兒……”許安玲叫了一聲許晴晴,口氣中充滿了哀求。

許晴晴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跪了下去,雙手捧著茶杯,低著頭。易濛濛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等著你”的姿態,許晴晴又醞釀了半天,才艱難地開口:“嫂子,喝茶。”

易濛濛這才滿意地笑了笑,她隻喝了一小口,然後把茶杯放到了茶幾上,站起了身,俯視著許晴晴說:“以後見到嫂子可要問好噢。”

許安玲給易濛濛安排了一個房間,讓她安心住在這裏養胎,易濛濛跟家裏打個電話說去外地工作了,然後就準備到這裏長住了。她打完電話後就回了房間,許安玲蹲到許晴晴麵前,兩人抱頭痛哭。

就這樣,易濛濛在許家住了下來,她用盡各種方法折磨許安玲母女倆,她經常挑剔許安玲做的菜不好吃,還經常半夜三更敲許安玲的房間讓她給自己煮宵夜吃,還讓許晴晴給她洗衣服,總之怎麼折騰怎麼來。許安玲母女倆為了許家未來的希望,無論多痛苦她們都忍了下來。

讓許晴晴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孟曉源經常來看她,陪她說說話,讓她痛苦的生活稍稍增加了一點色彩。許晴晴跟孟曉源說的事,基本都是關於易濛濛對她和老媽的折磨,而孟曉源跟許晴晴說的事就各種各樣了,他會說外邊哪兒哪兒開了一家新的商場,說等以後有時間她去逛逛,還會說最近又發生了什麼大案子了,還說那個重大黑車安頭目之一林鬆已經抓到,而葛盛還在逃亡當中。

許晴晴聽到孟曉源說這些事,總覺得離自己好遙遠,她想,也許是因為這幾個月來她過的是牢籠般的生活吧。

不知不覺,牢籠般的生活過去了四個月,許安玲和許晴晴被易濛濛折騰得不成人形。許晴晴兼職就是親眼一點點看著老媽消瘦的,她打心底恨易濛濛,她每天都想把易濛濛打一頓,但是她知道她不能。

十二月份的一天,外麵飄著小雪,易濛濛坐在沙發上,許晴晴替她把暖爐開好之後就準備回房間,易濛濛卻把她叫住了,“去把你媽叫下來,我有話隊你們倆說。”

許晴晴猜想易濛濛又出了什麼新招來折磨她倆,雖不情願但還是去把老媽叫了下來。三人坐在客廳,氣氛很凝重。懷孕的易濛濛在許安玲和許晴晴的精心伺候下已經比懷孕前肥了三十多斤,但看起來仍舊美麗,她說:“我也不和你們拐彎抹角了,我肚子現在這麼大了,生下來就肯定是姓許了。來你們家之前我也沒提什麼要求,我現在要提的話,也不叫過分了。”

許晴晴想,易濛濛折騰了她們這麼久現在還要提要求,她表示很氣憤,倏地站了起來,指著易濛濛說:“你丫的別太過分了!”

易濛濛冷眼望著許晴晴:“看來我的條件還得再加一條了。”

“你說,你要什麼要求。”許安玲說。

“第一,給我五百萬,生完孩子我就永遠消失在你們麵前;第二,等我孩子生下來後,把你們家所有的動產不懂茶都轉到我孩子的名下;第三,就是剛剛臨時添的,我想從今天開始到我臨盆前,許晴晴不要再出現在我視線內。”

聽完這三個條件許晴晴當即就暴跳如雷了,她說:“易濛濛你別以為你懷了我們許家的種就可以為所欲為,這是我家,我想住就住,你別想喧兵奪主!”

“哎呀,我就為所欲為,我就喧兵奪主,怎麼樣?你們不同意我就挺著大肚子讓你們以後再也找不到我!”

“我答應你!”許安玲說。

“媽!”許晴晴不可思議地望著老媽。

許安玲扭過頭,一字一頓地對許晴晴說:“晴朗,回房間收拾東西。”

“媽……”

“回房!”

許晴晴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她立刻回房收拾東西。不一會兒提了個行李箱,路過客廳時沒有望許安玲和易濛濛一眼,直接走出了門。

外麵飄著小雪,許晴晴沒有帶傘,她站在門口默默地流著眼淚。她覺得好冷,用手抓緊了領口,可身體仍舊冷得發抖。她蹲在地上,給孟曉源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孟曉源來到南洋花園小區門口,看見了站在雪中瑟瑟發抖的許晴晴。他疾步走了過去。許晴晴憔悴的臉凍得通紅,她一見到孟曉源就說:“我冷……”

孟曉源立即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還用自己寬大且溫暖的手給許晴晴暖手:“沒事,我在呢。”

孟曉源就像春天裏溫暖的太陽,使許晴晴冰凍三尺的心突然萬丈光芒,她也毫不顧形象,在他麵前嚎啕大哭。

天黑之前,孟曉源把許晴晴帶回了他家,一進門他就喊:“媽,晴朗來了!”

一位年過五十的女人從裏屋走了出來,她滿臉微笑地迎了過來,“喲,來了呀,快進來。”說著她還把許晴晴拉進了屋,“手怎麼這麼涼,曉源,趕緊給晴朗端杯熱水,我去房間給她拿暖手袋。”

“噢,我這就去。”

看到他們這麼熱情地待自己,許晴晴感動得眼淚又要流下來了,她吸吸鼻子,強忍住了眼淚。這時曉源媽從房間出來了,給她拿來了暖手袋,“把它放大腿上暖暖腿,別凍壞了。房間給你騰出來了,就在曉源房間的旁邊,如果你晚上有什麼事,盡管敲他的門,別怕打擾他。我和曉源他爸的房間就在你房間對麵,你也可以來敲我們的門。把這當自己家就行了,住多久都沒關係。曉源他爸出去買菜了,晚上阿姨給你燉雞湯喝,你看你臉色都不好,這段時間受了不少苦吧。”

許晴晴再也忍不住,她緊緊抱著曉源母親,哭得稀裏嘩啦,“阿姨,你們對我真好!”

晚上這頓飯是許晴晴這大半年來吃得最開心的一頓,孟曉源父親待她如親生般,讓她好生感動,她覺得這裏比自己家還要溫暖。

從碼頭一路駛來,漸漸的,這河岸上開始熱鬧了起來。因為寧府占地頗廣,卻有遠離尋常百姓的住家,雖安靜,卻也有些空曠。不過,寧無雨已經說過,這宅子外便是一處梅林,是建造房舍時一並栽下的。有新的梅枝,也有陳年遷移過來的梅樹,想必待到明年的初春,必定是一副美麗的風景。

這一點,鄭青寒已經知曉,心中對來年的冬日也不由得期待起來。“想必這萬朵梅花盛開之時,這景致必將美不勝收吧!”

寧無雨靜靜聽著她說話,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涵兒,不若將門口的牌匾換過,改為萬梅可好?”

“好啊。若不是咱們這宅子並不依山而建,倒可以稱作萬梅山莊呢!”

聞言,寧無雨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道:“涵兒怎麼知曉,在這莊子的後山上,咱們還有一處賞景的別院呢!”

“哎?”如此一說,倒是把鄭青寒一驚。“我如何不知?”

“倒是為夫的錯了,忘記與你說了。在這莊子建起來之前,這山上便已經有了一處別院,據說是早前有位有錢的財主修建的,後來家道中落,便打算將這宅子出清。隻是這安陵府不是江南重鎮,這樣一座富麗堂皇的宅子自然是乏人問津了。我差人去看過,這宅子建的不錯,大約是請人特意設計過的,並未任何低俗之感。恰好的是,這宅子外便有不少的梅樹,怕是到年前也許能觀賞一番呢!我想,涵兒應該是會喜歡的吧!不如,將這兩座宅子合在一起,並成為萬梅山莊可好?”

“自然是極好的。現在,我都有點兒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呢!無雨,等到五六月份,咱們就能吃到梅子了呢!到時候,我摘上一切,釀成梅子酒來喝吧!”

對此,寧無雨自然表示雙手讚同,不過卻見懷中的嬌人兒麵帶愁色,不由開口道:“怎麼了?”

“唉!”鄭青寒幽幽一歎,望向他的目光中有著埋怨和無奈。“也不知道我那酒肆如何了。”她的酒窖中可還是有著不少的好酒呢!

意識到那時自己做了什麼,饒是寧無雨也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連忙保證說:“等回到府中,我便差人去江城,將你那些酒搬回來可好?”

“還有我的這些年記下的釀酒雜記,一並都要取回來。”

“好好好,都聽你的。”

午飯是在船上解決的,莫河裏現釣上來的活魚隻需要簡單的烹製,就十分美味。為此,鄭青寒很給麵子的多吃了一碗飯,讓那廚子的廚子得到的賞錢足以讓他在整個冬天都眉開眼笑的。

這安陵府雖是江南的小鎮,隻是風景未免沒有特色了些,這樣的山,這樣的水在江南隨處可見,儼然是已經平凡到了極點。但寧無雨選在此處定居,自然有他的理由。其中,便是因為這裏的平凡,平凡到都不會有人去刻意注意這裏。

但更多的是,早年前他曾經路過此處,也見識到了在這平凡下並不平凡的美好。因此,他才決定今日帶她來遊河。

“涵兒,覺得這裏可好?”

在這安陵府居住的幾日,鄭青寒不曾出過門去,但沿路已經見識過了這裏的安靜。如同江城一樣,百姓們安居樂業,沒有京城的繁華,少了京城的吵雜,卻多了一份從容和淡雅。日子便不是這樣,平平常常,不需要太大的波瀾起伏,就是平常人最普通不過的生活了。

“我很喜歡呢。”

午飯後,鄭青寒小睡了片刻,再醒來時,天色竟已經有些黯然了。

敞開窗子向外去看,沿岸的人家竟有的燃起了燭火,為暗沉的天色增添了一抹亮色。皚皚的白雪壓在屋頂屋簷,包裹著樹枝上都是厚厚的一層,遠遠望去,這安陵府竟像是被披上了一層白色的華衣。掩蓋在白色之下,這條通透的莫河則愈發顯得幽深了。

船隻緩緩向前,路過人口攢動的街市,看著兩岸的燈火,心就在這刹那間平靜了下來。這就是江南所特有的個性,總能讓人煩躁的心,找到一處安靜平和的去處。

在朦朧的紗簾後,鄭青寒看著這景色,嘴角的笑容溫和而平靜。看著這樣的她,寧無雨的心也平靜了許多。如今他們遠離了京城的喧囂,再不去過問朝堂之上那些權力欲望的相爭。在這安陵府,他們能覓得到一塊安靜的居所,平靜的渡過這一生,看著自己的兒女出生,看著他們成家立業,人生大抵就是如此吧!

“涵兒,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鄭青寒抬起精致的下頜,扯開嘴角,笑說:“好像是說過的吧。”

“那麼,我再說一遍。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輕輕的吻落在唇角,惹得鄭青寒有些羞怯的嬌嗔,“哪裏是一句,分明是好多句。”

也許是人間情人的濃情蜜意,讓月亮都躲在雲朵裏不敢出現了,天地間隻有皚皚白雪飄散著,偷偷窺視著凡間一對對有情人。

當今年的第一場雪來臨時,被耽擱了好酒的師門聚會,再次因為種種原因而擱置了。

清早醒來,天氣很是涼爽,陽光卻十分燦爛。雖是入冬,天氣仍舊暖和的很。

“夫人,奴婢伺候您穿衣。”名叫春芽的小丫鬟人生的小小的,卻是個伶俐的。

“嗯。”這些日子有些懶洋洋的,人也提不上勁兒來,總想著睡覺。倒是胃口好的很,連早飯也吃的很多,看的春芽總在旁邊擔憂不已,惹得鄭青寒無奈一笑。

“夫人,早膳是紅豆粥和糖油條。”幫鄭青寒套上另一隻袖子,春芽笑著說。

飯桌上已經準備好了熱騰騰的早點,一碗香噴噴的紅豆粥,一碟炸的酥脆的油條。取了旁邊放著糖的碟子,幾乎是倒了半數進碗裏,鄭青寒才嚐了嚐味道,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來。“這樣的紅豆粥才好喝嘛!”

可春芽卻在一旁看的直咂舌,心道那樣甜膩的紅豆粥她可是喝不下去的。

當寧無雨外出歸來後,鄭青寒正咬著一隻餡餅兒,吃得不亦樂乎呢!最近她的胃口好的很,連以前不愛吃的魚類,也覺得美味極了。胃口也大了許多,甜食更是百吃不厭。隻要是加了糖的食物,在她的眼中就是最難得的美味了。

“無雨,你怎麼回來了?”鄭青寒手裏還拿著一隻裝滿了玫瑰露的杯子,滿嘴流油,連眼睛都亮晶晶的。尤其是看到分別了將近半月的夫君,她的心情可是高興極了。可是寧無雨卻好像並不開心,他牢牢的盯著鄭青寒足足有一刻鍾的時間,鄭青寒被他看的滿身不自在,不由得摸了摸臉,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難道是自己最近太能吃,吃胖了嗎?

寧無雨並不是依照原本的計劃回來了,而是快馬加鞭將本來需要一個月的時間生生的縮短了半個多月,才趕回來的。在潞州時,他接到了的山莊送來的飛鴿傳書,那上麵詳盡了鄭青寒每日的生活起居。而她異於平常的好胃口,正是他擔憂的問題之一。在一般女子看來,鄭青寒的身形纖合有度,不胖不瘦。不過,這些在寧無雨看來,還是有些抬太瘦了,總是想著辦法給她多吃一些,但鄭青寒的胃口有限,隻能變著法的讓廚房去烹煮一些滋補的湯水。但這突然來的好胃口處處都顯露著不尋常,而且她竟連以往不愛吃的食物都喜愛的緊,這著實是有些訝異了。

而且,他經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竟還對餡餅兒這種油膩膩的食物有興趣的。皺著眉看了她一會兒,寧無雨揚聲朝外麵吩咐:“去找幾名大夫來。”

不一會兒,這大夫便被請了來。這請來的幾位大夫,其中便有在這安陵府中赫赫有名的老大夫。在寧無雨擔憂的目光,而鄭青寒不解的眼神中,老大夫頂著眾人的視線十分淡然的上前把脈,半晌,老大夫將手指收回,對一旁麵色不善的寧無雨道:“恭喜這位老爺,尊夫人有喜了。觀這脈象,應該有一個月了。”

寧無雨一臉茫然,仿佛聽不懂老大夫的話。

鄭青寒悄悄的把手指上的油脂抹在了正在發呆的相公身上,忍不住說道:“大夫,您要不要在確定一下?”自從那年她小產後,雖經過了一年多的時間不懈努力,卻也始終不見動靜。而袖雪那邊,已經生了一個很可愛的小雪團子了。

聽到她的話,老大夫臉色不好,一臉不高興的說:“這位夫人,老朽行醫數載,可從來沒有人懷疑過老朽的醫術!你這脈象溫潤如滑珠,絕對是喜脈無疑!你若是不相信,這在場的可還有其他的大夫,大可讓他們來診斷!”

老大夫這一說,其他幾位大夫可是不敢動作。這老大夫在這安陵府中極有威望,眾人皆是晚輩,豈有不尊敬之禮。況且,他老人家的醫術可是遠近聞名的。

“妾身沒有不相信您老人家,隻是妾身年歲已大,早年曾小產過,後來便不曾傳過孕信,心中一時間有些忐忑不安,無法相信罷了。”

如此,才讓老大夫露出一絲清淺的笑容來。“老朽適才觀察夫人脈象,您這身體經過悉心的調養,自然是可以孕育子嗣的。至於為何並未傳出孕事,大約是時候未到吧!不過,老朽無需再重新診斷,夫人決定是喜脈無疑!”

鄭青寒不由露出一絲驚喜的笑容來,當她正要向老大夫發出感謝時,身體已經被一雙手臂很小心的攬進了一個懷抱中。無奈的對眾人笑笑,鄭青寒看著這個在大庭廣眾之下抱住她的男人,抬眸小心喚道:“無雨?”可當她一對上男子的視線,就看見他正以一種十分奇怪的眼神盯著她——的肚子。仿佛那裏麵裝著的不是一個小嬰兒,而是什麼妖魔鬼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