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百十八章 生日宴

小念勳生日這天,尹倩和佑翔一早就開始準備,給他穿上了漂亮的童裝,打扮得像個小紳士一樣,銳煙和曦晨也早早的來到尹倩家,看著依依呀呀不斷揮手露出開心笑臉的念勳,大家的心情都好得沒話說。

生日宴在栗川新開的風雲酒店舉辦,據說這是當地唯一一家六星級酒店,裏麵的建築設施全是歐美風格,而且就連高級管理人員也是從美國那邊專門聘請過來的。廚師長是意大利人,負責甜品的糕點師也是法國一家有名的甜品店的老板。能請到這麼多頗具實力的專業人士,這家酒店的幕後老板才是大大的有名,他的名字叫——羅玉峰。是的,這是國榮集團前年斥巨資,通過競標的手段得來的一塊地,用來發展栗川的服務業。

“姐,你看我們念兒是不是越來越帥啦?!”尹倩得意的說,“以後長大了可不得了呢,喜歡他的女孩子一定從會從這裏一直排到首爾去。”

“哈哈,哪有你這麼誇自己兒子的!”佑翔笑著攬著她的肩,“念兒隻要能平安長大已經是咱們最開心的事了,不是嘛。”

“是是是,我說說而已。”尹倩又手肘輕撞了了下他,打趣的說,“我看他們的孩子應該會像我說的那樣。”

“啊?什麼?你在說我們嗎?”正在死命的和小乖親熱的曦晨餘光看到她在衝著自己說話,馬上用一副狀況外的表情問道,“我和銳煙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說你們以後的孩子一定很帥!”佑翔補充道。

“哦,我比較喜歡女孩子,聽話又懂事,像銳煙那樣就再好不過了。”他一邊蹭著小乖一邊說,“當然男孩也好啦!像我這麼玉樹臨風就最好了!”

“切,又開始了”每次曦晨自戀的時候,尹倩都選擇無視他的存在,“姐,咱們是不是該去酒店了?時間好像差不多了。”

“嗯,現在出發吧,到那邊剛剛好。”銳煙把念勳交給佑翔,“一段時間沒見念兒又重了,都不知道我們買的衣服他穿著合不合身。”她苦惱的拿出新買的童裝,一件咖啡色配上亮藍色小帽的套頭衫,還有一條類似牛仔的黑色條紋褲。

“哇,這衣服真炫哪,念兒,你喜不喜歡?”尹倩接過衣服,在念勳身上比起來,“嗯,好像長短正合適,姐,你的眼光真好。”

“那是他挑的。”銳煙走過去,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然後指了指還在逗狗的曦晨,後者仍然是一副狀況外的樣子,和小乖玩得不亦樂乎。

“謝謝你啦!我親愛的姐夫!”

精致的眼眸抬起來,露出一個大大的溫暖的笑容:“不用謝!”

“哈哈”四個人同時笑起來,樣子其樂融融。

11:30,栗川風雲酒店宴會廳念勳的生日雖然是家宴,但還是請來了許多商場上的朋友參加,羅玉峰和曦晨儼然一副東道主的姿態不停的穿梭在人群中間,熟稔的攀談、碰杯、離去。而女賓們則是和洛國榮、熙明遠坐在一起,談談笑笑。

“你就是銳煙嗎?”韓筱雅穿著一身輕便的素色正裝,長長的頭發高高的紮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她麵帶微笑的和身邊的銳煙打招呼,“你好,我叫韓筱雅。”

麵前的女人有著和戚學兒相似到幾乎一致的外貌,就連說話的方式也有點像,隻是她的態度卻很真誠,真誠到別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你好,很高興認識你。”銳煙禮貌的回以微笑,笑容燦爛且溫柔。

“你果然和他說的一樣。”筱雅抬高了聲音說,“美麗溫柔,而且身上散發出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的氣息。”

“啊?”她微微一怔,“是嗎。”

“嗯,是啊,就像現在,我就不自覺的離你越來越近啦!”她舉起酒杯,笑容爽朗的說,“幹一杯吧,我們以後就做好朋友怎麼樣?!”

“嗯,好啊!”拿起麵前的玻璃酒杯,剛要喝就聽到曦晨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老婆,你幹嘛?!”他穿著不算正式的休閑西裝,頭發清爽而有層次,麵容俊美非凡的闊步走過來,“還是喝橙汁吧,忘了你不能喝酒嗎?”

“啊?那個”銳煙猶豫著看向筱雅,後者會心的幫她斟滿了一杯果汁。

“還是喝這個吧。”她遞過來,放到桌上的同時湊到她耳邊說,“你老公真好,我好羨慕你啊!”

她的話讓銳煙的臉一下就紅了,曦晨看著她粉嫩的臉龐,急忙彎下身子擔心的湊過來,臉頰貼著她的額頭:“不舒服嗎?怎麼臉這麼紅啊?沒喝酒啊。”

“嗯,我沒事。”她小聲說,“你去招呼客人吧。”

“好,那我先過去那邊,一會兒就回來。”他臨走的時候客氣的對韓筱雅說,“韓小姐,麻煩你照顧她啦!”

“放心吧。”筱雅做了個OK的手勢,看著他重新走回到羅玉峰身邊,不知道他在玉峰耳邊說了什麼,後者回過頭來看了她一會兒,那眼光有些古怪。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銳煙抱歉的說,“之前在家的時候聽玉峰提到過你,說你很能幹,幫了他不少忙。”

“是嘛,他真的這麼說?”

“當然,浩然離開後還好有你一直幫他,曦晨也說要好好感謝你呢。”

“謝什麼,我也沒做什麼。”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姐,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尹倩抱著念兒湊過來,“也和我說說。”她的眼睛看到坐在銳煙身邊的韓筱雅,一下就定住了,愣愣的看了半天都沒回過神來,“你是你不是”

“想說我是戚學兒嗎?”筱雅迎上她有些驚恐的眼光,“抱歉,我不是她,隻是碰巧長的有點像而已,這一點玉峰可以證明。”

“哦哦,是這樣啊。”盡管知道不是戚學兒,但看到如此相似的人還是嚇了一跳,“不過還真是像啊!”其實不光她這麼覺得,凡是見過戚學兒的人,除了玉峰一家人之外都被嚇得不輕,隻是沒人像尹倩這樣直截了當的說出來。

酒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尹倩和佑翔還有玉峰、曦晨和銳煙,抱著念兒走到最前麵,服務生推出了一個三層的生日蛋糕,吹蠟燭許願之後,在場所有的人給念兒唱生日歌,這期間小念勳一直在笑,好像知道大家在幫他慶祝一樣,開心的笑著。

走下去的時候曦晨牽著銳煙的手走到洛國榮、熙明遠和洛美宜身邊,他們彼此互望了一眼,然後曦晨清了清嗓子說:“外公,爸爸,媽媽,銳煙懷孕了,昨天去醫院檢查的,醫生說已經6周了。”

主家席的一眾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怔怔的呆在原地,消化著曦晨剛才的話,最後還是尹倩最先反應過來:“姐,你懷孕了?真的嗎?”

銳煙沒有回答,隻是深深的點了下頭。

“真是太好了!”洛美宜說,“今天真是雙喜臨門啊!”

“是三喜臨門才對!”玉峰繞道韓筱雅身邊,手搭在她的肩上嘴角含笑的說,“我和筱雅決定交往了。”他們默契的看了眼對方,露出一個同樣的笑容。

“小舅舅,恭喜恭喜啊!”曦晨開心的說,“這麼好的事怎麼不早點說。”

“你們不是也沒說嘛。”他笑著反駁,“銳煙,恭喜你。”

“謝謝。”

“今天太高興了,我提議咱們再次舉杯,祝賀他們。”熙明遠帶頭端起酒杯,整間宴會廳的所有賓客都不約而同的站起來,舉杯為他們慶賀。

美好的氛圍總是能讓人輕易的感受到甜蜜和喜悅,就像現在的羅玉峰、韓筱雅、曦晨、銳煙、佑翔和尹倩,以及剛滿周歲的念勳。在經曆了那麼多悲傷與痛苦之後,在一起走過那麼多感人的歲月之後,在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離別重逢之後,他們找到了真愛的方向,堅定著彼此的唯一,並開始朝著他們的未來道路,攜手走下去真正的後記(一)——溫祺陰冷潮濕的地下室,我貼著牆,坐在靠窗一側的地上,微微抬起頭就能看到掛在斜上方的那輪算不上皎潔的月亮,那樣朦朧的光線照進來,照在我身上,像極了我此刻的內心一般不透明……那夜的事恐怕我這一生都忘不掉了,它似夢魘一樣時刻提醒我,我原來也是個禽獸不如的家夥。

12月23日,我永遠無法忘記的日子,那晚在鄭小芸的配合下我成功的從公園綁架了銳煙,我記得當我走到她身後時她半點都沒有察覺,眼光朝著與我相反的方向不停的張望,我知道她是在等曦晨。抬手在她後頸處重重一敲,她就如天使般墜落在我懷裏,沉沉的睡去了。我想,大概也隻有用這種方式才能這麼近距離的接近她吧,一旦清醒了我就隻能遠遠的注視,很遠很遠的看著她,遠到連輪廓都看不清楚。

我抱著她上了事先準備好的車子,狠踩下油門,朝著郊外的倉庫開去,可能是我下手太重了,直到我把她抱下車,手腳都綁好之後她都沒有醒,一直昏迷著。在等待她醒來的過程中,我一瓶又一瓶的喝著買來的燒酒,那種辛辣的滋味從喉嚨一直延伸下去,將胃部整個點燃了,那些蒸騰上來的熱氣慢慢衝上腦頂,此時我才感到一陣暈眩,之前的眼光一直未從銳煙美麗的臉龐上移開,但現在卻有些力不從心了,眼睛開始變得迷蒙,瞳孔越想要集中一個點,頭就越發的昏沉……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朦朧間好似看到銳煙微微的動了一下,但當我走進時她卻又如原來般一動不動的。我小心翼翼的幫她摘掉蒙在眼上的布,也輕輕的揭下了粘在嘴上的膠布,我發誓這些動作都是很輕的,輕到不想她因為我的舉動而醒來。腳步虛浮的走回到一堆酒瓶中間,拿起僅剩的一瓶酒喝起來,又過了一陣,當酒瓶裏的酒隻剩下淺淺的一個底的時候,她終於醒了,我看到她慢慢的睜開眼,朝四周看了看,然後眼光直直的帶著些許驚恐的落在我身上。那樣的害怕與無助刺痛了我的眼,也刺傷了我僅剩的敏銳的神經。

“你還認得我嗎?”我借著酒勁悠悠的問她,僅這一句話就夾雜了許多連我自己都難以形容的複雜情感。

“你是……”她眯著眼看著我,樣子好像是在回想,回想是否認識一個像我這樣的人。

“這麼快就不記得了嗎?”不容她多加思索,我便衝了過去,逼近的目光嚇得她大叫了一聲側過頭閉著眼,“好好看看我是誰。”我承認,這樣的突如其來一定把她嚇壞了,於是稍微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大概是感覺到我的遠離,她慢慢睜開眼,轉回頭來看我,用一種極不確定的語調說:“你是……溫祺?”

不敢想象她竟然能認出現在的我,現在這個邋遢、肮髒、內心充滿仇恨的男人,連我都不相信這會是現在的自己……

“哈哈,你終於認出來了?!”我猛的把酒倒進嘴裏,將空酒瓶投到地上,摔個粉碎,“連我自己都不認得現在的自己了!你竟然還能認出我?!好,很好。”說完這話時我的情緒有些激動,也許真的是酒精在作怪,我此刻看著她的臉竟然產生了想要占有的念頭,於是我瘋了似的扳過她的肩,吻上她的唇,我知道她肯定嚇死了,因為被我鉗製住的雙臂在死命的掙紮。隻是越是吻下去就越是貪戀著不肯放開,那樣柔軟那樣清甜……很快,我感到了一陣溫熱貼著臉龐蘊濕了臉頰,她哭了,而且開始輕微的顫抖。不過我並沒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樣放開手,推開到安全的距離。相反,我繼續沉迷在這樣的吻裏不能自拔。唇上一陣極細微的刺痛,緊接著一股腥甜的滋味溢滿了口腔。我記得自己大力的推開她,她跌在軟墊上,無助的滿眼恐懼的看著我。

嘴唇被咬破了一小塊,我抬手擦去流出的血,真的很腥,我想我是憤怒了吧,隻記得自己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猶如洪水猛獸般的嗜血惡魔,我問她:“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好啊!與其你一輩子都不會愛我,不如讓你徹底恨我好了,羅玉峰都得不到的女人,今天倒是落在我手裏了……”我一步步的走近她,她越是向後躲,我就越想要靠近,我聽到她不停的喊著:“不要過來,走開!曦晨,救我。”

是的,她在叫曦晨,明明知道他不會來,明明知道叫喊是徒勞的,但她還是一遍遍的喊著曦晨的名字,一遍遍的刺痛我的心!為什麼你從沒這麼溫柔的叫過我?為什麼我永遠不能走進你心裏?為什麼羅玉峰和曦晨能夠守在你身邊,而我卻隻能遠遠的看著?為什麼我會活的這麼累,為什麼……太多的問題不想去想,更不想知道答案,如今唯一要做的恐怕就是得到你,如果今生無法擁有你的心,那麼我不在乎退而求其次……

那晚之後,當酒精慢慢從體液中消散之後,我終於清醒了過來,但卻一直無法麵對傷害你的事實。我清楚的記得當我看到殷紅的血液浸透了墊子,銳煙臉色蒼白的躺在上麵像是昏死過去的時候,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趕快救她。我承認,羅玉峰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他竟然動用幫會的力量找了過來,如果不是我事先將她抱走,恐怕他早就將我抓起來了。不過最後我還是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銳煙的位置,然後躲在不遠處的垃圾堆裏親眼看著他們開車離去。

可能銳煙不知道,她住院的那幾天,我每天都去看她,站在一個角落遠遠的看著她。起初她的精神很不好,不說話也不笑,就那麼呆呆的坐著,我知道這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是我害了她。有一日曦晨被護士叫走,我看到銳煙一個人走出病房朝醫院外走去,於是我悄悄的跟在後麵,我看見她站在樹下,仰頭看天,那時天剛好在下雪,她隻穿了件單薄的衣服,我很想上前把她擁在懷裏,可是我沒有那麼做,因為曦晨來了……我見到他們拉扯了一陣,然後銳煙開始哭,曦晨也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難過表情,最後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雪片落在他們的肩頭、睫毛和唇瓣上,開出絢爛的花。

從那日之後我再沒去過醫院,也再沒見過銳煙,我想要做的、能夠做的隻有報仇,用盡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去報複,去讓羅玉峰痛不欲生。心在一瞬間變回最初的冷漠堅硬,想到要將羅玉峰置於死地,我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與滿足,恐怕我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人吧,隻是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銳煙的事讓我想要盡快結束這段仇恨,作為最後的了斷,我選擇了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方式,那就是約他見麵,把我們之間的恩怨麵對麵的解決掉。於是在確定了時間地點之後,我便開始倒數著這最後的會麵。

那一夜的北郊海灘,羅玉峰準時到了,他一如當初第一眼見到時一樣,五官精致得像是被精心雕琢過,身材挺拔而俊美。我從後麵走過去,對他說:“你來啦!很準時嘛。”

他回過頭來看我,目光中有一絲的難以置信,我知道他是不敢相信麵前這個頭發蓬亂且盡是灰塵,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運動服,下巴上長滿了一大片胡渣的男人會是他當初聘請的那個英俊瀟灑的年輕助理,會是溫靜山的獨生子。

“你害怕嗎?”我這樣問他,“我很可能在這裏殺了你。”事實上我確實有這個打算。

“如果害怕我就不會來了,咱們之間確實該做個了斷了。”在確定了我的身份之後,他的聲調變得異常的不屑,配上那種淡漠到不可一世的神情,讓我滋生在體內的仇恨開始無限量的放大再放大。

“哈哈,為了今天你可是一直在找我啊,沒想到我會主動聯係你吧。”

“是沒想到。”他說,“更加沒有想到你會對銳煙下手!你這個人渣!”

他都知道了,我對銳煙的傷害他都知道了。人渣,多麼貼切的形容詞啊!我就是個人渣,從我家破人亡開始報仇的那天起就是了。當我這樣回答他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睛裏滿是憤怒。“你的仇恨從來隻是對我一個人不是嗎?!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為什麼要去傷害無辜的人?!難道在殺死了學兒之後,你還沒有悔悟嗎?”他這樣質問我,沒有預期的怒不可遏,相反倒是異常平靜,真不愧是羅玉峰啊,在這種時候還能沉得住氣。隻是他的質問切實的戳到了我的痛處,讓我幾乎招架不住,於是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隻能怒吼著,竭盡全力的想要撇清那些曾經犯下的錯,造成的傷。羅玉峰的目光很淩厲,似乎能把我看穿一樣,直到我掏出槍的瞬間,局勢才稍稍的傾斜過來,隻是陳浩然和鄭小芸的出現是我始料未及的……

在我開槍打中羅玉峰膝蓋的時候,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一種發自內心的痛快,看著他痛苦的跪倒在我麵前無法站立,潛藏在我內心的惡魔瞬間占據了我所有的靈魂,隻是陳浩然來了,他跑到羅玉峰身邊撐起他,不讓他倒下去,這樣的情景是我所不能容忍的,所以我毫不猶豫的開了第二槍,他們應聲躺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氣,所剩下的殘存的除了痛苦再無其他。

此時,我的心沸騰了,父親,你在天上看到了嗎?我就要幫您報仇了。我一步步走向他們,就在我對準羅玉峰的頭即將扣動扳機的時候,忽然感到背部一陣劇痛,胸前好像有個東西噴薄而出,加深了那種痛,意識開始變得模糊,槍不知何時已經掉在了腳邊的沙地上,身體慢慢向後傾倒,一點點的倒下去,直到感到有沙粒刺中臉頰時,我才閉上了眼,寒冷,蝕骨的寒冷籠罩著我,直到靈魂從身體中抽離的分毫不剩……

真正的後記——陳浩然回到美國的日子安逸而寧靜,每天按時去醫院複查,按時吃飯、睡覺,偶爾和小芸聊聊天,回憶著從前那些學生時代的難忘往事。離開了栗川似乎所有的事都慢了下來,沒有了每天朝九晚五的工作,沒有了一杯接一杯黑如碳汁的咖啡,沒有了會議桌前一張張透著奸詐的臉。我的生活一下子就安寧了,這樣的安寧曾讓我覺得恐慌,因為我能清楚的聽見生命被消耗的聲音,一滴滴的被耗幹。

我和小芸的婚禮是在紐約的一間小教堂裏舉行的,沒有朋友來參加,唯一在場的一位親人就是我阿姨,當牧師莊重的宣布我們結為夫妻的時候,我聽到了她大聲的鼓掌,很大聲很大聲的,然後我也聽到了她小聲的哭泣,極細微的聲音,但還是被我聽到了。自從眼睛不能看了之後,我的聽覺變得異常的靈敏,一片樹葉落下的聲音,一滴水滴濺在地上的聲音,以及人們走過我身邊不經意的一聲歎息,我都能聽得見,隻是大部分時候裝作沒有聽見罷了。

婚後的生活和從前沒有多大變化,小芸在阿姨的服裝店幫忙,而我則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著天上的太陽,因為眼睛隻能感受到微弱光線的關係,不去醫院的時候我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看太陽,盡量感受那種朦朧的橘色出現在眼前,凝結成抵禦黑色的亮塊。

看得累了我就閉上眼,回想著曾經在栗川和玉峰一起工作的情形。有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時間能夠倒回,我是不是還會出現在北郊的海灘;會不會出現在玉峰身邊,扶起他,和他一起麵對溫祺和他手裏的那把槍?當我這樣問自己時,腦海中已經有一個聲音大聲喊出了答案——會!我會去,即使知道結局是像現在這樣在黑暗中過活,我也會去,義無反顧……隻是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不會去招惹小芸,更加不會讓他陪我到美國來生活,遠離家人,遠離熟悉的土地,陪在我這個一點用處都沒有的人身邊。是啊,現在的我真的是連乞丐都不如呢,眼睛看不見,行動也不方便,做什麼事都要人照顧,這樣的軟弱連我自己都痛恨。

我記得有一次小芸坐在我身邊幫我削蘋果的時候,我曾問過她,選擇嫁給我後悔嗎,曾經那樣深刻的愛著另一個男人的她,真的願意和我生活到老嗎,真的放得下從前蓄積的一切嗎?她沒有說話,很久都沒有一點動靜,過了一會兒,她把削好的蘋果放在我手裏,然後用一貫的溫柔嗓音對我說:我不後悔,就像你從不後悔幫助羅玉峰一樣,我從沒有後悔過自己的決定,相反,現在的生活是我曾經夢寐以求的,恬淡、舒適。

我知道她說這話是真心的,隻是現在的我還不能適應這樣的轉變,也許再過段時間會好些吧......

前天小芸陪我去醫院的路上,她告訴了我一件事,就是在我們結婚的那天,玉峰和筱雅其實也來了,他們站在教堂門口,遠遠的看著我們,看著我們宣誓、互換戒指,然後看著她攙扶著看不見的我走出教堂,走過他們身邊......聽到這兒時,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堵著,難受得要命,她告訴我,玉峰看我的眼神裏充滿了哀傷,而筱雅則早已淚流滿麵,他們一直目送著我們離開,直到阿姨家那輛淺白色的房車消失在街角的盡頭。我記得當時我大聲的質問她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為什麼要讓這樣的我出現在羅玉峰麵前,為什麼要告訴他真相...曾經那樣頭也不回的離去就是不想要他自責和難過,可是如今呢,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他終還是要背負著我這份本不屬於他的責任啊。

隻是有些事小芸還是沒有告訴我,那就是我阿姨的服裝店每個月都會收到一筆大額的訂單,而我和小芸的聯名賬戶上每月也會有筆錢按時彙進來,上麵的數額足夠我們過上富有的生活,當然前提是不用做任何工作。這些事都是在很多年以後小芸才告訴我的,不過不用她說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除了玉峰不會有人會將責任看得如此之重了......

栗川,那個我曾經深愛過的城市,有著我最好的朋友和最習慣的生活節奏,可現在它們已經慢慢變成了我回憶的一部分,一點點的往記憶的最深處蔓延。不過我想,即使到了若幹年後,我老到頭發花白,牙齒鬆動,步履蹣跚的時候,仍會清晰的記得那裏的人和事,記得關於那城裏的一切一切或是美好或是難忘的片段.......

真正的後記——曦晨很慶幸,那件事沒有給銳煙留下什麼陰影,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也在慢慢淡忘那些難過的事,如今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對可愛的龍鳳胎。他們總是纏著我和銳煙,坐在我們腿上,讓我們講故事給他們聽,然後歪著小腦袋用一雙晶瑩的童稚般的眼睛望著我們。

他們長得很漂亮,這一點得到了我和銳煙的真傳,當然外公也給他們取了很好聽的名字:哥哥叫夢琪,妹妹叫夢語。媽媽說夢琪很像我小時候,總是有用不完的活力,喜歡到處去玩;而夢語則像銳煙,經常坐在臥室的公主床上看童話,安靜不愛講話,但卻出奇的喜歡笑,不管見到誰都是一副微笑的模樣,甜甜的別提多好玩了。

昨天他們剛過完周歲生日,外公和父親特別高興,提前一個月就開始確定賓客名單,大大小小的請柬寫了上百封,媽媽說這是洛家有史以來辦的最盛大的宴會,整個風雲酒店都騰出來了……說實話這陣勢看在大人眼裏都有點大了,我和銳煙分別抱著他們走進大廳,兩個小家夥一點都不怯場,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周圍一眾不認識的叔叔阿姨,小嘴一彎就笑了。

我和銳煙把他們打扮得像極了從童話書裏走出來的王子和公主:夢琪穿了身純白的小西裝,這是我叫助理到DIOR專櫃定做的,款式和我身上的這件如出一轍;夢語的公主裙也是和西裝一起訂回來的,當時銳煙看到了擺在櫥窗裏的一個芭比娃娃,就說什麼都要給小語也買一件一樣的,無奈我隻好親自去和店員交涉,還好他們可以定做……

生日宴開始之後夢琪有點坐不住了,上個月開始他和夢語就會說話了,雖然還不太流利,但足可以讓人聽懂。隻聽他咿呀著叫著爸爸,我立刻回到他身邊,他指了指桌上的香檳,又指了指酒杯,然後說著喝…大家…一起。哈哈,原來我兒子是要大家幹杯啊!真是人小鬼大。坐在銳煙身邊的尹倩驚訝的看著我們父子倆,然後小聲說了句:真是太像了。夢語則插了塊蛋糕,喂了一塊給我和銳煙,然後又拿起一小塊對夢琪說:哥哥,吃。看著他們可愛的模樣我們別提多開心了!

宴會結束之後已經有些晚了,我們回到家不久銳煙就和孩子們上樓了,而我和小舅舅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茶幾上的紅茶散發著濃濃的香味,微醺的熱氣讓整個空間都溫馨起來。

“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幸福啊。”我記得他這樣對我說,然後他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這麼多年過去了,小舅舅仍然像我高中時見到的那樣,精致而謙和,即使我們在公司裏遇到再棘手的問題,他都能雲淡風輕的解決掉。原本我以為陳浩然的離去多少會對他有些影響,但好像我是白擔心了,那個叫韓筱雅的女人似乎填補了那塊空白,有時我在想,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不是早就被設定好的,不然為什麼會讓小舅舅再次遇見一個和戚學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呢……

“你會和她結婚嗎?”我這樣問他,其實這個問題也是家人們最關心的,媽媽也曾不止一次的問過他。

“不知道,也許吧。”隔了好久他才給出這樣的答案,我不知道他說這話時是怎樣一種心情,亦或者他也曾仔細思索過,隻是自己也給不出切實的答案來。不過像現在這樣彼此開心的相處也沒什麼不好,隻要他覺得幸福,我就會毫無保留的祝福他。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像我和銳煙這樣,和最愛的人生活在一起……

有時候我經常回想當初和銳煙在一起的過程,那些美好的片段仿佛還是昨天的事。我記得從她來我家家訪的那天起,我就喜歡上她了,那個迷糊可愛,純淨善良的女老師。隻是那時我還不能確定自己的情感,更多的把它當成是一種依賴,但是漸漸的我發現依賴的成分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愛意與不顧一切想要保護的衝動。在首爾讀書的那幾年是我畢生難忘的,當時我們還保持著老師與學生的和諧關係,為了怕給對方造成傷害,我們誰都沒有說破,不過最後還是我主動告白了,現在想想我還是挺厲害的……但想到最初當我得知她和小舅舅開始交往的時候,我能清楚的聽到自己心髒碎裂發出的清脆的聲響,也許是我不善掩藏吧,那段時間臉上的表情始終冷冷的,不曾顯露一絲微笑。後來我開始接受他們在一起的事實,選擇在她背後默默的守護。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戚學兒的事,我們也不可能走到一起,而她和小舅舅恐怕早已結婚了。

對戚學兒我不是很了解,最初的見麵是在時裝發表會那天,遠遠的看她走過來,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印象中她應該是個精明幹練的女人,獨立而有思想,外貌出眾,看上去和小舅舅很相稱,隻是言語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傲慢是我有些厭惡的,所以對她也不願深交。後來聽小舅舅說起過她的一些事,再到最後親眼目睹了她的死亡,說實話,她的死很讓我震撼,能夠那麼強烈的愛著一個人,這一點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我和銳煙有時也會聊到她,話語中盡是對她離世的惋惜。還有陳浩然,銳煙告訴我,小舅舅和韓筱雅曾去紐約看望過他,隻是他沒有看見他們,不是因為沒注意,而是真的看不見。那顆子彈最終還是影響了他的視力,他失明了。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有一瞬間的錯愕,不敢想象那個頭腦聰明、溫文儒雅的陳浩然以後要怎麼在黑暗中生活,幸好小芸姐還在他身邊,不過他們倆是怎麼走到一起的,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記得自己不止一次的問小舅舅中彈當天的情形,可是他什麼也不肯對我說,隻是說事情都過去了,不想再提。在他說話時我注意到媽媽的神情,她分明也是知道的,就是不願對我說。也罷,既然事情都結束了,我也就放心了。不管怎樣以後都不會再有人受到傷害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的我每天按時去公司上班,盡可能的推掉所有的應酬,準時回家陪銳煙和孩子們。爸爸說當年我出生之後他也像我這樣,是個標準的24孝老公兼老爸。每次他這樣說時,媽媽都會嗔怪的看他一眼,然後遞塊切好的蘋果堵住他的嘴。銳煙靠在我懷裏望著我笑,我輕輕的攬著她的腰,低下頭迎上她的目光,我們都喜歡看他們這樣逗弄,覺得我們老了以後也會像他麼一樣,幸福、彼此依靠。夢琪和夢語倚在外公身邊,小聲的哼唱著學會的兒歌,此刻,我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周圍盡是滿到快要溢出來的甜蜜……

真正的後記——前世(羅玉峰、戚學兒)上萱和元年,在天朝的統治下,四海升平,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雖總有外族侵犯,但均被邊防軍士擊潰,至此長久以來都相安無事。天朝統治至今已經曆3代,如今在位的皇帝是先帝的次子,名諱梓宸,國姓為蕭,世稱宸帝。

宸帝,劍眉星目、氣宇軒昂,與其兄長梓宇不同,他性格較外放且戰功卓著,深得先帝寵愛,最終立為太子,繼承王位。皇後慕容雪是其兒時玩伴,也是丞相慕容鷹隼之女,初時立為太子妃,皇帝登基後遂登上後位,統領後宮。

宸帝三年,雪福宮,子時。

金碧輝煌的王宮裏,宸帝站在皇後的寢室外焦急的等待著,裏麵不停的有宮女進進出出,她們端著一盆盆絳紅色的水從裏麵走出來,禦醫們垂首站在宸帝身邊,不敢說話,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此時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了這稍顯寂靜的夜空,一名老嫗用黃色的絲綢裹著剛出生的嬰孩跪在他麵前。

“恭喜皇上,是位皇子。”她低著頭高高的舉起手臂裏的孩子。

宸帝接過男嬰,抱在懷裏仔細的端詳,剛才還不住啼哭的嬰孩這會兒倒安靜了下來,竟依偎在寬大的胸懷裏沉沉的睡去,模樣甚是可愛。

“皇後怎麼樣了?”他抬眼看了看仍舊跪在身前的老嫗,聲音洪亮而沉穩的問,“朕現在可以進去看她嗎?”

“回皇上,現在還不行,娘娘剛剛生完皇子,身體虛弱,需要好好休息。”

“那好吧,你們好好在這兒照顧。”說完他就把男嬰交給奶娘,轉身回自己的寢宮去了。

回到寢宮的宸帝並沒有就寢,而是坐在案前用毛筆在宣紙上寫起字來,一旁的侍從不敢驚動他,隻得垂首站在身後。他在紙上寫著這樣的字:蕭雪宸。從他和慕容雪的名字中各取一字作為他們孩子的名字。第二日,宸帝便昭告天下,冊封皇後之子蕭雪宸為太子,舉國同慶。

宸帝二十三年,當年的嬰孩現在已長成為英俊的青年,八歲出口成章,十歲武藝超群,十五歲出征邊關禦敵無數,使得外族遠遠見其純銀盔甲便聞風喪膽、棄械而逃。如今的他雖然未滿20歲,但已經是軍功赫赫、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到。”站在宮殿外的侍從大聲喊著。

宸帝看向門口,隻見一個身材挺拔,麵容精致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穿著明黃色的長衫,腰間的紋龍玉佩熠熠閃光。

“兒臣叩見父皇。”來人正是當今太子蕭雪宸,他抱拳行禮,聲音清澈而深遠。

“雪宸不必多禮,來,看看朕這幅畫畫得怎麼樣。”宸帝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別好,滿臉笑意的走到他身邊,將手中的畫遞給他,“你來評價評價。”

蕭雪宸接過畫紙,紙麵上一張絕美的麵龐瞬間映入眼眸,他看了一會兒才微笑著說:“父皇是在考孩兒嗎?宮內畫師的技術幾時這麼高超,竟能模仿起父皇來?”

“哈哈,真不愧是朕的太子,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宸帝大笑起來,原本這就是他讓畫師照著他的風格畫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這張畫上的女子,你覺得如何?”

“畫中人麵容絕美,自是世間少有。”

“哦?和你可相配?”

宸帝的話讓雪宸一愣,繼而斂去笑容,抱拳恭聲道:“恕兒臣愚鈍,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幾日就是20歲壽辰,是時候給你娶個太子妃了。”他將畫紙重新拿在手裏,口中念念有詞,“此女子名叫夏夢凝,是大將軍夏鎮遠的獨生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你曾隨夏將軍出征,可曾聽他提起過自己的女兒?”

“回父皇,兒臣從未聽過。”雪宸如實答道。

“那倒無妨,朕有意將她指給你,如果你同意,朕便即刻下旨召她入宮。”宸帝見他沒有反應,便拿出聖旨展開放在案子上,準備下筆了。

“父皇且慢。”雪宸急聲道,“單單憑一幅畫來確定太子妃,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狹長精美的眼眸透著些複雜的情感,“事關終身大事,能不能容兒臣回去考慮一下?”

“嗯,也好,朕就讓你自己拿主意。”說著宸帝將已提起的毛筆又放回到筆架上,“畫你拿走,退下吧。”

“是,謝父皇,兒臣告退。”

待雪宸全身退出之後,宸帝才對著軟榻後的屏風說:“他走了,你出來吧。”

話音剛落,一個身著暗紫色華美長袍,麵容俏麗的女子步伐款款的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她笑盈盈的來到宸帝身邊,纖細的手指攀著他的手臂,緩緩的開口:“皇上真的要讓雪宸自己做主嗎?”

“那麼依皇後的意思呢?”那女子正是當今皇後慕容雪,蕭雪宸的母親。

“聽說大將軍有意將女兒許配給自己的副將,要真是那樣的話咱們可是白白錯過了一個好兒媳啊!”她皺著眉,眼光透著不舍,“皇上當真聽臣妾的?”

“哈哈,朕什麼時候逆過皇後的意思。”對於慕容雪,宸帝真可謂是百依百順,不但這麼多年來專寵她一人,就連慕容家的親朋也都盡數提升,無不穩居朝廷要職。

“那好,臣妾覺得應該這樣……”她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著,後者邊聽邊點頭。

宸乾宮,雪宸眉頭微蹙的坐在桌案前,剛才走回寢宮的一路上他的腦海中都在想著宸帝和他說過的那些話,如果不是自己及時阻止,恐怕這件事就定下來了,但畢竟是終身大事啊!怎能隻憑小小的一幅畫就決定。說到畫,他不由的看向放在案子上的那張宣紙,紙上是一個絕美女子的清麗容顏,發色烏黑,身上的衣服線條被極好的勾勒出來,不知是原本就如此還是畫師的功勞,不過不得不說,這是他所見過的最美的女子,比他的母後還略勝一籌。

“太子,您的茶。”侍女將一杯熱茶放在桌上,不想手一抖茶水竟斜灑了出來,剛好蘊濕了畫中人的臉龐,“奴婢該死!請太子贖罪。”眼見圖畫被毀,侍女嚇得立刻雙膝跪地,低頭求饒。

見她不是故意,雪宸也不好責怪,於是聲音溫和的說:“沒事,起來吧。”

“謝太子。”侍女趕緊起身,將茶杯端走,退出了寢宮。

望著被茶漬暈染的圖畫,雪宸無奈的搖搖頭,將畫折好,收進衣袖裏。

三日之後,雪宸的20歲壽辰,從早上開始整個宸乾宮就變得格外熱鬧,先是宸帝讓侍從送來了一堆賞賜的貢品,然後幾乎所有的嬪妃都親自過來獻上賀禮,他的幾個兄弟姐妹也隨著自己的母後一道過來為他賀壽。

“哥,聽父皇說今晚所有的王宮大臣都會進宮來為你賀壽,是真的嗎?”慕容雪9歲的小女兒,也是雪宸的親妹妹雪雁,坐在他的腿上仰起小臉笑嘻嘻的問,“母後說晚宴結束後還有煙火表演,我好久沒有看煙火了,哥哥陪我一起看好不好?”她從小就喜歡自己的大哥,隻要他在宮裏就總是纏著他說些有的沒的,要麼就是央求他把宮外有趣的事講給她聽。雪宸也格外喜歡這個小妹妹,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一定會先想到她。

“好,哥哥陪你。”他溫柔的笑著,寵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一會兒陪我去給母後請安吧,這一早上就來了這麼多人,我都沒機會到雪福宮去。”

“嗯,好啊,母後她還說有份大禮要送給哥哥呢。”雪雁從他腿上蹦下來,拽著他的手往宮外走,“咱們現在就走吧,我想看看母後的大禮是什麼。”

“不急,你慢些走,小心摔了。”雪宸盡量放緩腳步,配合著她的步伐。

來到雪福宮時正巧宸帝也在,於是雪宸和雪雁恭敬的行了禮。

“兒臣參見父皇母後。”

“免了吧,一家人不必拘禮。”宸帝走過去抱起雪雁,“我的雁公主真是越長越漂亮了,眉眼都像極了你母後。”

“雪雁不像父皇嗎?”畢竟還是孩子,說話總是很直接的。

“像,你當然像朕啦!這般勇敢直率,長大了一定不輸給男兒。”宸帝笑著說,“以後你的駙馬也一樣是人中之龍。”

“駙馬?駙馬是什麼馬?”她歪著腦袋,看向雪宸,“哥哥,你騎過駙馬嗎?”

“哈哈……”雪雁的一句話把雪福宮裏的所有人都逗笑了。

慕容雪一邊笑一邊搖頭,眼光中盡是寵溺之色:“雁兒啊,駙馬不是馬,是以後能在你身邊照顧你的人,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啊?”她顯然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過她有她的理解,“母後,以後我有哥哥照顧,不需要別人。”

“傻丫頭……”慕容雪無奈的拍拍她的頭,側身對雪宸說,“今天起就20歲了,已經是大人了,往後要多替你父皇分憂,時刻謹記自己身上的責任,知道嗎?”她的語調溫柔極了。

“是,兒臣知道,兒臣謹遵母後教誨。”其實從他懂事起,他就明白自己是與眾不同的,不光因為他是太子,還因為他身上背負著社稷江山的重大責任,任何時候都不能懈怠。

“母後,您不是有大禮要送給哥哥嘛。”雪雁在宸帝的懷裏說,“現在拿出來好不好,雪雁想看看。”

“現在可不行,要等到晚上。”慕容雪故作神秘的說,“晚宴的時候就知道了。”

滕玉閣,晚宴。

在天朝幾乎每個人都知道,太子的壽辰與宸帝的無異,所以每到這個時候家家戶戶均是張燈結彩,大街上也盡是喜氣,當然宮裏也不例外。在滕玉閣裏,大大小小的文武百官少說也有近千人,有的還特準帶了家眷過來,這其中最顯眼的要數大將軍夏鎮遠的女兒夏夢凝了。隻見她身著一襲淡粉色長裙,烏發及腰,發髻上簪了個瑩粉琉璃珠,細眉明眸,麵容絕美,膚若凝脂,儼然一副畫中仙子的模樣。她輕移蓮步,隨著其父緩緩步入閣內,惹得眾人紛紛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定定的看著這位難得一見的美人。

坐在宸帝身邊的雪宸也早就注意到了她,果然如畫中一般動人。

“臣夏鎮遠攜女夏夢凝叩見皇上、皇後,太子殿下。”夏鎮遠跪下行禮。

夢凝也跪下來,微低著頭,聲音清甜的說:“民女夏夢凝恭祝太子殿下福壽安康。”

“夏將軍快快請起。”宸帝朗聲道,“將軍為保邊關太平居功至偉,來人,賜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