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的病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若隻是尋常感冒還好,但是她明顯是哀傷、勞累過度,身體終還是承受不住了……
等等,她這手臂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顧言溪不經意間看到了劉氏氏手腕上有著一道道紫紅色的印記,隨後她將王氏的衣裳推上去一看,一道挨著一道的傷痕,觸目驚心。
在顧小魚的記憶裏,顧小魚母女經常毫無緣由的被王氏打罵,想來這一次劉氏也沒有逃過這一劫。
顧家的家務基本上都全權交由劉氏在做,日常做飯洗衣,還要喂雞和打掃雞圈,冬天給桃樹修剪枝條,春天跟著一起下地種田,雨雪天氣不能出門還要縫些荷包掙些家用……
劉氏在顧家可以說是一個全職保姆來照顧這一大家子巨嬰!
如今她生病了,連個問候的人都沒有!
“小魚……小魚……”突然劉氏開口喊著她的名字,嚇了顧言溪心裏一個咯噔,盡管王氏的聲音非常的弱,但憑她的聽覺還是聽見了。
顧言溪急忙湊過去看劉氏的情況。
可劉氏閉著眼睛,眉頭緊鎖,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意思,顧言溪趕緊拖鞋上炕,將箱子上的另一榻被子給劉氏蓋在了身上,這才算放心。
而今她手裏頭什麼醫用工具和藥材都沒有,即便在腦子裏已經對劉氏的病情做出了診斷的方法,卻無法實施起來,隻能用這種濛汗的簡單接地氣的法子了。
而後,顧言溪拉著劉氏的起著凍瘡的手,無助又心疼的看著劉氏,默默的歎了一口氣,若穿越來這兒的時候,她的醫用工具也穿越來就好了,這樣她現在就可以直接治好劉氏的病了……
剛這麼想,顧言溪就突然感覺到自己身體裏的血液迅速的在朝著手指尖的位置流淌運輸,隨後顧言溪發覺王氏的臉色終於有了點血色,還沒等顧言溪搞明白剛才自己這是怎麼了,屋門就“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麵給推開了。
“二弟媳婦,大夫我請來了!”柳老大扯著嗓子朝屋裏喊道,進屋看到顧小魚後,臉立馬就沉了下來:“你說說你這孩子,幹的都是什麼事兒,要不是你,你娘也不會病倒。”
“愣著幹啥,還不趕緊給大夫讓位置!”見顧小魚還愣在炕沿上,顧老大上前一把就將她給拉了下來。
顧言溪也顧不得管被顧老大扯疼的手臂,聽到他說大夫來了,就把視線轉向了進屋來的另一個人身上。
顧老大口中的大夫是一個白胡子老頭,肩上挎著一個藥箱不慌不忙的走到了炕邊,大口大口喘氣的聲音,讓顧言溪懷疑他下一秒還能否喘過來氣。
將箱子放在炕上後,順手摸了摸炕,然後轉過頭來瞥了一眼灰頭土臉的顧言溪,“小丫頭不錯,還不知道不讓你娘凍著。”
顧言溪見他不緊不慢的將關注點給放到了燒炕上麵,心裏有些著急:“我娘的病更重要。”
“嗯,是個孝順的女娃子。”老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了笑點點頭,他進來之後,一眼就看出王氏的病情並非有顧老大說的那麼重,所以這才沒有那麼著急。
在眾人都還沒有緩過來的時候,王氏悠悠的睜開了眼睛,看到顧言溪後,就瞪大了眼睛,“小魚!你去哪了?”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嘶啞的都快發布出來聲音了。
“趕緊給你娘倒碗水!”老大夫打開藥箱,“既然醒了,就說明沒啥大問題了,你先別著急,對,躺下。”老大夫從藥箱裏摸出來一塊布放在王氏的手腕處,這才將手放在了上麵。
說起來,顧大夫和顧元貴是有些親屬關係的,基本上每次顧家人有個小病小痛的都是他來,他曾在縣裏給不少有名頭的人家看過病,每逢女眷就會隔布試脈,即便回到村裏,這點習慣也沒改。
在顧老大看來,顧老大夫就是窮講究!
顧大夫檢查完畢後,收回手,顧言溪就端著水來了,顧大夫順勢將白色的布子放回了醫藥箱,然後起身給顧言溪挪了地方。
“你娘沒啥大問題,休息一陣就好了。”
原本就劉氏這身子骨,他應當開些暖身補血的藥方,轉念一想顧元貴有那麼一個摳門的媳婦,怕是寫了藥方也無濟於事,於是也沒多說了,礙於沾親帶故的原因,診費什麼的他也不好意思開這口了。
“您坐坐,我給您也倒碗水。”顧言溪把水端給了劉氏,趕忙轉過身。
劉氏接過水,對顧小魚能說出這樣的話有些驚詫。
這小魚平日裏話那可是少的可憐,更別說明白些人情世故了,雖說這點隨了她,可這確實不受王氏喜愛。
但今兒個這話,給她了一種小魚長大了的感覺。
如此,王氏鼻子一酸,但凡自己有點兒能耐,或許小魚也不會跟她受了這麼多的苦頭。
“不坐了,我這把老骨頭回家得費些功夫,晚了,夜路不好走,我得趕緊回去了,小丫頭好好招呼你娘吧,顧爺爺先走了。”柳大夫挎著藥箱對顧言溪笑了笑,顧老大和顧言溪跟著出門送了送。
人還沒走遠,顧老大的臉就黑了下來,“病又不嚴重,還躺了這麼一天,害的我白白跑了這一趟!”
對於顧老大的抱怨,縱然心裏有氣,也不好說什麼,她回來的時候劉氏還沒醒呢,她還納悶為何突然之間就醒了,剛才她檢查的時候,病情還很嚴重來著。
再說了,更何況顧老大在他回來之前就去請大夫了,這麼晚才請回來……
“大伯,我也是剛回來,再說了娘也是剛才醒的,大伯不也看見了嗎!”顧言溪輕聲道,努力的克製住自己的性子。
顧老大剛想抬腳離開,聽見顧小魚說了這話,見她麵無表情的模樣,怎麼就讓他這麼來氣呢,“喲,才出去兩天,翅膀長硬了是不,竟敢和長輩頂嘴了?你說你都瞎學了些什麼玩意,是不是跟哪個野漢子鬼混了?”
自小接受高等教育長大的顧言溪聽到這話後,著實瞪大了眼睛,雖說顧小魚的記憶中有不少挨罵的記憶,但從未聽到過這麼難聽的話。
再怎麼說,她都是他的侄女!
照她以往的性子,早就上前給他來一個上勾拳下勾腿,然後直接撂倒在地上,讓他說不出話來,沒想到王氏嘴巴惡毒,顧老大的嘴也這麼惡毒!
在苗疆以她的身份地位何時受過這樣的氣,今兒早上被王氏罵成賠錢貨、賤坯子她以為就夠難聽了,而今顧老大又這麼說,不愧是一對母子!
顧言溪做了一組深呼吸後,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嘴角不由得向上揚起,“記得上次和娘進縣裏交荷包,大伯對有個姐姐可不是這麼凶巴巴的。”她沒記錯的話,顧小魚站在路邊等劉氏的時候,正好就看到大伯從對麵窯子出來了,臨走前,還不忘在那姑娘臉上親了一口。
“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顧言溪瞧著顧老大緊緊的握住拳頭,誰會料到這個秘密這麼巧,就被顧小魚給撞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