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傷口壓住了，不能鬆勁，我去給你找點止血的藥草。”留下叮囑的話，蘇思水轉身走向不遠處的樹林。
留下的兩人大眼瞪小眼，各自默契地分開。
郭烈回到爐灶旁，默默撿起了劈柴的斧頭。
隔著麵具，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粗糙的手掌上。
與蘇睿的清秀挺拔截然不同，郭烈常年在山林中打獵，練了一身健壯的遒勁的肌肉。
身上也留下了很多疤痕，手掌更是比砂礫還要粗糙。
蘇思水很快帶回了藥草，揉吧揉吧敷在了蘇睿的傷口處，並且命令他去樹蔭下老實待著。
等她處理好這些，才發現郭烈居然一手拿著斧頭，一手看著自己的手掌出神。
？？？
“郭烈。”她走上前來試探性問道，“你咋了？”
男人收回視線，沉默搖頭。
蘇思水蹙眉，直覺對方的情緒突然間變頹喪了不少。
為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她直接把匕首塞到了男人手中。
“烤爐都燒好了，肉還沒切完，你來幫幫我吧。”
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正垂著頭看地上螞蟻搬家的蘇睿，歎了口氣。
“小孩兒果然難帶。”
郭烈：“小孩兒？”
蘇思水勾唇，衝蘇睿的方向努了努嘴。
“瞧，可不就是小孩兒嘛。”
“還是你可靠，從不讓我操心。”
聽到這話，郭烈瞳孔中閃過一絲光亮。
“我以為，你覺得人要活成小睿那樣才是好的。”
蘇思水歪了歪頭，“咋可能。人人都像他這樣，誰去種地？誰去捕獵？”
“小睿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讀書上，識文斷字是他的長項。”
“但咱們也有自己的優勢，就好比你，一個人住在黑樹林裏也能吃穿不愁，這難道不是本事嗎？”
“人嘛，活得千篇一律就沒意思了。”
“咱們得允許別人做別人，允許自己做自己。”
說罷這話，她拍了拍郭烈粗壯的胳膊。
“加油，肉還多著呢。”
郭烈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像是有一縷陽光照進心中，整個人豁然開朗。
原來他這樣的“怪物”也是有本事的，也是被人需要的。
不遠處傳來蘇思水的催促聲，“郭烈，快過來切肉了！”
男人勾唇一笑，“來了。”
……
因為這批肉選得特別多，從切片到完成烤製，總共用了一整天的功夫。
等到郭烈把他們送回樹林邊緣時，太陽已經西斜。
“筐子給我們吧。”
蘇思水從郭烈手中接過兩個大竹筐，揮了揮手。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郭烈握著背繩的手卻沒鬆開，“確定不需要我陪你，你們去嗎？”
蘇思水側目看了眼身邊的少年，還是決定多鼓勵對方的自信心。
“嗯，有小睿跟著，不會有事的。”
“你明天有空的話，再多抓一些魚放到魚塘裏去。我看上一批魚苗適應得挺好，可以考慮擴寬養殖規模了。”
郭烈：“好。”
……
……
趕集的當天清晨，蘇思水再次借來了牛車，和蘇睿一起帶著兩大竹筐的肉幹前往鎮上。
因為是趕集日，乾村也會有不少人同行。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詢問和解釋，姐弟兩人選擇天剛亮就出發。
看著蘇睿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蘇思水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是不是起太早了，要不靠著我眯會兒。”
蘇睿聞言用力拍打自己的麵頰，“我不困！”
“不用勉強。”蘇思水還想再勸，卻發現對方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行，那你替我再整理一下待會兒進城要買的清單。”
“好！”
接到任務，蘇睿打起精神開始盤算。
“娘讓咱們再多買些碗筷，家裏的調料也剩的不多了，還有爹的藥草……”
說著說著耳邊的聲音開始變弱，緊接著肩頭一沉。
蘇思水目不斜視，隻是抿著笑調整了一下坐姿，讓弟弟能夠靠得更舒服些。
蘇睿再次睜眼，發現自己已經抵達縣城門口了。
他先是懵怔了片刻，隨即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姐，我睡了一路，你咋不叫醒我？”
蘇思水活動了一下被壓麻的肩膀，“為啥要叫你？睡不夠是會長不高的。”
“姐！”
蘇睿又羞又臊，隻是還沒等他抱怨，就聽到有人跟他們打招呼。
“思水妹子，你來啦！”
“咦，這位是？”
蘇思水跳下牛車，笑著衝朱桃揮手。
“桃子姐，這是我弟弟蘇睿，今天他來幫我幹活兒。”
“原來是你弟弟，長得可真俊啊！”朱桃聞言熱情招呼，“快來店裏坐，趕路累壞了吧，我給你們倒些水。”
蘇睿還是頭一回跟做生意的女子接觸，不由得被對方的爽快性格吸引了目光。
“姐，這就是你的合作夥伴？”
蘇思水介紹道：“桃子姐家裏隻剩她一個人了，她獨自撐起這家店，很不容易的。”
蘇睿聞言心中不免生出同情，“那咱們可得多幫幫她。”
朱桃端著水出來，就看到少年鼓足幹勁挽起了衣袖。
“桃子姐，今天的髒活累活都交給我！”
朱桃疑惑地歪了歪頭，噙著淡淡的笑意道謝。
“哇，那就拜托了。”
……
清點了竹筐裏的肉幹，蘇思水把爐灶搬出來開始製作烤肉。
朱桃提前揉麵拉麵，為迎接客人做準備。
蘇睿則是負責盯著骨架湯，確保底湯濃厚香醇。
伴隨著烤肉香味的飄散，陸續開始有趕集客人聞著味道找上門。
“一碗豬肉幹臊子麵。”
“兩碗野雞麵。”
“給我兩碗樟子肉幹麵……”
一碗碗麵條送出去，銅板不斷收入簸箕中。
叮叮當當，聽得人心情愉快，幹活也有了力氣。
“爹，你看，那是不是水丫頭！？”
擁擠的街道上，幾道身影在不遠處駐足。
聽到自家兒子的提醒，蘇老大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來。
“水丫頭？嘿，還真是！”
蘇明吉一臉震驚，“爹，蘇睿也在！他們這是在幹啥？咋跑到人家麵店裏去了？”
“難道是在幫工？”
蘇老大凝神看了一會兒，“不會吧，這小丫頭片子居然能在鎮上找到活兒幹？”
“我看多半是人家人手不足，臨時抓她去幫工的。”
“別看了，趕緊走吧。”
蘇老大往前走出兩步，卻被蘇明吉扯住了衣袖。
“爹，好像不對勁。”
“如果隻是幫工的話，那老板娘不會把裝錢的簸箕都交給她保管吧？不怕她動手腳給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