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看著祁洛和歌然,梨箬輕聲叮囑,然後沒有一絲猶豫的轉身離開,雪白袍服掃過幹淨的地麵,帶走一地的癡迷和眷戀。
身子輕輕轉動,袍服的尾擺輕揚,梨箬已經離開了。
祁洛溫雅的笑容在梨箬毅然轉身跨出“滅”大門的時候,終究是冷了下來。
歌然淡淡擰眉,看著梨箬離開的背影,心裏竟有些沉重。
不知道是因為她那番看似托付卻又像訣別的話語,還是祁洛又黯然的神色。
“走吧,我們該有事情要做了。”祁洛溫然的聲音,讓歌然心中一跳,有些詫異的看著祁洛。這般柔和溫雅的語氣,是對自己說麼?
“還有什麼事情要做?”歌然看著祁洛那張俊顏,脫口而出的話讓她也不禁莞爾。原來,戀愛中的女人真的有變傻的可能,她也不例外。
“解散“滅”,為梨兒做最後一件事情。然後,我們就離開這裏去眠山。”
“解散?我們?”她的枯死的心仿佛又冒出了新生的嫩芽,我們是就公子和她兩個人麼?去眠山照顧玉刹兒宮主?
“就我們兩個人,無拘無束可好?”他淡笑,似乎是真的決定聽從梨箬的話,嚐試放下。
歌然麵上一紅,原本肅冷淡然的臉上揚起抹嬌羞的笑意。
“解散“滅”是為宮主做的最後一件事?為什麼是最後一件事?明明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見麵,為什麼?”歌然覺得奇怪,怎麼連公子的話語中她也聽到了些悲戚離別的思緒?
“梨箬此行雖然是勸我回眠山喚醒娘,可是我也知道青芒山莊的近況,他們現在想放火逼我現身。如果我還是一昧的無動於衷,梨箬她會出麵,以陌曦宮宮主的身份出現。即使顏卿晟會阻止,但是最後亦是會連累他們。反正已經決定放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何不瀟灑一些,重新開始?”最後一件事?或許如果梨兒還接受自己的好意,那麼就不是最後一件事情。可是今日的她,也是來道別的吧?今後的日子,他隻能以兄長的位子關心著她。畢竟,梨兒已經是顏卿晟的皇妃了。再怎麼也不能越距,守護她的工作該是交由顏卿晟去做了。
“重新開始?可是滅是你的全部心血,什麼都沒了也沒有關係麼?”歌然心裏似乎已經開始向往她和祁洛在眠山依日升而起,依月落而棲,那種平淡簡單的生活,不再踏足江湖是非的小日子。
“有何關係?我們重新開始就可以了。”祁洛淡如輕煙的一句話,卻讓歌然整顆心猶如被海浪撞擊的礁石一般,洶湧澎湃。可是,她卻異常的欣喜和高興。宮主,謝謝你。
梨箬站在滅的門口舒心的笑著,回頭看了眼那座宏偉暗黑的建築,“滅”終究還是要消失了。
這個承載著她三年時光的地方,有苦有樂,雖說是有些不舍。但是如果祁洛放得下,那又有何可不舍呢?畢竟隻要人還在,很多東西都在就行。回憶之所以是回憶,那就是因為需要去惦念,而該放手讓它消失的東西,就不能猶豫。
“祁洛答應了。”梨箬回眸看了眼向自己走來的卿晟,步伐輕緩從容,連帶著他周圍的景物也變得高雅耀眼起來。
“嗯。”他淡淡頷首,任由感觸良多的梨箬撲進自己的懷裏。
“卿晟,祁洛要和歌然成婚了。”
“嗯。”他淡淡的笑著,看著懷中那個清麗的女子笑顏淺兮的和自己回報她此行的收獲。
“我很高興,祁洛終於放下了。他還說,要解散“滅”然後帶著歌然回眠山,照顧我們的師父。”
“我們的師父。”聽到梨箬這句話,卿晟很受用的揚了揚眉角。“既然溫祁洛已經打算自己解決這件事情了,那我們就不管了,我們私奔吧。”
“私奔?”梨箬訝異的挑眉。
“沒錯,過我們的兩人世界去。”卿晟微微勾唇,伸手攬過梨箬的腰身,怡然的躍下了百裏山。
“那白子宴輕舞他們呢?他們還在安陽山莊呢!”
“他們自會得到命令待在山莊的。”
“可是我們是來解決江湖恩怨的啊。”梨箬微微猶豫,不過確實是自從她嫁給了卿晟後,出門都是帶著輕舞長歌,不然就花奴蕭逸的。兩人單獨相處的事情,倒是停留在了風煙閣的時候。
一路上抱緊了卿晟的腰身,梨箬看著攀岩峭壁易如反掌的卿晟,微微咂舌。
要是擱在現代,她夫君也是個運動好手吧?
等到離開“滅”穩當的落地時,已經過了好一會兒時間。
梨箬看了眼有些暗下來的天色,凝眉道,“木頭,這天都黑了,我們改天再私奔吧?”
“為什麼?”這私奔還是定個良辰吉日的麼?
“別人私奔不都是風和日麗,陽光明媚之類的再出現嗎?”梨箬沉思。
“那不是還有人相約煙雨朦朧中私奔麼?”卿晟淡笑回擊。
“這樣想想也對,那我們去哪裏?”梨箬覺得卿晟言之有理。
“你有想去的地方嗎?”卿晟淡如暖意的笑容卻讓梨箬好心情的彎了眉角。
“帶我去琥珀川吧,我想去看看現在哪裏怎麼樣了。”好久沒有回去了,那個她幼時的家,也是保留的最完整的家了。在鬱城的璃川王府被封,幸好皇上沒有讓人把琥珀居也封了。
“好。”卿晟垂首對上梨箬那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對著自己淡淡的笑著,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仿佛將那靈黠神韻也溢了出來。一顰一笑之間,高貴的神色自然流露,讓人不得不驚歎於她清雅靈秀的光芒。
兩人施展輕功,流連在眾山水色中。
以昏黃的夕陽為背景,梨箬笑得兩眼彎彎,她暗自提高內力追上了卿晟。
“可是累了?”回頭看著有些落後的梨箬,卿晟擔心的停住腳步。轉身到了梨箬身邊,步伐有些不穩的扶住卿晟的胳膊,梨箬微微搖頭。
“沒事,就是有些困了。”梨箬勉強的笑了笑,似乎是全身的力氣漸漸的被抽離一樣,腳步有些虛浮。
是因為右眼出那朵格桑花的原因麼?格桑花的印記在漸漸消淡,而她的全身的力氣有時候也會突然間像是被抽空了一樣。這,會不會和歸期有關係?
“困了?”卿晟明顯不相信,剛才精神那麼好怎麼一下子就困了呢?
“要不,你抱著我回去?”梨箬腳尖一踮,雙手一環勾住了卿晟的脖頸,撒嬌道。
“不要,你太重了。”卿晟拒絕。
“什麼?”梨箬不滿瞪著卿晟,當初誰說要背著她走天涯的?這男人難道真的是娶到手了就隨意了麼?真是的,顏卿晟要真敢這樣對她,她立刻離家出走,走的遠遠的不回來了。
卿晟雖然口上不留德的踐踏梨箬柔弱的小心靈,卻還是一個俯身攬腰把她抱在懷裏。似乎自從成婚後,他的力氣越發嚴實越發強大了。
梨箬滿意的哼唧了一聲,安然的窩在卿晟身上,一隻白皙的小手就這樣緊緊的攥著卿晟的錦袍。淺淺的瞌上眼睛休息著,卿晟抱著懷中的懶貓略施輕功往琥珀川趕去。
到了琥珀川,一切都如當初的一樣,即使人不在。她還是會讓陌曦宮的人過來收拾打掃,本以為琥珀居會是她以後惦念的地方罷了。沒想到,今晚還能帶著最初的那個人一起回來。
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梨箬才施施然從卿晟懷中下來。
帶著卿晟推開琥珀居的大門,梨箬噙著淡淡的笑容,走過琥珀居的客廳,回廊,還有以前她美男爹爹的辦公的書房。
她的笑顏依舊,隻是手心微微的發涼,似乎是跟著她的思緒觸景生情了。
驀然間,一隻厚實溫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漸漸的,她那不算大的手掌心就被卿晟的厚實帶著一層薄繭的手掌暖暖的包住了。
“卿晟,似乎一切都沒有變。”梨箬回頭對著卿晟笑。
“嗯。”他疼惜的握緊了她微微發顫的手心。
“仿佛我轉身望去,庭院裏爹和娘就會站在那裏,他們並肩相攜,笑意盎然的喊著我們,讓我們別淘氣了,該回家了。”她的鼻尖微微的發澀,原來是真的舍不得。縱使離璃川王府的記憶已經停留在五年前,可是當真的身臨其境時,一切仿佛又都湧回來了。這些如潮湧的回憶讓她難過,人變得那麼念舊是因為老了麼?
“箬兒。”他低頭捧著她白皙嬌嫩的臉蛋,低聲呢喃著。這女人又在難過了麼?
“卿晟,還好你在。”她撲騰著躲進卿晟的懷裏,微微勾唇。
卿晟漆黑幽亮的眸子仿佛被月色鍍上了一層清華的光芒,他收緊環在梨箬腰身上的手。抱得多近,多緊,他們才能不會分離呢?
“卿晟,我是老了麼?為何現在這般念舊,看見以前的東西就能獨自念叨好久,然後也會感慨好久。”窩在卿晟懷裏,梨箬喃喃道。
卿晟微微失笑,懷中的人兒果然是想太多就思維跳躍過快的生物。
抱著她躍上屋頂,卿晟讓梨箬靠坐在自己的胸膛前。
安分的窩坐在卿晟懷中,背後是那個令她安心的男人,梨箬閑逸的眯了眯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