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幽府。
清風送爽,吹散了滿地的熱氣。
梨箬躺在南廂中的庭院裏,悠悠的享受著日光浴。
前幾天和希澈一敘,順著也和芍瀾聯係上了。她現在身邊需要自己信得過的人,所以便吩咐芍瀾回陌曦宮拿索魂鞭,再來懿幽府找自己。
現在,花奴去了古域,這蠱毒解除隻是時間問題。隻是,玉寒煙的目的達到了。若是真的催動了那蠱毒,不知道索魂鞭困不困得住自己。
斜倚在臥榻上,手中握著茶盞,梨箬好看的眉心輕輕擰了起來,清澈的眸子逐漸被擔憂溢滿,她最擔心的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發作,那時候若是和卿晟同床共枕的話,就糟了。屆時,不但自己中了蠱毒之事被拆穿,還有自己會武功的事情怕也是隱匿不住了。她,得想辦法和卿晟分居。
“輕舞,殿下可回來了?”梨箬沉默良久,終是抬頭望向候在一旁的輕舞。
“殿下如果回來的話,寧冬她們會來回報的。”輕舞按照梨箬的旨意坐在她身邊,抬眼望著院內一池芙蓉花開,笑意燦然。這懿幽府裏的美景比起九幽殿,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麼樣?傷口還疼嗎?”捋了捋杯沿,梨箬低頭淺茗了一口茶。前幾日弘管家因為輕舞對柚染出言不遜之事,杖責十棍。雖然自己已經屬意下輕手,不過怕也是受了傷吧。
“早好了,這點小傷奈何不了輕舞的。”輕舞笑意盈盈的回著,“不過啊,夫人為何還留著那柚染在府裏啊?她明顯就是不安好心!”
“人家不想走,我怎麼能去趕人呢?”梨箬戲謔的笑容緩緩在唇邊綻放,當初在羽閣她話語裏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但是柚染佯裝不懂硬是蒙混了過去。
她不想走,自己也不能故作小人趕之。何況她為卿晟擋了暗器,這是事實。她不能因為自己擦覺到柚染的某種心思,而將救了卿晟的人趕出府。也許,柚染這樣做也是她自己的計劃之一,以卿晟的武力該是不懼這等暗器才是。很可能,柚染她在演戲!
“夫人,輕舞覺得柚染姑娘留在府裏始終是個禍害。指不定她又會出什麼幺蛾子來讓你和殿下產生誤會,她的心思長歌都看出來了。”輕舞愣是不放心,皇上這後宮的佳麗三千也全部不是吃素的,個個若是心計不深一點,下一個送進冷宮的就是她們。
而現在懿幽府,就像淩王府和斐王府一樣。宮裏宮外很多女子為了榮華富貴都想擠破腦子進殿下的後院,占有一席之地的吧!這夫人更得小心了,殿下一旦有了第一個,就能有第二個。雖然自己也不怎麼相信殿下和皇妃這般恩愛會再娶他人,可是現實就是不一定的,何況還有一個綠水公主在月塵國等著呢。
誤會?梨箬紅唇逸笑,她懶懶的動了動身子,唇邊綻放的笑容越來越耐人尋味。如果柚染真的存了要讓她和卿晟有誤會的心思,那好,這個機會她可以給她。
“夫人,你不管管嗎?”古怪的看了眼依舊不為所動的梨箬,輕舞怪異的撇了撇嘴。這事情怎麼讓她覺得有一種“皇上不急太監急”的奇妙感?
“這事情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不想管那麼多。要管,讓顏卿晟管去。”梨箬伸手擋了擋灑下的陽光,舒適的翻了個身,淡淡的半磕著眸子,午後的時光最適合歇息一會兒了。
輕舞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夫人話語中的意思是在吃醋了麼?是要全部交給殿下去處理,她才懶得去管的意思吧?果然是夫人的風格,殿下也拿她無可奈何吧。輕舞揚了揚嘴角,笑容狹促而八卦。看了眼笑容清雅,眯著眼睛有些困意的梨箬,心領會神的替她將一旁的傘移到她身旁遮去了烈日,自己便退下了。
輕舞的腳步越走越遠,梨箬羽扇般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幽幽的,在眼瞼處覆下一層陰影。
她淡淡的睜開了眼睛,低頭玩弄著係在自己手腕處的綠色絲帶,這是後來卿晟還給自己,親自幫她係上的。梨箬眼裏的光芒越來越暗沉,就如一枚劃過天際的流星,一下子墜入海底就被淹沒了。
就這樣沒有任何思緒的閉著眼安靜的臥在躺椅上,梨箬感覺有一股忽冷忽熱的氣息在她腹部盤旋不去,微微握緊雙手,梨箬沉下心來暗自抵製著那股讓她渾身不舒服的氣息。
“白梨箬,你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就在梨箬起身在躺椅上盤坐運氣的時候,一抹粉橘色身影恍然間落於庭院裏,邁著悠然自得的步子站在梨箬麵前。
梨箬不屑的挑了挑眉梢,不為所動的平下身子的內力,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凝視南廂裏的不速之客。
“哦?那倒是梨箬的本事。”不溫不熱的掃了眼凝立在自己麵前的玉寒煙,梨箬眼裏的煞氣一閃而逝,隨而又被梨箬強行掩蓋下來。
“白梨箬,你這樣強行抵製了那麼久,還沒被蠱毒侵蝕還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怎麼?你現在是迫不及待的來確認我的狀況?”
“我隻是好奇,我前幾日明明已經催動了蠱毒,可是懿幽府為何遲遲沒有動靜。本以為是斐王真的未將蠱毒下在你身上,可是卻讓我查到他早在前陣子就闖進九幽殿了。”
“你不是準備假借他人之手謀我性命,如今為何現身?”
“因為我想要你死也要死的甘心些,若是入魔之後六親不認,不知道真正謀害你的人是誰,不是很殘忍麼?”
“你怎麼就知道我不知道是你幹的好事呢?”梨箬笑得遊刃有餘,幸好花奴得靈力真的替自己抵擋了一陣子,不然按照玉寒煙的說辭,怕是早就走火入魔了!“還有,你今日來不是為了讓我知道幕後之手是你,而是想讓我對你有了恨意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引發那瘴氣。我還是要謝謝你的,下在我身上的蠱毒這般有人性化。”梨箬嘲諷的笑著,一眼就洞悉了玉寒煙的意圖。
“你!”玉寒煙氣結,有些怒意的拂了下袖袍,狠狠的瞪著梨箬,“沒錯,這蠱毒是有人性化,但是一旦被我驅動了,走火入魔隻是遲早的事情。怒意恨意隻不過是加速它的發作而已,我有的是時間陪你慢慢耗!”
“那恐怕我又要讓你失望了,我可是一點和你虛耗的興趣都沒有。”梨箬不屑的挑了挑眉梢,玉寒煙初次見麵的溫婉得體去哪裏了?果然有些女人就是天生的戲子,這廂一套那邊一出,搞的男人暈頭轉向的。而她最不屑的就是和這些自以為是的女子周旋,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這可由不得你。”玉寒煙咬緊了唇瓣,忿忿的看著這個雲淡風輕,不為所動的女子。死到臨頭還這般淡然處之,她就真的不怕死麼?!
“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威脅我,這是遊戲規則。”梨箬悠然的窩在臥榻上,垂眸細細的端凝著自己晶瑩透著粉紅的指甲,狀似清閑優雅,可出口的話讓人卻含著不可忽視的淩冽之意。“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的真實身份。”
“我的真實身份?”玉寒煙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而繼續盯著梨箬,冷聲道,“我就是玉衾言的妹妹。”
“你爹娘沒有教你在這種情況下要實話實說麼?”梨箬冷冷掀眸,目光如刀尖一樣凝在玉寒煙臉上,那直視而來的光芒讓玉寒煙下意識的別過了頭。
玉寒煙火氣“噌”的就直往上冒,她現在真是是被白梨箬這副清閑自若的樣子惹火了!本來該是她的目的,怎麼最後受罪的人成了她自己?
“你懷疑我什麼?”玉寒煙居高臨下的望著梨箬,本該是要讓梨箬有一陣強烈的壓迫感籠至全身才是。
不過榻上的那個人不配合,梨箬慵懶的抬了抬眸子,繼而閑適的彈了彈衣裙身上掉落的小花,根本就沒將玉寒煙的威脅放在眼裏。
“不是懷疑,而是確認,你和古域有關吧?”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和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但是和你有著莫大的關係啊,花楠。”幽幽勾唇,梨箬唇邊的弧度優雅從容,那雙清澈的眸子正滿含趣味的打量著臉色巨變的玉寒煙。果然是她,禍害花奴的姐姐!
“什麼花楠,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玉寒煙退後了幾步,對於此時突然拆穿自己身份的梨箬提高了警惕。她作為古域聖女的身份外人是從來都不會知道的,白梨箬到底是誰?!
“你不用再狡辯了,這蠱毒來自古域,你聯合顏斐沐對我下手的時候不是說過這蠱毒隻有古域的人能解麼?既然如此,我隻好找古域的人來幫忙了。”
“古域至今沒人可擅自出來的!你妄想騙我,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和顏斐沐之間的談話?”玉寒煙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梨箬,若是目光可以殺人,梨箬早就體無完膚了。
“是嗎?你似乎忘了出了古域的,還有一個人呢,花楠。”梨箬眸光倏然一暗,那墨染的瞳孔帶著寒氣直逼玉寒煙,讓她心中一驚,突然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