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稠,濃得可以滴出水來。
庭院內搖曳晃動,發出淡淡幽香的花樹垂首著。
靜謐的月光朦朧的覆蓋在整個九幽殿上,溫和安靜。
寂靜的房間內,卿晟舉步離開了。
梨箬安靜垂眸,睫毛覆下的陰影遮住了她眼裏的思緒。她看著卿晟白色出塵的錦袍衣擺隨風飄蕩,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門口轉角處。
“箬兒,本皇不會讓你受萬人唾棄。更不會那樣做,你安心的等我凱旋歸來。” 卿晟離去時在她耳邊低喃的聲音還回蕩在她思緒裏,她剛才為了讓卿晟放心出征,打算讓他明日在全朝百官麵前,痛斥自己不忠。然後佯裝一怒之下將自己囚禁在九幽殿,然後下令不許任何人靠近九幽殿。在別人眼裏是對自己禁足懲罰,實際上是變相保護自己。誰接近九幽殿,誰就觸犯了九皇殿下的命令。可是,這樣對自己來說無疑是陷入困境。在顧國如果女子不忠不貞,是要實施鞭邢的。但是顏卿晟,他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有時候,喜歡上一個人真的會讓自己變笨麼?梨箬失笑不已。
“顏木頭,你這般護著我,隻希望不會讓你失望才好。”梨箬掀眸,墨染的瞳孔帶著淡淡的漠然。她轉身,將剛才一直攥緊在手心藏入袖口的書信拿了出來,打開一看。
“宮主:
林紫薰的姐姐林紫鳶是司徒玨的二房夫人,並不得寵。”
眸光黯了一瞬,梨箬將手中的信條點上燭火,讓它燒的一幹二淨。
看著桌上跳動的火苗,梨箬眼裏精光一閃而逝,紅唇一勾,轉身出了偏殿外。
“滅”組織。
獅頭黑木椅上。
一襲黑衣的祁洛倦懶的坐在上麵,漠然冷俊的麵容讓跪在地下的人微微的發抖。
“主上,屬下,屬下查探許久。終於得探出些端倪,宮。。宮主與九皇子是青梅竹馬的關係,他。。他們。”那人諾諾的頓了頓,有些後怕的往後退了幾步。
“他們什麼?”危險的眯了眯眼,祁洛眸光倏然一暗,帶著駭人的寒意。
“他們從小就有了婚約,宮主明日會隨殿下一起晉見皇上。”那人低著頭,不敢去看自家主人。前幾日前,首領竟然要自己調查宮主和九皇殿下的事情,沒想到自己竟然發現宮主就是璃川王的千金白梨箬。宮主的身世是陌曦宮及“滅”裏麵不準提起及調查的,他若是發現了這個秘密,主上不會要了自己的命吧?!思慮之下,他硬生生的驚出一身冷汗。怕是活不了,在“滅”裏麵知道些不該知道的事情的人。終究會被處以死刑,因為死人的嘴巴是最安分的。
祁洛冷若冰霜的臉依舊俊逸非凡,嘴角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星希。”毫無溫度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近乎無情的味道。“接下來你處理。”
“是,主上。”一個身著魅紫衣裙的女子朗朗上前,絲毫不扭捏的朝祁洛一鞠,帶著深深的敬意。
那人恐懼的看著朝自己一步步走來的星希,目光一緊,閉上了眼睛。
劍出鞘的聲音,一道鮮血噴湧而出,那人直直的倒地身亡。
幾個立在一旁的侍女眼睛眨也不眨,立刻識實務的上前將那血腥擦幹。兩個黑衣人上前將身亡的那人抬了下去,一眨眼的時間,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夜很黑,風很輕,一切靜的毫無溫度。
“星希,將歌然召來。”祁洛淡淡的掀眸看著一張俏顏亦是麵無表情的星希,冷冷吩咐。
“是,主上。”低頭頷首,星希轉身離開。
祁洛起身踱著步子走到勾勒出花骨朵圖案的木窗前,凝眉不語。
“咕咕”的一陣聲響,冥鴿從天空翱翔了幾圈之後,穩穩當當的落在祁洛的肩上。
撲扇著羽翅,低聲咕嚕著些聲響。
祁洛伸手,解下冥鴿腳上綁著的信紙。
“祁洛:
明日,讓花奴,歌然及陌雪進宮,我需要他們的協助。”
落筆處是梨箬細心畫上的米奇頭像,惹得祁洛冷俊嚴謹的臉上有了些許忍俊不禁。這是梨箬口上所說的防偽標誌,她說這是她獨一無二的作品。見到這玩意,就說明這封信是出自她的手。這張信條,不過是梨箬為了隱人耳目而虛晃使出的一招,宮裏複雜詭異,她在提防有心人。
祁洛淡淡抬眸望了眼暗黑的天色,轉身進了廳內。冥鴿的雙腳一直緊抓著祁洛肩膀上的錦衣,待到祁洛在它背上撫了三下後,才聽見它又“咕嚕咕嚕”的發出了與剛才略微不同的聲音。
祁洛凝眉聽著冥鴿從梨箬那帶來的密語,緊蹙的眉心漸漸鬆開了。三日後,倚楓樓相會?!梨兒,你想做些什麼?!祁洛褐色眼眸湧起些許陰霾,你想去濘州城幹什麼?!
“主上,歌然來了。”星希的聲音在這個靜默的大廳裏響起,她回頭望了眼依舊帶著半邊麵具的歌然,示意她進去,然後星希便退下了。
“公子。”歌然上前,便朝祁洛盈盈鞠了一鞠,行禮。
祁洛轉身淡淡的掃了歌然一眼,將梨箬寫的紙條交給歌然。
歌然接過一看,了然的微微頷首。“歌然待會兒便回陌曦宮,跟花奴和陌雪說一聲。”
“梨兒可是很信任陌雪?”祁洛眉角微揚,若有所思。
“是的。”
祁洛掀了掀眸子,俊朗溫雅的臉上不再是駭人的寒意。為了安全,他該讓星希她們查一查陌雪的真實身份。
“公子,那衛書染,你打算如何處置?”遵照梨箬的意思,歌然試探的開口詢問。
“怎麼?這也要向你稟告?”祁洛眉峰輕擰,他最討厭的,莫過於不相幹的人多嘴。
“歌然自是不敢,隻不過宮主讓歌然提醒公子,這衛書染不簡單。”歌然微微低頭,不溫不熱的回答著。她本來是“滅”的人,不過被公子派去時刻保護宮主的那一刻起,她就是陌曦宮的人了。
祁洛冰冷的眼裏有了些暖色,這梨兒還是在關心自己的。隻不過,這衛書染確實是個麻煩。竟趁自己不注意,暗中在飯菜裏對自己動了手腳!那毒,怕是在還沒見到梨箬之前,隻能讓衛書染留在陌曦宮裏,才好給自己送解藥了。這天煞的女人,果真不知好歹!竟敢在他溫祁洛頭上動土!
“公子,這是宮主讓歌然交給你的。”歌然上前,將一個瓷瓶遞給了祁洛。“這是百解丸,宮主說或許公子需要用到。”
“梨兒還真是蕙質蘭心。”祁洛接過解藥,唇瓣綻放出一抹如清風般儒雅的笑意。
晉國皇宮。
夜黑的深沉。
漫天的繁星閃耀著,好看極了。
黑壓壓的天空下,紅牆綠瓦連綿,飛龍傲天仰視。一座壯麗宏偉的宮殿在夜色中,靜謐、安詳。
一盞盞翠綠通透的宮燈輕掛在宮闈上,一排排秀美的侍女端著酒水菜肴款款步入宮殿裏。
燈火通明的皇宮內,歌舞升平,舞姬們嬌媚的以薄紗長袖掩麵,扭動著纖細的腰身,媚動起舞。
落座在宮殿下位的各位大臣看著嬌媚動人的舞姬舞著魅惑的舞蹈,皆把酒言歡相互交談著,好不愜意。
“這大皇子突然回宮,聖上為何會龍顏大悅?”坐下一位衣著赤色官服,長相俊朗的男子將酒一口飲盡,悠然的對坐在身旁的的刑部尚書元柒開口詢問。
“這或許就是今晚皇上召開宴會的原因,我們便等著公布就妥了。背後閑言碎語之事,切莫上癮。”元柒拍了拍常赫的肩頭,低聲囑咐著。
兩人乃晉國定國大將軍常赫和刑部尚書元柒,私下亦是交好的友人。
“聽說,這大皇子當年之事不過是一場誤會。”另一位大臣聽聞了他們兩人的談話,湊上前來小聲嘀咕著。
“這樣一說,難道今日皇上是要冊封太子?”元柒眉宇間英氣乍現,凝眉沉思著。
“有可能,畢竟晉國太子之位已經空置許久了。”另一位大臣點頭應著。
“皇上駕到。”常公公一聲尖細的嗓音自門外傳入殿堂,隨而便見一襲明黃色龍袍著身的渾然霸氣的晉帝傲然的跨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眾服侍的侍女及奴才。
各大臣趕忙俯身跪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一時之間,聲勢浩大。
希澈今日褪去了一襲灑脫張揚的紅袍,一身雍容華貴的魅紫錦袍著身,依舊魅惑眾生。
他眸光淡淡的掃視了一圈殿堂,唇邊勾勒的弧度若有若無,噙著略含深意的笑容,他悠然的站在晉帝身後。
金昀梵橫視著眾位朝他跪拜的臣子,袖袍一揚,沉聲啟口,“眾愛卿平身。”帶著篤定霸氣的笑容,晉帝舉步在龍椅上落座,希澈慵懶的在一旁跟著坐下。
“謝皇上。”眾大臣俯身一鞠,隨後起身落座在自己的位子上,聽候晉帝的發言。
“朕今日召眾愛卿前來,是有一事要為大皇子澄清。”晉帝如暗夜裏狩獵的鷹一樣銳利精明的眸光微微眯起,隨著話語一落。他便看見下麵微微交頭接耳的群臣,目光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