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過了五年那麼久,找到我。就知道你一直記得,一直記得找我。”我也不再擔心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單相思,梨箬心裏暗暗想著。“那次花燈會,你問我是不是梨箬的時候,就說明你一直記得我,隻是我不敢相信罷了,卿晟。”似是想到五年之後的那場初次偶遇,梨箬的眸光清亮。
“嗯。”陽光燥熱灑下,竟不再刺眼。帶著慵懶的鼻音回應,卿晟舒服的在梨箬頸窩處蹭了蹭。
空中傳來“撲哧”“撲哧”的一陣聲音,就看見冥鴿自天空俯衝下來,梨箬伸手,它便穩穩的落在她的手掌上。
“冥鴿?”
“你知道它?!”梨箬略微訝異。
“嗯,在眠山我不僅僅隻是練武,江湖中事也是清楚的。”卿晟眸光幽深看著落在梨箬手掌上藍色眼珠的冥鴿,淡淡開口。他或許,遠遠比世人想象的還不可思議呢。
“原來是這樣。”梨箬淡淡的笑著,清麗的俏顏依舊動人。
“溫祁洛,和你是什麼關係?”卿晟還是緊緊擁住梨箬,隻是語氣裏竟有些清冷起來。他不可能裝作看不到,風煙閣幾次有意無意的遇見,那溫祁洛都在她身旁,而她笑得無憂。但是,溫祁洛不是平常人,他是“滅”的首領。可是作為男子,他知道溫祁洛看箬兒的眼神不簡單。
梨箬的眉輕輕蹙起,掙脫了卿晟的懷抱。
“顏卿晟,你是什麼意思?”
卿晟的臉色亦是冷俊起來,他不過是開口詢問箬兒和溫祁洛的關係,能有什麼意思?!
“我隻想知道,這五年來你發生了什麼事。”卿晟語氣淡淡,麵上的神情也是淡如水。眸底漆黑,猶如夜晚靜謐無瀾的天空,縱使有著亮光卻還是讓人探不真實。他的心裏有些莫名的不安,他突然覺得他有必要知道梨箬五年來發生的事情。
“這五年麼?”梨箬背對著卿晟,有些頹然的垂下了手。冥鴿受到驚嚇般撲扇著羽翅在上天飛了幾圈,又安然的落在梨箬的肩上。
“你希望我這五年來經曆什麼?”淡淡的掀眸,梨箬笑得依舊魅惑眾生,隻是帶著些空洞落寞。語氣強硬,帶著她自己也莫名的情緒開口。她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個噩夢,那個沒有人會知道的噩夢。總是讓她每當午夜被驚醒時,覺得分外駭人的夢,亦或者是現實。
“箬兒,你有心事。”她有心事有難過的事,卻總是倔強的自己一個人背負著,他全看在眼裏,放在心裏。有時候她也會托著腮發呆,然後一個人沉默好久好久,久到自己在門外看了她很久,也未曾發現。那雙澄澈清亮的眼眸,漸漸被悲傷代替,他或許不能再裝作看不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或許我不逼你,你永遠都不會說的,箬兒。
“你信麼?”梨箬轉身看著卿晟,笑容清媚瀲豔。
卿晟深不見底的眼眸之中快速的劃過一道暗光,任何人都捕捉不到。
“我已成魔。”笑意嫣然,就像三月的暖陽一般暖人心脾。她帶著淡淡的自嘲,輕聲出口。
卿晟一怔,錯愕的看著笑容出塵不染的梨箬。修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他輕輕眨了眨眼眸,嘴角勾勒出一條微微下滑的弧度,眸光複雜的看著梨箬,抿唇等著她的下文。
已是黃昏。
整個世界被鍍上了金黃。
投射下來的餘光,灑在卿晟梨箬的身上,有種恍惚間過了好久的錯覺。
梨箬伸手摸了摸冥鴿的後背安撫著,示意它等一下。將自己今早寫好的書信係在冥鴿的腳上,手一揚就讓冥鴿飛往天空,最後縮成一個點,消失不見。
她眯眼望過去,此時的院落隻有她和卿晟,貼心的長歌輕舞許是遣退了所有的婢女和奴才。
漫天的昏黃,帶著她淡淡的冷意彌漫在院子裏。
“卿晟,我殺過人。”梨箬走近卿晟,笑得一臉無所謂。帶著她白梨箬所有的放蕩不羈及傲然,她在卿晟麵前攤開了手。“這雙你護在手心裏的手,沾滿鮮血。”
卿晟緊抿著唇, 看著麵色煞白的梨箬,神色沉凝。他驀然伸手拽過梨箬,深深的抱緊著梨箬。緊的梨箬快窒息了,“你依舊是我的箬兒。”不管你做過什麼,變成什麼樣,你依舊是白梨箬,是我顏卿晟的妻!
幽幽開口的一句話,卻讓梨箬在卿晟懷裏安心的閉上了眼眸。有這樣的人在自己身旁,她還敢奢求什麼?!可是,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髒了。覺得自己縱使姿色傾城,也配不上優雅如仙的卿晟了。
本以為梨箬不願再去提以前的事情,但是她的聲音卻在沉寂良久後,幽幽的響起。
“三年前的某個夜晚,我隻身一人從奶娘家出走逃亡。因為我明白那時候的我對奶娘一家來講,亦是個負擔。不想拖累他們,所以索性坦然離開。一個人進了森林,自然沒有安全可言。不料我真的被人盯上了,因為這傾城容貌,有人起了非分之想。”梨箬的手環著卿晟的腰,緊緊交握著,骨節分明泛著蒼白。
卿晟的眼裏湧起一片難以平複的怒氣,就如暴風雨來臨前的狂天陰霾。
他的麵冷若冰霜,周身散發著嗜人的冰冷。 他似乎不敢想象,梨箬接下來會麵臨什麼!他隻能緊緊的抱著梨箬,輕緩她或者他的難受。
“我。。。他趁我沒有防備的時候,從背後抓住了我,將我拉至山洞裏。”梨箬心裏難受,她不想再說啊,可是不說的話,她藏在心裏難受極了。那個夜晚,是她有生以來覺得最可怕的,荒無人煙的林間,她隻身一人。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她隻能殺人!殺了那個起了歹心的男子,所以有時候,她是真的恨自己這張臉的。隻是,真正該恨的是製造了這一切的人吧?!司徒玨!她定要他萬劫不複,不止為了爹,還為了自己這些年所經曆的一切!
“箬兒,別再說了。”卿晟心裏一窒,懷中瑟瑟發抖的人兒讓他不忍再聽下去了。
“你也嫌我了嗎?嫌棄我髒了嗎?”梨箬笑得淒美落寞,她掙脫了卿晟的懷抱。她突然不想去看卿晟臉上的表情,於是也錯過了卿晟滿臉的疼惜及憤怒。她抬著步子回了自己的寢殿,將門關上。生生的隔開了他們兩人,彼此依偎的溫度。
有些恍惚的看著被自己關上的門,梨箬邁著厚重的步伐走到裏屋,走的吃力又頹然。最終,還是壓抑不住自己渾身顫抖,跌坐在裏屋鋪滿繁花複繡布毯的地板上。
卿晟凝眉不語,看著一點一點遠離自己視線的梨箬。心下一抽,絞得生疼。他怎麼會嫌她髒呢?她是他捧在手心上的人,是他顏卿晟見過最特別最真實的人,他怎麼會嫌棄她呢?!驕傲如她,這樣的遭遇定是淡雅若水的她最受不了的。那樣一個飄逸如仙,不可侵犯的人,怎麼可以受這樣的匪難?!他不在乎,他隻要他的白梨箬平安就好!壓製住自己滿腔難以平複的怒火,卿晟抬步推開了梨箬的房門。
走了進去,視線所落,隻見她蜷縮在裏屋的牆角,以一個自我保護的姿態窩在牆角處。輪廓清晰絕美的臉上是止不住的慘白,她磕著雙眸,修長的睫毛輕微顫動著。她很安靜,就如一個失去血色的娃娃,倔強讓人心疼。
卿晟漆黑冰冷的眸子突然湧起些許慌亂,他發現梨箬似乎經曆了太多非人的遭遇,而自己卻毫不知情並且無能為力。這種被蒙在鼓裏令向來冷漠無情的自己幾度抓狂,唯有她,唯有白梨箬,能讓他如此!發泄般的握緊拳頭往牆上砸去,帶著自己難以抑製的悲憤。
梨箬微微睜開眼,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卿晟目光複雜。瞥見他拳頭上沁出的血珠,眸光微微泛起漣漪。
“箬兒,我不在乎。”卿晟淡淡的笑著,猶如天上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上仙,出塵不染,絕美清亮。
他緩緩蹲在梨箬身旁,憐惜的撫上梨箬微涼的臉頰,輕聲開口。
梨箬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原本布滿陰霾的眼眸散了些。“可是,我在乎。我原以為我會帶著這個秘密到永遠的,但是看到你如此寵讓我,我是真的害怕,害怕若是你知道了。這一切會不會就消失了,我就不再是你眼中那個自信傲然的女子。”或許自己太自詡清高,亦或者是鑽牛角尖了,容不得自己出現一點瑕疵,所以會對這種事情耿耿於懷。
“白梨箬,你該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卿晟握住梨箬的肩膀,眸底含著些許失落還有慍色。或許世間男人都會介意這個,盡管如此。可是,梨箬還是他顏卿晟心尖上的人。會和他鬥嘴,會和他吵鬧,會牽著自己的手說會永遠陪他的人。他顏卿晟,不是那種膚淺的男子!不會為了這些狗屁不通的東西,讓原本就已經傷痕累累的梨箬再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