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毒派參與風煙閣那次事件的餘孽,均已被玟雨和芍瀾他們捉拿並且處以死刑。”歌然悠然的托著下巴,回答。等到宮主和希澈少爺兩人悠哉悠哉的離開殷毒派的窩邸之後,玟雨和芍瀾並沒有動其他門派的人,而是奉命將殷毒派的人全數緝拿,那些參與風煙閣之事的人全部處死。而無辜的人則流放回去,並警告他們以後不準加入江湖各門派。這亦是梨箬離開殷毒派之前,交待芍瀾的事情——不濫殺無辜。
“幹得好,那麼衛書染呢?她可是親手殺了殷梓矜那惡人?我看他們之間可是有著很大的過節啊?”梨箬托腮,玩弄著手腕處的綠色絲帶。這本是極其血腥的事情,她卻說得風輕雲淡。
“一刀斃命。”歌然幽幽出口。
可是梨箬卻完全可以想象到當時的血腥,幸好她早先離開了。她厭惡血腥,或許是因為當初璃川王府那件事,也可能是後來跟著玉刹兒師父見到了太多殺寥了。本來與希澈隻是去看戲,不料 卻暴露了陌曦宮。這衛書染到底要搞什麼鬼?竟然大聲嚷嚷的拆穿她隱在暗中的身份。
“那麼事情結束之後,她去哪裏了?還是回了祁洛身邊?”梨箬眸光一暗,暗暗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這書染不應該是已經結束了殷毒派的事情後,就該回她的百瑟門了麼?
“她倒是臉皮厚了些,竟真的隨芍瀾回了陌曦宮。不過,公子並沒有說什麼。”歌然心裏再怎麼樣還是看不慣衛書染的,畢竟她那天可是暴露了宮主的身份。雖然有什麼目的她並不清楚,不過肯定不是有什麼好的打算。況且她跟在祁洛公子身旁形影不離的,這樣確實很不難讓人想歪的。難道宮主看不出來,衛書染的目的可能在於公子麼?
“祁洛沒說什麼?這倒有點讓人匪夷所思了。依他的性子,是不可能讓這樣的人留在自己身邊的,是怎麼一回事?”梨箬凝眉思慮著,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這個歌然也不知道,或許公子是不好意思拒絕那衛書染吧,這對一個女子來說可是丟臉的事情。”歌然聳聳肩,說著。
“祁洛表麵溫文儒雅,可是你別忘了他是“滅”的首領。他會擔心拒絕衛書染而傷害到她嗎?不可能的,祁洛不是這般優柔寡斷的人。”梨箬暗地裏開始覺得奇怪了,這衛書染是使了什麼招數。連一向鐵石心腸的祁洛都沒把她趕出去,這個衛書染還是讓她覺得放心不下。
“歌然,你回去後。讓芍瀾隨時盯緊這個衛書染,你便去查探百瑟門近期的動向。必要時,你幫我提醒一下祁洛。”
“宮主,這樣說你是不回陌曦宮了麼?”歌然皺眉,望向梨箬。公子可是擔心著宮主,若是可以他可能還想親自來一趟呢!不過這皇宮戒備森嚴,也不是說闖就闖的。自己隻身一人進來,都有些困難。
“暫時不回去了,在這裏有事。”
“是因為那件事麼?這次如你所願進了皇宮,可是要開始複仇的計劃了?”歌然點頭應著,提問。
“複仇麼?”梨箬眸光放空的盯著不遠處,心裏頓時感概良多。以前,自己心心念念的竟然就是為璃川王府所有枉死的人報仇。不管用什麼辦法,她就是要混入皇宮,然後找皇上問清楚。如今,她進宮了。卻開始猶豫了,是因為他麼?因為答應了卿晟,嚐試著放下仇恨。去理解去包容,然後再去查明當年的全部真相,還璃川王府一個清白,還皇上一個清白,給自己一個解脫吧。
緩緩搖了搖頭,梨箬唇邊蕩漾出一個清新雅致的笑容,“我不報仇了,不過當年的事情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歌然有些愕然,梨箬怎麼突然就不報仇了呢?
“你可帶那安傲月與婉兒相見了?”梨箬莞爾一笑,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著桌沿。
“自是當然了。不過那安傲月確實對婉兒很好,說是想迎娶過門了呢。”歌然亦是笑意淺淺。
梨箬笑得眯了眯眼,“那敢情最好,快把婉兒嫁出去。”
“可是人家婉兒要等你回來再說,所以現在這安傲月正眼巴巴的期望著你快些回去呢。”
梨箬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搖了搖頭。“這婉兒是故意給安傲月期限的吧?就拿我當擋箭牌的。”
“對了,歌然。奕豐可查出了些什麼?林紫熏在顧國可還有什麼親人,或者是三年前她與朝廷某些人有過密切的關係?”
“奕豐暫時還未查探出什麼,畢竟有人故意暗中封鎖了消息。再加上本來就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查起來有些棘手。不過奕豐說再給他幾天時間,他定能查出來。到時候,他自會讓冥鴿帶話給你。”歌然起身,踱著步子。
梨箬微微傾著頭,“奕豐辦事我向來不擔心,對了,嫣兒呢?”
“嫣兒啊,在宮裏整日念叨著你呢。你說你吧,身為人家主子,怎麼就是讓她瞎操心。”歌然好笑的埋怨道。
梨箬哭笑不得的看著歌然,聳了聳肩也是有理說不出。
“不過放心吧,有花奴在呢。”歌然冷漠的臉上有了絲笑意。
“那就好。”
“我是時候該走了,這皇宮我可長留不得。”歌然踱步到門邊,扭頭看著梨箬。
“嗯,記得幫我看著陌曦宮,一有事就通知我。還有照顧著祁洛,讓他不要太累太忙了。”
“梨箬,若是可以。這些話,我想公子更希望聽你親口說。”歌然點了下頭笑了笑,便離開了。
梨箬微微怔住,有些錯愕的看著歌然飄然而去的身影。默默的低頭沉思,這所有的一切,好像越來越不按照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發生了。這就是現實麼?
院落裏,卿晟被隱入樹影底下。
他一身月牙白的錦袍在朦朧月色的輝映下,清美靜謐。
月光劃過樹蔭,斑駁了一地灑落在地上的樹影,錯落有致。
卿晟墨染的眸子望著偏殿裏麵,透過蒙蒙窗紙灑出來的昏黃燈光,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著。
他在等,一直在等。在等梨箬跟他說,這五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經曆了哪些坎坷。他知道,五年的時候可以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為何她會身處風煙閣?為什麼還與溫祁洛相識?他隻是心疼,為現在一直在自己麵前流露溫暖絕色笑容的梨箬心疼。他擔心她是在強顏歡笑,在壓抑自己的負麵情緒。她明明有時候會很難過,可是她卻不願意對自己說,不願意讓他看見。
“殿下,你為何不進去找小姐呢?”長歌剛剛給梨箬送完茶點,經過回廊,見到安靜倚靠在樹下沉默不語的卿晟。不由走上前去,輕聲開口問道。
“箬兒屋裏的客人可離開了?”卿晟幽幽開口,眼裏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思緒。
“客人?小姐屋裏沒有人啊。”長歌有些不明所以,她回頭看了眼燈火通明的偏殿回答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殿下。”長歌微微俯身,邁著步子離開了院落。
卿晟密長的睫毛輕輕撲閃在如雪白皙的臉上,斂了斂眸裏的暗沉。
眼眸盯著那燈火通明的方向良久,卿晟舉步向梨箬的偏殿裏走去,帶著微微的暖意,他敲門推開了房門。
本以為梨箬會是優哉遊哉的窩躺在躺椅上,吃些零嘴看看書。沒想到打開房門,卻不見人影。
卿晟眸裏流露出一絲柔和的暖意,轉身將滲著冷風吹進屋裏的門關上。他跨步走向被屏風隔開的裏屋,這明明是快要到了初夏的季節,怎麼還有些冷了呢?
看見桌旁扒拉著一腦袋,卿晟露出耀眼的笑意,臉頰旁的梨渦輕輕的深陷了進去。
正是趴在桌上安然睡著了的梨箬,安靜姣好的睡顏,如潔白的梨花般動人。
梨箬本來是自歌然走後,繼續回桌前畫著還未完成米奇。後來漸漸覺得有些困意了,便趴在桌上休息一會兒。
卿晟素白的衣角輕輕揚起,他動作輕緩的來到梨箬身旁。
伸手將不遠處放置的披風拿了過來,披在梨箬身上,自己則緩緩落座在一旁。
看著宣紙上那副有些怪異的畫像,卿晟難得好心情的笑出了聲,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將梨箬麵前的畫抽了出來,細細端詳。
這樣稀奇古怪的東西,也隻有這丫頭才弄得出來,微笑綻開在他清俊的唇角。
不過這畫的是什麼?卿晟挑了挑眉眼,看著在他身旁靜靜睡著的女子。心裏竟有一種被填滿的感覺,很充實很幸福。
窗外。
夜空撲朔迷離。
星星將暗黑的夜色點綴的很亮,很亮。
繁星點點的夜空下,一扇窗戶透出昏黃的餘光。
屋裏麵一雙絕色傾城的璧人,雖然一個已經被抱上了床沉沉睡去,另一個正凝眉伏坐在案桌前審視著手中的奏折。
夜很深了。
蟬蟲鳴叫著。
月亮也有了些困意,隱在雲霧中眯起了眼眸打著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