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林裏。
靜悄悄的。
霧氣依舊飄飄渺渺。
遠處還是白茫茫的一片。
隻有偶爾風吹過劃破樹梢發出的沙沙聲。
梨箬好奇的看著一身嫩黃色裹紗裙清秀婉約的琳曦,又看了看剛剛她打算俘虜走的雪球,有些不可思議。“季姑娘,這雪兔子可是你的靈物?”若是琳曦能聽懂兔子的話,莫非這小雪兔是靈物?
“兔兒不是靈物,它是我娘留給我的。因為不過這兔兒和我相處的時間很長很長了,我倒也懂了它的話。這霧林本來就複雜,我不是能來去自如,全是靠它指路的。”琳曦莞爾一笑,解釋著。“不過這兔子也是頑皮,今日偷跑下來,說是有人進霧林,我本來不信就過來看看。”
“那這雪球還真厲害。”梨箬嫣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兔子的頭,卻見它十分受用的眯了眯眼睛。
“它喜歡姑娘你呢,對了,昨晚冒昧打擾還沒請教你們姓名,請問該怎麼稱呼?”季琳曦逗著懷裏的兔兒,揚起頭看著梨箬,又望了眼她身後的卿晟,輕聲問道。
“我叫初影,你可以稱他為九公子。”
“看你們形影不離,可是剛剛成親的新婚夫婦?”
“啊?”梨箬錯愕的看著琳曦,新。。新婚夫婦?她和顏卿晟?
“是啊,季姑娘好眼力,她便是我娘子。”卿晟的手霸道的用力一伸,擁緊了梨箬,宣誓著他的主權。
“我哪裏是你娘子了!”梨箬抿著嘴笑得純淨無邪,秋水般的眸子含著淡淡的嬌羞瞪了卿晟一眼,便推開了他。
“初影姑娘不用害羞,琳曦昨夜見你夫君親自為你下廚。便可看出他對你的心意,真是羨煞旁人了。”琳曦滿臉堆笑,看著梨箬點點頭,眼裏亦是羨慕的。她自小就跟著娘親在外漂泊,後來娘親病逝自己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人。若不是師父好心搭救收她為徒,不知道她會不會成為一縷枉死的冤魂。
“季姑娘你誤會了,我可還沒嫁給這家夥呢。”梨箬趕忙擺了擺手,瞅了眼神色古怪的琳曦。
卿晟輕輕望了梨箬一眼,淡如輕煙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異樣,微笑柔和地漾開,他沒有再開口逗趣梨箬。還沒嫁就是打算要嫁了吧?卿晟好心情的挑了挑眉。
“初影如果不嫌棄,就叫我琳曦便可。既然不是夫妻,那也定是郎有意妾有情吧。”琳曦抱著兔子湊到梨箬麵前,笑得一臉曖昧。
梨箬聳聳肩,也不再糾纏於這個問題上了。
“琳曦,你師父平常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有沒有聽他提過什麼人啊?像是神醫啊,或者紫熏之類的字眼?”梨箬揚著笑顏問。
“神醫?紫熏?這是什麼?我師父經常一個人呆在屋裏就是好久,我看靈月居燒起來他也不會有什麼表情的,更沒聽過他提起過什麼人了。孤僻的老頭,不過人卻是很好,救了我一命。”琳曦目光連閃,眨著眼眸思慮。
倒讓梨箬聽出了一股怨氣,就如當初那晚季琳曦來找自己,說她師父從不會輕易醫人一樣時的怨氣。
“初影覺得,琳曦好像對無憂前輩不滿?”
“不是不滿,從來都兩袖清風的人,亦是不怎麼關心徒弟的人,突然間卻對另一人有了生氣般,我隻是奇怪。”季琳曦不滿的咂咂嘴,師父老人家雖說收自己為徒,但是真正意義上師徒間的關心卻是挺少的。但是不知為何,他昨晚竟然皺眉思考著些什麼,還有些慌亂無措。
“對另一個人?莫非。。”莫非望月楓認出自己了?那,還有求醫的機會嗎?
“莫非什麼?”琳曦看了眼不遠處,回頭瞧著梨箬發問。
“沒有,沒什麼。”梨箬嫣然一笑,搖搖頭。
一身素白的錦袍,卿晟悠悠的看著笑意嫣然的梨箬,眼睛亮如星辰,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抬眸了眼不遠處,默然。
“到了。”琳曦止住腳步,望了望前麵的院落,朝梨箬欣然說道。
霧林除了霧氣就是樹木。
而眼前的院落,竟然還有花兒。
粉白的,淡紫的,還有嫣紅色的花。
白雲漂浮,竹木環繞,還有隱隱的藥草味。
梨箬漾起抹淡淡的笑意,抬眸看向屋子裏麵,神醫在裏麵吧?可是,她不怎麼想進去呢。
“進來吧。”晃神的距離,琳曦已經進了院落,正朝梨箬招手。
“不想進去了嗎?”卿晟在梨箬身旁,低聲詢問著。
梨箬眸光裏泛著淡淡的憂心,抬頭對上卿晟的眼眸,她緩緩的搖了搖頭。
了然般,卿晟牽起梨箬的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掌心,陪著梨箬一起走了進去。
“師父,有客人。”琳曦一路大聲嚷嚷的進了裏屋,鬼靈精怪的樣子讓梨箬想起了花奴。
“琳曦,等等。”梨箬喚住琳曦。
琳曦停下腳步,有些莫名的看著梨箬。
“我還有幾位朋友,應該是還沒找到靈月居能不能麻煩你去看看?”梨箬揚起如花的笑顏,望了眼門外,空無一人。
“還有朋友啊?那我的趕緊去看看,若是去了沼澤之地就糟了。”聽了梨箬的話,琳曦皺了皺眉,瞧了眼裏屋,繼而說道。“師父應該是在裏麵,你們進去找找吧。”
“麻煩你了。”向琳曦投以感激的一笑,梨箬點了下頭。
“不用那麼客氣。”琳曦聳聳肩笑得溫婉,抱緊了懷裏的雪球出了院落。“雪球,我們去找初影姑娘的朋友。”一邊說著一邊下了林子。
梨箬和卿晟相視一笑,朝屋裏走進。
就見一個頭發白花的老者背對著他們窩坐在躺椅上,手中拿著一本醫術正在專研些什麼,似乎沒有聽到琳曦剛才的呼喊聲。
梨箬躊躇不安的踱在原地,她在猶豫著要不要去喚住望月楓。可是,望月楓怎麼會一頭白發,就算是易容也不可能把頭發全染成了白色吧。難道是自己猜測錯誤,那個人根本就不是神醫而真是無憂?
“怎麼?都來了,還想打退堂鼓?”卿晟低下頭,在梨箬耳邊低喃,溫熱的氣息弄的梨箬麵兒一紅。
美目流轉,梨箬狠狠的瞪上了卿晟,給她來激將法?可是無奈,偏偏她就吃卿晟的這一套。
卻見那老者放下醫書,似是歎息了一聲,幽幽道,“梨兒,你還是來了。”
“神。。。神醫。”梨箬心下一顫,霍然的抬起了頭,果然是望月楓。
“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有些許滄桑的嗓音,望月楓看著遠處的山景,內心一片洶湧。紫熏的寶貝徒兒,來找他了。
“神醫,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梨箬難過的咬著唇瓣,低頭請求。
望月楓靜靜的立在前方,緘默不語。隻是玄色的衣角被風吹起,有些落寞哀傷的味道。
“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聽師父的話闖進了古域邊界,還不懂事的要去摘月見。是我害死紫熏師父,可是,其他人是無辜的,神醫,若是要懲罰,你該罰我,而不是這樣懲罰封閉自己,師父知道了她會難過的。”梨箬上前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呆呆的站在望月楓身後,苦苦哀求道。當年,她尚小,對於月見還未曾聽過。那日,貪玩的她闖進古域邊界,那是師父明言不許她踏涉的禁區。因為裏麵種的全是月見草,是古域的防護牆。一株株紅的耀眼,她覺得好看想要伸手去摘,師父看見急忙跑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將它抽了回來,而自己的手卻被月見草割破滲入了毒素。
可是,師父為了不讓自己愧疚,竟然隱瞞了這件事情,她是等到了師父毒發要死的時候才知道的啊。她是真的後悔,真的難過,真的愧疚到每夜想起的時候心都會絞著疼的不行。
是她害死了紫熏師父,那樣一個如花嬌豔的女子。那時,她有神醫的愛,還有著自己熱衷的毒術研究。與神醫神仙眷侶,遊山玩水,羨煞旁人。可是,是自己毀了這一切的。她已經不再奢望望月楓會原諒她,隻希望望月楓能出手救救卿晟。
“梨兒,我早就已經不再怪任何人了,隻不過不想見你,你和她那麼相似的性子。看見你我就會想起熏兒在我懷裏死去的樣子,我是真的不想再回憶起了。”望月楓閉上眼睛,沉聲說道。
風柔和了些,院落裏傳來了幾聲鳥啼聲。
梨箬惶然的站著,不知所措,她怎麼會不知道?所以,才不敢來見他的。
卿晟眸子一沉,冷冷的看著望月楓,若不是剛剛梨箬再三強調不讓自己插手,他肯定要讓望月楓清醒清醒。堂堂男子漢,再怎麼不濟,也不該讓一個女子承擔所有的錯誤,這是懦夫的行為。
箬兒不讓插手?不過,插手的含義可是很廣泛的,箬兒可沒說什麼可幹什麼不許幹呢。挑眉一笑,卿晟跨步將梨箬護在身後,算是頗敬重的朝望月楓行了半禮。“晚輩顏卿晟見過神醫,雖然不清楚神醫與我娘子有何過節,但是請神醫聽晚輩一句勸,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
望月楓眼眸動了動,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若是能放過自己,他就不會這般消沉了吧?深色的眸光裏有了些許漣漪。他最終還是睜開了眼睛,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