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衿在出Tiffany總店的時候,正趕上周夢怡跟她的幾個朋友進來,幾人終於擦肩而過。梁子衿到底反應快,等到周夢怡回過神來的時候,她人已經躲到了街對麵。
堪堪避過一臉肅殺的周夢怡,梁子衿在往回走的路上,接到了紀貫新的電話。這回身邊沒有駱向東,梁子衿可以光明正大的接。
她不知道,紀貫新此時正在趕來的路上,所以她一副不爽加揶揄的口吻,告訴紀貫新以後少來找她,省的哪天她被周夢怡雇殺手幹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等她掛了電話,正準備過十字路口的時候,紀貫新坐在車上,一眼就在人群的末尾看到她。所以他一腳油門踩下去,車頭在距離她腿邊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停下,嚇得梁子衿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一下。
透過前窗玻璃,紀貫新看到梁子衿那張因為驚嚇而變得煞白的臉。他心底說不出是惡趣味還是隱隱的心疼,總之他最後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下車之後問她:“小姐,紅燈了,這你也敢闖?不怕撞死啊?”
梁子衿確實是趕在綠燈變紅的最後幾秒,打算衝過去算了。跟紀貫新並排的最少有五輛車,可沒有一輛像紀貫新這麼缺德,把她擠到了路口中間,驚嚇也倒算了,關鍵是尷尬。
隨著紀貫新的這句挑釁,更多的人全都向梁子衿看來。
梁子衿心底又氣又委屈,差點鼻子一酸,眼淚就飆出來。
不想跟紀貫新說話,梁子衿打算邁步往前走。可紀貫新不會給她就此離開的機會,他用更大的聲音說:“哎,闖紅燈差點導致交通事故,連聲道歉都不說,想走就走?”
他拽著她的手臂,梁子衿瞪著他,想抽卻抽不回來。
紀貫新就是樂意看她這副想發火卻又忍著不發的樣子,所以他當著眾人的麵,故意找她的麻煩,讓梁子衿下不來台。他又偷偷對她說:“你求我一聲,我就不為難你。”
紀貫新隻是想看一眼她服軟的樣子,哪怕是聽她一句軟話的聲音。
可他太不了解梁子衿的性格,他這麼一弄,反倒把她給惹急了。她氣得當即掉了眼淚,這回可把紀貫新給嚇壞了,他顧不得麵子,隻得馬上放下去身段來哄她,惹得交警都過來勸架。
紀貫新演技一流,他故伎重施,還跟交警說,梁子衿是他女朋友,這一出戲不過是女朋友耍小性子不樂意回家而已。
梁子衿被紀貫新威逼利誘給弄上了車,他開車帶她離開現場,本想哄幾句梁子衿就會好了,結果梁子衿卻沉著臉對他說:“紀貫新,我們以後別再見麵了。”
向來隻有他對別的女人說這種話,何時輪到別的女人來命令他了?
紀貫新登時就覺得麵子掛不住,可心想畢竟是自己不對,當街讓梁子衿出醜,可能是玩笑開大了。
所以他耐著性子,擠出一抹笑容來,故作不以為意的道:“你認真的還是說氣話呢?”
熟悉紀貫新的人都知道,這已經是他給另一個人最大限度的容忍。
梁子衿正在氣頭上,她都沒細看紀貫新眼底的隱忍,隻是自顧自的道:“我沒跟你開玩笑。”
這句話一出,紀貫新更覺得自己的臉被她打的啪啪響。
一股惡氣直接從心底竄上頭頂。紀貫新幾乎是下意識的方向盤一轉,急刹車將車子停在路邊。
梁子衿始料未及,因為慣性身體往前一衝。
紀貫新強忍著脾氣,沉聲道:“我說梁子衿,你還有完沒完了,能不能別總把不見麵掛在嘴邊兒,我就這麼不讓你待見?”
其實紀貫新感覺得到,梁子衿一直在躲著他,把他當成了洪水猛獸,唯恐避之不及。
正因為這樣,他心底才越發的不平衡。虧得他還想著她,可她卻總是不想見他。
這是兩人認識這麼久以來,紀貫新第一次給梁子衿撂臉子。他明顯的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來,隻是想讓梁子衿哄哄他而已,他甚至可以原諒她的‘沒品’,隻要她肯把剛剛的話收回去,他還是願意放下臉麵的。
但是紀貫新沒想到的是,他一次次的放下麵子,得來的不是梁子衿的軟話,而是她迫不及待的表態。
她說:“是,我就是不待見你,我不想跟你見麵,行了吧?”
紀貫新側頭看著梁子衿,起初像是不可置信,可隨即湧上來的就是滔天的憤怒。
她竟然……給臉不要?
萬語千言湧上心頭,紀貫新分不清心底那股莫名的躁動,到底是憤怒還是心疼。
話到嘴邊,他卻隻說了一個字:“滾。”
就像紀貫新沒料到梁子衿嘴巴這麼強,梁子衿也沒料到紀貫新會叫她滾。
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一個冷,一個驚。
梁子衿不是紀貫新身邊那些急於巴結他的女人,所以她的自尊不允許她服軟;而梁子衿也不了解紀貫新,不懂他的惡趣味隻是他想要親近她的一種表現,而他的憤怒隻是因為滿腔的熱情沒有從她這裏得到相應的回應。
他們明明身處同一輛車中,靠的那麼近,可他們的心卻彼此不通,所以他們不知道對方心中想什麼。
看著梁子衿眼中掩飾不掉的驚訝之色,紀貫新還故意問道:“你不是不待見我嘛,我讓你滾呢,怎麼不滾?”
明明想要她留下,隻要她說一句軟話,他馬上就能收回現在的狠話。
可梁子衿……偏偏不遂了他的意。
大腦處於一片空白,梁子衿知道自己應該什麼都不說,掉頭走就是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她臨走之前,卻負氣的回了句:“我滾了,希望你以後別再來找我。”
都說女人天生愛說反話,紀貫新自詡了解女人,可此時此刻,望著梁子衿頭也不回的決絕背影,他竟是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所以他氣到露出自嘲的笑容。
想他紀貫新何時受過這種氣?還是一個女人的氣。
虧得他為了見她一麵,都把電話打到駱向東其他的助理那邊,如今想來,他不是自作多情到發瘋的地步,就是戲演的太過,連他自己都信了。
一個人出神的坐在車子中,心口那裏隱隱泛著疼,紀貫新想,也許,是心髒病犯了吧。
在這之後有一段時間,紀貫新跟梁子衿都沒有見麵。一來紀貫新心底憋氣,也想冷一冷梁子衿,順帶讓自己轉移一下視線,他要向自己證明,他不是對梁子衿有意思,隻是這段時間把太多的精力放到她身上,想她已經變成一種慣性。隻要過段時間不見她,他很快就會忘記她的。
另一邊,梁子衿也不會主動聯係紀貫新,畢竟不見麵的話是她說出來的,她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主動去找他。
再者,駱向東生怕梁子衿背著她去見紀貫新,所以采取了‘人盯人’的戰術。白天在公司看著梁子衿,午休和晚上下班的時間,他走哪兒就把梁子衿帶到哪兒,也正是因為這樣,梁子衿那顆極力想要控製不愛上他的心,到底還是活泛了。
她是人,不是機器,她做不到把心上裝一個開關,想愛就愛,不想愛就不愛。
而駱向東何嚐能做到視而不見?他也不過是在自欺欺人,打著幫匡伊揚監督梁子衿的旗號,其實心底不是一點私心都沒有。說到底,他還是想多一些時間跟她在一起。
如果不是把她當自己人,他不會把她帶到他的朋友麵前;如果不是心底有她,他不會在聽到她叫他‘東哥’的時候,臉上一副不爽的樣子,其實心底暖暖的;如果不是在意她,他不會因為她半夜三更的一個電話,急的隨便拽過一件衣服套上,連頭發都沒整理就跑過去找她;如果不是寵著她,他不會答應她的請求,幫徐璐做個人情。
不知不覺中,他們都失了最初的本心。感情一旦要用理智去控製時,其實已經是來不及了。
……
梁子衿再跟紀貫新碰麵,不是在其他場合,而是在寧山公墓。
紀貫新來參加朋友的葬禮,而梁子衿來參加顧言盛的葬禮。她從駱向東的車上下來時,紀貫新正站在一棵常青鬆下麵抽煙,離著老遠,他一眼就看到她。
想到她口口聲聲說著不想跟他再見麵,卻每天跟在駱向東身邊,紀貫新心裏泛堵,不由得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他一直盯著梁子衿的背影,看著她走到一幫熟人麵前,跟他們聊天寒暄。她對那幫人都不吝言語,偏偏對他……
“看什麼呢?”
紀貫新看梁子衿看得出神,就連張耽青何時走到他身邊,他都沒注意。
張耽青抬手搶走紀貫新指間的煙,扔在地上狠狠踩滅,然後道:“少抽煙。”
紀貫新看著梁子衿的方向,出聲道:“你說如果她知道我死了,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嗯?”張耽青本能的眉頭一蹙,隨即順著紀貫新的方向看去,見是梁子衿,他瞬間明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