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向東那頭明顯的急了,他出聲問:“怎麼了?”
我伸手抹了下額頭上的薄汗,吸了吸鼻子,憋著嘴回他:“沒怎了,有點累。”
駱向東說:“在哪兒?我去接你。”
我說:“哎呀,跟你開玩笑的,不用。”
駱向東說:“我認真了,趕緊說。”
從市區到這邊開車要兩個多小時,我不想讓駱向東折騰過來,所以死活不說。隻是道:“我在外麵聚會,今晚不回市區了,跟你說一聲。”
駱向東道:“你不告訴我,我也能查出來,你非要費二遍事兒?”
我很快道:“你真不用過來,我剛才逗你的,我一點都不累,玩的好著呢。”
正說著,我身後傳來日本遊客的聲音,叫我過去一趟。我連忙應聲,然後著急忙慌的對駱向東道:“我今晚不回去,你不用等我,我著急,先掛了,拜。”
掛斷電話,我起身就要往上走。可我高估了自己的兩條腿,爬了這麼長時間,我兩條腿已經無力,加之長城石階太高,我這一步抬到一半怎麼都上不去,結果導致整個人趴在了向上的石階上。
“哎……”
“啊……”
“哎呦……”
這聲音不是我發出來的,而是站在我上麵石階處的遊客發出來的。他們見我摔了個大前趴,皆是一臉驚訝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我兩條腿無力,渾身發軟,趴下之後竟是一時間沒有力氣重新站起來。
尷尬之中,餘光瞥見兩抹身影從上麵快步下來。下一秒,有人托著我的右臂,將我提起來。
“沒事吧?”
“沒事……”我搖搖頭,後知後覺,對方說的是中文。
側頭一看,扶著我的人正是介司,而站在介司身邊的是浩野。浩野看著我說:“怎麼搞的?”
我用日文回他:“不小心,沒關係。”
站在我上麵幾個石階處的遊客,還在招呼我過去幫他們拍照。我剛要邁步上去,介司便對浩野說:“你上去。”
浩野掉頭往上走,我也想跟上去,可介司卻對我說:“你是不是太累了?”
我特別不好意思,尤其看到那幫遊客居高臨下,用打量的目光看著我跟介司站在一塊兒。
我說:“沒事,剛才沒站穩。”
介司麵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嘴唇開啟,淡定的說:“之前見你臉色不好,暈車需要休息,體能消耗過多會虛弱。今天也玩的差不多了,大家下去吧。”
我看到上麵還在意猶未盡拍照的人們,馬上對介司說:“我真的沒事,讓大家再拍會兒照,天黑之前下去就行。”
介司沒說別的,我也伸手扶著左邊的牆,邁著發沉發軟的兩條腿繼續往上爬。
剛給遊客照了幾分鍾的照片,站在介司身邊的浩野便出聲道:“今天玩得差不多了,天都快黑了,先下去找個地方吃飯,喜歡玩明天再來。”
眾人對浩野的話言聽計從,或者我該說他們是忌憚介司。日本的社長相當於中國公司的頂頭大老板。許一凡說這個團裏麵的都是高層家屬,而且消費力都很高,可見給他們抱團來的公司也是有錢的大公司。
團裏有社長的兒子,即便很多人都比介司大,甚至是他父母那個輩分的人,可對他的話,都不敢多有置喙。
一行人就這樣順著來時的路往下走。我一直以為爬坡難下去容易,可沒想到兩條腿發軟的我,下台階的時候竟是因為膝蓋無力,好幾次差點跪下去。
放眼望去,前麵連綿不斷的台階,我真是哭死的心都有了。
天色漸晚,我不敢走太慢耽誤行程。可我這兩腿不爭氣,也走不快。扶著旁邊的牆,我每下一節石階都像是完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因為無暇他顧,我也沒注意到介司和浩野一直跟在我後頭。當我第N次差點栽下去的時候,身側突然多出一條手臂來,他很自然的挽住我的胳膊,撐起我身體一半的重量。
我詫異的側頭一看,發現身邊微垂著視線看著腳下路的人,正是介司。
還不待我說什麼,浩野從左側擠過來,他挽著我另一邊的胳膊,笑著對我說:“我倆在後麵看你半天了,你還不如我爺爺呢,我爺爺今年都七十五了。”
我被他倆一左一右的架著,真的是自己沒怎麼用力,直接被他們拖下石階。他倆走的比我快,我覺得自己健步如飛。
身前身後都有團裏的人,我壓低聲音說:“他們回頭不會跟旅行社投訴我吧?”
浩野笑著回道:“介司要幫的人,關他們什麼事?”
我看了眼一直一言不發的介司,隻得點頭道謝。
他倆一路把我攙到了長城下麵,雖說我自己也有用力在走,可畢竟他們是架著我個大活人,不可能不用力,因此鼻尖上都出汗了。
我連聲道謝,還說必須單獨請他們吃飯。
在決定來這邊的路上,我已經打回社裏叫人幫忙預定附近的酒店。可等我帶人到了酒店,前台才跟我說:“有一個房間因為水管壞了,所以沒有熱水供應。”
我馬上說再換一間房,前台告訴我房間已經滿了。這功夫不是矯情的時候,我隻能說把沒有熱水的房間給我,其他人照舊。
當晚在酒店吃完飯後,大家各回各房。我累到虛脫,進門之後第一件事就是開燈進浴室,我打開花灑放水,然後邊走邊把包包和外套拿掉。
如今我隻想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睡一覺。
當我脫完衣服走進浴室準備洗澡的時候,伸手一摸,水還是涼的。我這才想起來,我這間房沒熱水。
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滋味兒,我站在浴室裏麵,忽然委屈到想哭。
掙點錢真不容易。
正想著,忽然外麵門鈴聲響起。我愣了一下之後,隨手抽過架子上的浴袍套上,出了浴室揚聲道:“誰啊?”
“是我。”一個熟悉的男聲,是中文。
我順著貓眼往外一看,竟然是介司。
房門打開小半,我特地將身子擋在門後,探頭對介司道:“有事嗎?”
介司伸手遞給我一張房卡,然後說:“我要出去半小時,你去我房間洗澡吧。”
見狀,我詫異過後連聲說:“不用不用。”
介司麵色坦然的說:“累了一天,洗個熱水澡也可以緩解疲勞,不然你明天怎麼帶團?”
我遲疑了。
關鍵盛情難卻,介司從見麵開始幫了我一小天了。
如果我太過於拒絕,也許會被人當做不近人情。所以出於多方麵考慮,我還是接過房卡,然後道:“我十分鍾之內洗完。”
介司道:“沒關係,我半小時後來你這邊拿房卡。”
說完,他轉身邁步往走廊另一頭走去。我內心猶如萬馬奔騰,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今天要是洗不上這個熱水澡,真的會給我憋死。
介司走後,我拿了自己房間的房卡,出門往他的房間走。
當我站在介司房門口刷卡準備進去的時候,正趕上他隔壁房間的人出來。是兩個日本女人,她們看到我,先是本能的點頭打招呼,隨即打量我一身浴袍的裝扮,以及介司的房門號,她們表情馬上就變了。
我下意識出聲解釋:“介司出去了,借他房間的浴室給我洗澡。”
兩個女人笑的尷尬,很快點了下頭邁步走開。
我心底也有顧慮,怕就怕別人誤以為導遊幹‘兼職’,雖然行內不乏這種,但我不是。
暗自歎氣,我隻想著速戰速決。
洗頭加洗澡,我總共用了十分鍾左右。頭發都沒吹,隻為了節省時間,我穿著浴袍頭發滴水從介司房間裏麵快步出來。
邁步往我自己的房間處走,一抬頭,我看到走廊某間房門口處,站著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影。再定睛一瞧,那不是我的房間嗎?
等等……那人是……
隔著十幾米開外,我眯了下眼睛,正趕上那人敲了敲門之後,無意間往我這邊一瞥。
四目相對……這下好了。我終於看清楚站在我房間門口處的男人是誰了。
我下意識的停下腳步,男人也從側頭看我,到轉身麵向我。
許是頓了能有三五秒的樣子,我立馬快步跑過去。
“你怎麼來了?”小碎步跑到房門口,我看著站在麵前的駱向東問。
駱向東一張俊美的麵孔上絲毫表情都沒有。他隻是微垂著視線,用模糊了淩厲和蕭殺的視線,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我也順勢低頭一看,自己穿著白色浴袍,垂在前麵的卷發還在滴水。而我剛剛是從別的房間出來的……
哎呀媽呀!趕在駱向東沒出聲之前,我趕忙瞪著眼睛急聲解釋:“你可別誤會啊,我剛出來的那屋沒人,就我一個。”
駱向東看著我,依舊是麵無表情。薄唇開啟,他出聲道:“去別人房間幹嘛?”
我說:“我這屋沒熱水了,有人好心讓我去他房間洗個熱水澡,我這不……”
“男的女的?”
駱向東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可我知道,這事兒要是不解釋明白了,他得跟我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