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沒有給駱向東一個答案,駱向東就一直抱著我不放。我困到眼睛睜不開,不得不主動出聲說:“我要睡了,你先走吧。”
駱向東說:“我今晚就在你這兒睡。”
我馬上一激靈,困意都消了大半。
“駱向東,你以為我跟紀貫新分開就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嗎?”
我聲音不大,也沒有帶著怒氣,這話不僅是問他,更是問我自己。
捫心自問,我這一路坎坷,每一次都認認真真,用盡全力。就算是最後沒有個好結局,可我畢竟努力過。
我承認我愛駱向東,可這份愛太辛苦,我已經沒有了當初不顧一切的勇氣。
駱向東說:“你現在單身,這次換我追你。”
我困得腦袋反應慢,隔了幾秒之後才回他:“那等你追到我之後再說在我家住的事兒吧。”
說完,我在他的懷抱中掙了一下。駱向東慢慢放開我,我維持一個姿勢站了太久,隻覺得身子都麻了。
他微垂著視線看著我,我被他盯得渾身難受,不由得出聲催他:“你快走吧。”
駱向東道:“女人總愛說反話,你讓我走,其實心裏是不是想讓我留下?”
他說的認真,沒有在開玩笑。是走心的在問我。
我問了自己一句,希望他留下嗎?
如果我真的希望他留下,那最大的原因也是不想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麵。
可麵前的人是駱向東,所以即便我害怕孤單,我不會留他住下來。
微垂著視線,我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駱向東看著我,半晌,他這才出聲道:“好,你晚上早點睡,我明天來看你。”
我站在原地不動也不出聲,駱向東磨蹭了半晌才邁步往門口走。餘光瞥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我忽然道:“駱向東……”
他很快停下腳步,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我問:“怎麼了?”
我也抬起頭來,腫著眼睛跟他四目相對,低聲說:“能別去找紀貫新嗎?”
駱向東沉默幾秒,隨即反問我:“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他一說這話我就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我說:“我們分都分了,以前無論好壞都是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計較誰對誰錯,隻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駱向東看著我,麵上沒有憤怒也沒有狠厲,有的隻是淡到骨子裏的冷,但這樣我才更害怕。
他說:“你跟他的事情結束了,可我跟他的賬還沒有算清楚。”
我真的很疲憊,好像這段感情已經用光了我所有的精力,透支了我所有的體力。
萬語千言,等話到嘴邊,我隻是說:“駱向東,我真的很累。”
我不想再要轟轟烈烈的愛情了,也不想再找什麼不劈腿的男友了,如今我不剃度出家隻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尼姑庵。
如果問我想要什麼,現在我隻想要一睜眼到閉眼的一天裏,什麼意外都不發生。我認真工作,認真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然後每天晚上都能睡個踏實覺。
鏡子裏映照出一模一樣頹然的我,許是過了十秒鍾左右,我終於等到駱向東的回複,他說:“好,我答應你不主動去找紀貫新的麻煩。”
說完之後,隔了幾秒他又補上一句:“但他要是再招惹你,你別怪我沒提前跟你打招呼。”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算是默認。
駱向東站在我身前兩米遠的地方,他看著我說:“我走了。”
“嗯。”
我還站在餐桌旁,駱向東轉身往門口處走,等他推開門站在門口時,他又轉頭對我說:“有事給我打電話,我明天過來找你。”
我很低的‘嗯’了一聲,也不知道駱向東聽見沒有。
他終於閃身出去,關上房門。家裏麵瞬間隻餘下我一個人的氣息,我有些發呆的看著駱向東站過的地方,心底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滋味。
在原地站了良久,我還是動了。換衣服,洗澡,吹頭發。我如往常一般,隻是鏡子裏那個一臉憔悴的熟悉麵孔,提醒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等我從洗手間出去的時候,最起碼過了一個小時。外套中的手機在響,我不知道這麼晚會是誰給我打電話,走過去拿出來一看,是駱向東。
遲疑了一會兒,我還是接通了。
“喂?”
“喂……睡了嗎?”駱向東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如實道:“還沒有。”
駱向東說:“別想那些過去的事兒,也別想沒必要記住的人,好好睡一啊……”
他話才說到一半,女人的尖叫聲響起。這叫聲是公寓門外和手機裏麵同步傳來的,我一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隻聽得從手機裏麵傳來一個女人顫巍巍的聲音:“嚇死我了,我沒想到這兒還有人……”
我拿著手機往門口走,透過貓眼一看,果然看到門外不遠處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是拿著手機的駱向東,而女的是我隔壁鄰居,我見過她一次。
打開房門,我看著駱向東問:“你怎麼還沒走?”
駱向東拿著手機沒有馬上接話。嚇得仍舊捂著胸口的女人看著我說:“原來是你朋友啊,剛才嚇死我了,我一出電梯聲控燈沒亮,沒想到這邊還有人。”
我隻得賠笑:“不好意思啊。”
女人一邊翻找鑰匙一邊說:“沒事兒,你快讓他進屋吧,這外麵多冷啊。”
我沒說叫駱向東進來,是駱向東自己邁步向我走來,我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駱向東閃身進門,隨即又把房門帶上。
我倆堵在並不寬敞的門廊處,我抬眼問他:“你怎麼還沒走?”
駱向東微垂著視線回視我,薄唇開啟,出聲道:“不想走。”
“……”
什麼叫不想走?我沒出聲問他,他也不接話。就這樣站了一會兒之後,駱向東主動道:“我不想讓你一個人住這兒。”
我說:“又不是第一次分手被甩,我有承受能力,你不用怕我過不去這個坎兒。”
駱向東說:“你困了就睡你的,我在客廳看電視。”
都說女人愛撒謊,其實男的才真是說一套做一套。說是在我家看電視,鬼才相信。
我一抬眼看向駱向東,態度堅決的道:“駱向東,我是說過從前的事都算了,但如果你覺得我隨時都能重新接受你,那你就錯了。”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都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
本以為駱向東會為自己辯解兩句,沒成想他隻是看著我,平靜的回道:“我沒指望你能馬上原諒我,我隻是不想再讓你一個人。”
我說:“我習慣了。”
說罷,不給駱向東再說什麼的機會,我徑自打開門鎖,將房門推開一半。
門外確實挺冷,最起碼跟地暖十足的室內沒法比。我穿著一件薄薄的棉布睡衣,隻覺得身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駱向東比我想象的要聽話,隻見他轉頭跨過門檻,然後扶著門框對我說:“明天見。”
我沒回他,拉過門把手,關了房門還故意上了幾道防盜鎖。駱向東就站在門外,‘哢哢’的上鎖聲他不可能沒聽見。
生怕自己會心疼,會心軟。我趕緊掉頭回到主臥,關了燈躺在床上。
手機就放在枕邊,心底深處不是沒想過駱向東會不會再打電話給我。室內一片漆黑,如果是往常,我一定又會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很孤單。但有了之前駱向東守在門外的事,我真的莫名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有人陪著我一起,即便我們不在同一屋簷下,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駱向東會不會這一次也沒走?
心底一旦有了這個念頭,便再也揮之不去。嘴上說跟他保持距離,心底也告訴自己不能心軟輕易原諒他。但是大半夜都躺下還下床輕手輕腳的往門口走,我想除了我之外,也沒人會這麼沒出息了。
我安慰自己,我不是心疼駱向東,我隻是……納悶,好奇他到底還在不在。
沒開燈,我拿著手機照亮來到門邊,從貓眼往外一看,因為沒人出聲,所以聲控燈沒亮,一片漆黑。
我正想黑著燈我也不確定駱向東到底在不在的時候,隻見一片漆黑之中,有一個暗紅色的亮點,忽明忽暗。
我眨了幾下眼睛,定睛一瞧,紅色亮點所在的高度,正是我的身高。而那紅點一會兒在上一會兒在下……我很快便反應過來,那是煙。
是有人站在黑暗中抽煙。
除了駱向東之外,我不作他想。隻是駱向東已經在門外站了大半個小時,他也沒給我打一通電話暗示我,如果我不出來看,他豈不是白站了?
心底還有點替駱向東擔心,我跟他一門之隔,一個門裏一個門外。從貓眼往外看,我看的吃力,尤其當他一根煙抽完之後,我總在想他會不會走。
可沒過多久,紅點又會繼續亮起。駱向東拿著打火機點煙的時候,打火機的光亮會一瞬間讓我看清他的大半張麵孔。他就靠在我公寓對麵的牆上,火光熄滅之際,他的目光注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