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昆市待了好幾天,但蘇嶸生有意避見我。我去他的公司和老宅堵過幾次,要麼被轟了出去,要麼就是連個鬼影都沒見到。
這天下午我又在他們公司堵了許久,晚上八點多時蘇嶸生和徐康俊一起出來了。我追了上去,低聲下氣的想請他吃飯。
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坐上車就要走,我急得去扒車門想坐進去,但徐康俊把我拉了下來。
“你放手!”我推開徐康俊時,蘇嶸生已經揚長而去了。
我多少有些氣急敗壞:“徐總,我知道你是蘇嶸生的得力助手,但我們好歹也有點交情,你剛才就不該攔我。”
徐康俊有些無奈的說:“我太了解蘇總了,他自小就因父輩的權力爭鬥而淪為孤兒,雖然有幸長大並繼承了公司,但是他其實是很孤獨很沒有安全感的人。他最恨的就是背叛,最信任的就是朋友。因為在他最難熬的時候,是朋友支撐他站起來和走下去的。所以他對趙毅曾有多信任,如今要報複的決心就越大。我們越是勸,就會讓他感覺到自己被背叛,反而會讓他報複心更甚。”
徐康俊所說的也不無道理,但我依然不放心:“那現在隻能聽之任之了?”
“蘇總和趙總的關係會發展成什麼樣兒,還真沒人敢打包票,不過有個人想見見你,你方不方便去一趟?”
“誰啊?”
“徐淘淘。”
在趕往徐康俊家的路上,他說他和徐淘淘已經在一起快半年了。我當時聽了後心裏“咯噔”了一下,看來在我離開這些日子,大家都各有歸宿了。無論是蘇嶸生,還是徐淘淘。
到家後一聽到敲門聲,徐淘淘就笑嘻嘻的來開門,當她看到我時,衝上來就拍了我好幾拳。
“羅瀾清,你個不仗義的東西,你還有臉來見我啊!”
我作勢往外走:“既然不想見我,那我就走了。”
她一聽我這樣說,立馬來拉我:“沒良心的,你當初不辭而別真是嚇死我了!沒過多久韋一和和蘇嶸生又前後找我打聽你下落,看他們那著急樣我就知道你闖了禍!我有段時間總擔心你出事兒,各種打聽你的下落,還去了你老家一趟,結果大門緊閉沒一個人影兒。在我以為你犯了事兒後跑路了時,又聽徐康俊說你和趙毅結婚了,還生了對龍鳳胎!你這人生過得真是刺激啊!”
她邊說邊擦淚,我也因愧疚而哽咽了:“我當時也是怕連累你,才會不辭而別的。”
她歎了聲氣兒:“可是你和蘇嶸生怎麼就鬧到這個地步了呢?”
我瞅了瞅徐康俊:“這個世界本來就變化無常,我也從沒想到你們倆會有走到一起,畢竟你還是小孩心性,我覺得你可能沒有信心扮演好後媽的角色。”
她又捶了我一下:“還不是因為你,當初找你的時候,一來二去的我和他就熟了。”
“那你可得感謝我,我不知不覺間還做了個媒人呢!”
她笑了笑:“快吃飯吧,別給點陽光就燦爛!晚上你就住這兒,我還有很多事兒想問你呢!”
吃飯時,從一些小細節上便能看出徐康俊還真挺喜歡徐淘淘的,而他的女兒小小也和她很親,看到這些我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來了。
晚飯後徐康俊承包了洗碗的活兒,我們就移步到客廳,徐淘淘抱著小小說:“你手機裏有孩子的照片吧,快讓我看看那對龍鳳胎,肯定可愛死了。”
我這剛掏出手機,就看到有好幾個未接電話,有我媽打的,還有趙毅的。
我先給我媽回了過去,結果我媽說哥哥發燒了,去醫院檢查過是肺炎,需要住院治療。她也拿不了主意就給我打電話,但我一直沒接她就打給趙毅了。
我媽一直以為我和趙毅在一起呢,這下肯定是穿幫了:“你和趙毅說了什麼?”
“我說了孩子的情況,說我聯係不上你。他就問你去哪兒了,我就說你們倆不是一起去出差了嗎?他的語氣就變得有些差了,讓我先聽醫生的住院治療,說他馬上趕回來。”
我忍不住嘀咕了一聲:“我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了,這下完了。”
“難道你這些天沒和趙毅待在一起?那你到底去哪兒了?”
“這些事兒等我回來再說吧,那妹妹呢?”
“醫院病毒多,我怕她被傳染就讓月嫂帶她回去了。不過你也別擔心,家裏有攝像頭,我一直盯著視頻呢,她剛才已經睡著了。”
掛完電話後我就起身要走:“淘淘,以後再見吧,我兒子病了,我得回去一趟。”
“現在?”
“對!”
“嚴不嚴重啊?”
“肺炎。”
徐淘淘立馬叫徐康俊:“碗先別洗了,快送瀾清去機場。”
我說不用,我可以打車去,但他們一家三口非要親自送我到機場,我檢票時徐淘淘說:“我得送小小上學,公司也沒請假,等假期的時候我去看你。”
“恩,電話聯係。”
她嘟著嘴:“可我沒你電話。”
交換了電話後我就檢票登機了,40分鍾後飛機準時落地,我打了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我剛到病房門口就看到趙毅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守著哥哥輸液,我悄悄的走過去,但他還是注意到了我。
我心虛的笑了笑:“我媽呢?”
“我讓她回去休息了。”
“哦……那哥哥目前什麼情況?”
“左肺葉有炎症。”
……
我搬了張椅子坐到床的另一邊,我總以為趙毅會主動問我這幾天去哪兒了,可是直到哥哥的輸完液,他都沒開口。
我知道他是生氣了,便主動坦白:“其實我早就知道公司出事了,我知道你很冤枉,你已經為了我和兩個孩子犧牲了很多。若是我不做點什麼阻止蘇嶸生,那我會愧疚至死的。”
病房裏隻開了一盞很小的台燈,他的臉陷在一團陰影裏。他的眉頭抬了抬,不動聲色的說:“那你阻止了嗎?”
我搖頭:“沒有,他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但是總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
“我打算把孩子們當做底牌亮出來……”
趙毅聽到我這樣說,立馬站了起來:“你打算告訴他孩子是他的?”
“事到如此,隻有這種辦法了,畢竟我不能再牽連你。”
他似乎很激動,但怕吵到孩子還是竭力壓低著音量:“我是自願照顧你的,不存在什麼牽不牽連。若你把這事兒告訴了蘇嶸生,你以為他就會原諒你嗎?他隻會更恨你,恨你明知道孩子是他的,卻還和我結婚生子,他會把更尖銳的矛頭轉向你。”
“即使那樣我也認了,和毀了你相比,我寧可自己跳火坑,畢竟你是無辜的。”
“瀾清,你想得太簡單了。”趙毅坐到我身邊來,語重心長的說:“從我決定以老公的身份與你生活時,我們倆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了。一旦他知道孩子是他的,那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奪回孩子的撫養權,而為了讓我們無力與他抗衡,他會變本加厲的把我們往死裏弄,到時候才是得不償失。”
趙毅所說的這些,倒是我沒想過的方麵:“他……不至於會這麼狠吧?”
“你認識他不到兩年,而我們是認識近十年的關係,你覺得誰更了解他……”
我被趙毅說服了,心裏的失望卻是如野草般瘋長:“那我們隻能對眼前的一切無能為力,而坐以待斃嗎?”
趙毅扶住我的肩:“隻要你不與我離婚,隻要你不離開我,那即使我要飯乞討也會養活你們。”
在與趙毅相處的這一年多裏,我何嚐不明白他對我的感情。雖然我一直裝傻,而他也沒挑破,但那些情愫還是在日夜的相處裏滋生了。
可我的心就那麼大,它已經裝滿了別人,已經接納不了他。我對趙毅,始終是沒有愛情的,若以後一輩子生活在一起,也隻能是因為內疚和感激。
但這一切都是我選擇的,我無力後悔,隻能前行。
趙毅的感情一直很內斂,可今晚的他卻一直想從我這裏得到更多的回應:“瀾清,我不是在逼你做選擇,但我真的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這輩子都不離不棄。”
我閉上眼睛,顧左右而言他:“可是你的公司步入今天的處境都是因我而起,我得盡力阻止才對。”
“我說了,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
那晚,我始終沒違背初心給他一個承諾。趙毅應該是失望的,但他並沒有表露太多,而是讓我專心照顧孩子,其他的有他來承擔。
開庭那天,我陪著哥哥在醫院輸液,後來劉秘書給我發了個短信,告知我敗訴了。
這是早就預料到的,但我總有一絲幻想,覺得蘇嶸生可能會動惻隱之心。但他不僅沒有,反而做得更狠了些。
趙毅一從法院走出來,就有記者和購房業主圍追堵截,還有業主拉著橫幅,罵趙毅是個沒良心的承建商,讓他滾出這行業。
趙毅的公司啟動了危機公關處理,但在一邊倒的形勢下,這一切都是杯水車薪。原本與他簽訂了合約的幾家公司也提出解約,在談的項目更是打了水漂。
在這種形勢下,趙毅還一直安慰我沒關係。他說即使這次他徹底倒下,但依然能站起來的。
但眼看著他公司倒閉已是砧板上的魚肉,是不可挽回的局麵時,我還是決定鋌而走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