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清默然,望著眼前這個伶牙俐齒的女子,他白皙的食指輕輕的壓在了她喋喋不休的唇上。
喬涼瑾完全沒有想到肅清竟然會用這種方式讓自己閉嘴,她的杏眼不停的眨著,望著肅清那黝黑如瑪瑙的瞳,鬼使神差的,輕輕的咬了一口肅清的指頭。
肅清顯然沒想到喬涼瑾會有這樣的舉動,一怔,忽地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越來越大,笑著笑著,他又將喬涼瑾拉入了懷中,停住了笑,聞著她的發香小聲的說道:“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莫要讓任何人傷著你了。”
還未等喬涼瑾回話,肅清忽然鬆開了她,旋身便離開了房間,獨留她原地怔怔的望著那人的背影消失,如果不是那個溫度尚在,她甚至以為自己大清早的做了一個夢,她甚至伸出了一隻手,想要去觸碰一下那遠去的背影。
忽然想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可笑,她連忙收回了自己的手,穩住了自己的心神。
門大開著,幾個婢女偷偷的站在門外朝門內瞧著,發現肅清已經不在了,這才笑盈盈的進門,一副你什麼都不需要說,我們都懂得的模樣。
喬涼瑾望著幾個婢女神秘莫測的笑容,啞然的搖頭一笑,撫摸著腹部說道:“還不快給主子上飯,餓死了。”
一笑一說中,努力的將剛才的事情忘記,喬涼瑾有些恐慌,她很清楚自己是不屬於這個朝代的人,若是真的愛上了,將來離去,她將怎麼告訴那個人,怎麼分別?分別後的她,還會是曾經的她嗎?
寡淡無味的吃了幾口粥,喬涼瑾放下了勺子,將碗推開,拍了拍自己的膝蓋,朝羽笙說道:“來你上來,我們聊一會。”
羽笙竟然格外乖巧的躍上了喬涼瑾的膝頭,抬起那雙狐狸眼,望著眼神憂鬱的喬涼瑾,歪著頭,有些不解,那個曾經天下無雙,臉皮厚的城牆都不及的主子,今日好像有些悲傷?
喬涼瑾的手輕輕的撫摸著羽笙的後背,眼神黯淡的說道:“其實我們之間有血契,也是因為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外,你說,我這樣從天兒降的怪客,真的要離開了,會不會有很多人傷心啊?”
羽笙的眼神微微的黯淡了一下,它乖巧的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舔喬涼瑾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慰她。
喬涼瑾忽然吸了吸鼻子,笑了:“真是奇怪了,是不是我的大姨媽要來了啊,最近真的好感傷。”
平日裏早都跑的影子都見不著的羽笙,此時安靜的趴在喬涼瑾的膝蓋上,許是因為血契的原因,他能感受到喬涼瑾的些許失落,隻是他不明白,這個事情是不是跟肅清要去幫助南國打仗有關係。
一人一狐,安靜的在這暖和的屋子裏,一直到門外傳來了喬心婷的聲音,喬涼瑾這才將羽笙放開,去開了門,凍得小臉通紅的喬心婷有些焦急的站在門口。
喬涼瑾一瞧這情況,問都不問,轉身進屋將鬥篷披在了身上,隨即出門拉著喬心婷往外走去。
喬心婷拉著喬涼瑾的手,焦急的說道:“昨夜娘還好好的,可是今早吃了藥以後,反而躺在病床上起不來了。”
喬涼瑾捏了捏喬心婷冰涼的手,示意她不要太擔心的說道:“沒事的,我去看看,阿青有沒有去找大夫呢?”
喬心婷點點頭,緊緊的拉著喬涼瑾,可是心裏卻放鬆了許多,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眼前這個大姐姐是值得信任的。
剛走過大院中的長廊,便遇到了急匆匆的走向寧心園的喬錚。喬涼瑾拉著喬心婷疾步跟了過去,叫住了喬錚:“爹。”
喬錚回頭瞧見是喬涼瑾和喬心婷,問道:“彩婷如何了?”
喬涼瑾有些訝異,怎麼喬錚竟然會關心起郭彩婷呢,喬錚繼續往寧心園走去,說道:“琴瑟派人來告訴我的,現在她正在寧心園,心婷,你的婢女呢?去哪裏了?”
喬心婷鼻尖一酸回道:“阿青出去請大夫去了,我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昨晚都好了很多,今日早上就忽然起不來了……”
說話間,便已經到了寧心園,門外站著琴瑟的婢女落天,一副焦急的模樣,頓足迎了過來說道:“老爺,您可真來了,夫人都心急的不知道做什麼可好。三夫人這才管家多久啊,怎麼就……”說到這裏,還舉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喬涼瑾冷冷的望著眼前的婢女,演,繼續演,演的滄海桑田不是淚啊,可勁兒演下去啊。這眼淚都沒有出來,差評,負分。
落天的眼神觸及到了喬涼瑾冰冷的目光,慌忙收回去,推開門,說道:“老爺,小姐,你們快進去吧。”
喬錚負手跨進了門,便聽到了琴瑟在床邊輕聲的呼喚郭彩婷的聲音。
喬涼瑾對琴瑟的印象僅限於那一日滑胎的記憶,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記憶了。今日看見她一副小白花的模樣,心裏又是一笑,還真是另一個綠茶婊啊,喬音和她還真是很像。
琴瑟看見喬錚和喬涼瑾進來,起身便要福身,被喬錚攔住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琴瑟一怔,慌忙回道:“近日都是妹妹在管家,給我們這房的補貼也很多,所以今日感覺身子骨好了一些,便要過來感謝一下,沒想到……”
喬涼瑾聽罷琴瑟的話音,便坐在了床邊,用手背貼了帖郭彩婷的額頭,沒有發熱,她細細的打量著她的臉,隻覺得她的黑眼圈好像比平日裏重了許多。
喬涼瑾做了想要晃醒郭彩婷的動作,一隻手搭在了郭彩婷的脈門上。隻是一下,她就皺起了眉頭,這毒來勢洶洶,和前麵郭彩婷服用的毒藥並不一樣。
她鬆開了手,站起身,用自己肥胖的身軀擋住了所有人,而手指卻靈巧的在郭彩婷重要的幾個穴位上拂過,繼而轉身便問道:“斷腸草誰聽說過?”
屋裏的人聽到喬涼瑾的問話,都是一怔,紛紛搖頭。
喬涼瑾歎息了一聲,朝紫煙看了一眼,紫煙便走過來,喬涼瑾貼著她的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句話,紫煙一點頭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琴瑟擰眉,這個粗俗不堪,每天都隻知道糾纏男人的胖女子,能懂什麼?她上前,拉著喬涼瑾離開了郭彩婷的床邊說道:“瑾兒啊,姨娘也知道你是心急,不過你在這裏也沒什麼用……”
“二姨娘,你好像很開心啊。”喬涼瑾抿嘴一笑,忽然說道。
原本拉著喬涼瑾,想讓她遠離郭彩婷的琴瑟一頓,抬起了淚汪汪的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望著喬涼瑾。
喬錚聽到喬涼瑾的話,有些狐疑的望著眼前淚水漣漣的琴瑟,從喬涼瑾離開了相府盛城尋兄,並且安全歸來那時候起,他已經對女兒的信任多過於任何人了,他相信喬涼瑾不會空穴來風的說這句話。
琴瑟的淚水並沒有換來喬錚的憐惜,倒是聽到他說:“琴瑟,你身子本來就不好,彩婷又在生病,別傳染於你了,落天,扶著夫人回去歇息。”
琴瑟正準備抬起胳膊擦眼淚的動作頓住,一貫成為一個嬌柔的花朵的她,並不多說,甚至都不多看一眼房內的人,便福身,任由落天扶著自己出了寧心園。
落天扶著琴瑟出了院子,回頭看了一眼寧心園的門,冷笑:“你的眼淚,好像並沒有以前那麼好用了啊,我的夫人。”
琴瑟似乎沒有聽到落天的嘲諷,甩開了落天的胳膊,裹緊了身上的鬥篷,徑直走向了弦音閣。
喬錚見屋裏沒有什麼外人了,上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躺在床上的郭彩婷,輕聲的問道:“瑾兒,彩婷怎麼回事?”
“烏頭堿的毒,最麻煩。”喬涼瑾極其簡單的回複道。
沒一會,紫煙便拿著一包東西進來,放在了桌子上。喬涼瑾打開了包,喬錚也跟著過去看,才發現包裏都是一些碎渣。
“這是什麼?”
“這是三姨娘今日服用的草藥。”喬涼瑾回答道,便在這碎渣裏挑挑揀揀,撿起了幾根看不出樣子的草藥笑了。
“果然是斷腸草,有人在三姨娘的草藥裏動了手腳。紫煙,若藍,催吐,準備好綠豆湯。”喬涼瑾將手中的草藥扔回了藥包裏,轉身便指揮自己的婢女開始給郭彩婷解毒。
喬錚安靜的躲在了一旁,瞧著喬涼瑾認真的指揮著婢女們為郭彩婷解毒,他莫名的覺得心裏有些空,自己好像錯過了女兒的成長,好像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這個女兒就成了懂事,並且能支撐整個相府的頂梁柱。
眼眶微微一熱,喬錚想到了喬涼瑾的母親,他的心中有些安慰,若是某日他離開了,也有顏麵去見她的母親靜姝了。
待到郭彩婷的氣息微微的平穩了以後,喬涼瑾安頓好了郭彩婷,拍了拍喬心婷的肩膀問道:“沒事了。”
喬心婷抿嘴,微微的點頭,安靜的坐在了郭彩婷的身旁,兩隻小手緊緊的握住了郭彩婷那骨指清晰的手。
一直到大夫來了,喬心婷讓開了位置,那大夫把脈後有些驚訝的說道:“夫人是中了毒,不過已經解了,還好解的早,若是等我來了,恐怕就無力回天了。”
喬錚此時抬眸望著一旁雲淡風輕的喬涼瑾,心頭又莫名的自豪了起來,原以為自己的兒女都會成為廢物,沒想到喬涼瑾竟然能暗自學習這一手醫術。
喬涼瑾感覺到喬錚朝自己投過來的眼神,回眸隻是朝著喬錚微微一笑,她不打算給喬錚解釋自己這所有的一切行為,越解釋越亂,幹脆就當自己是神仙附體就好了。
大夫寫了方子,遞給了喬涼瑾,喬涼瑾仔細看了一番,便將方子給了若藍,當著喬錚的麵仔細的叮囑道:“這些日子,你就留下照顧三姨娘,任何東西,都不要經過任何人的手。”
若藍收起了方子,點頭福身,便送大夫出去。
喬涼瑾又坐在喬心婷的身邊,盯著她慌亂的眼神,問道:“心婷,是不是後悔回來?”
喬心婷“呀”了一聲,有些惶恐的望著喬涼瑾,雙手緊緊的捏著自己的袍角,咬著下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