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河東炎啞著嗓子，捧起她的臉。
河東炎手足無措，他不知道她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樣子的事情這樣傷心，就連上次回家的時候她都沒有流露出像現在這般傷心的樣子。
她難過的時候，依舊強撐著的樣子，此刻不複存在了。就像是一劑催化劑，小孩子跌倒的時候沒人看到也就拍拍身上的灰塵自己起來了。
而，當你堅持了太久，情緒其實已經快要憋到了頂點。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向你伸出一隻手，你一定會無法控製的軟弱下來。
陶佩苒用手背抹了把眼淚，看清麵前的人是河東炎的時候，這麼久以來強忍著的情緒終於爆發，她抱著河東炎，大哭了起來。像是沒有得到糖果的三歲孩童，那糖果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陶佩苒想到她深愛的姥姥，想到她辛苦的媽媽，想到自己無從麵對的父親，
想到“惡毒”的繼母柳美然和她的兒子陶權。想到自己的工作和同事……
到底什麼是自己存在的理由？
陶佩苒忽然沒了主意。
一張床上，兩種心事。
陶佩苒和何東炎，才剛剛認識對方，距離了解還有著十萬八千加一裏。
他們本來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從小的生存環境，長大後的經濟基礎，受到的教育，全都不盡相同。
這一夜的何東炎，不同於往日，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陶佩苒其實全然不了解，他開始思考，兩個人之間究竟欠缺了什麼。
而陶佩苒，她答應了秦歌的請求後，有一點不安，又有一點欣慰，能夠圓了別人的心願，無論是秦歌還是秦歌的爺爺，都能夠不留有遺憾，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陶佩苒這樣想著，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她瞌上眼睛，安心的睡了。
兩個人距離如此近，卻又如此的遠。
秦歌約了她在一家很隱蔽的酒吧見麵，陶佩苒進門就對這間酒吧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從前來過一樣。
酒吧名字叫“末生”。很文藝的名字，可惜不是個書店的名字，居然是個酒吧的名字。
陶佩苒剛進門就有人來到她麵前，把她帶到一間包廂裏麵。
讓她詫異的是，這間包廂跟外麵的格局完全不同，屋子裏麵幾個立式書架上擺滿了書籍，墨綠色的沙發前麵是木製的長方形書桌。
昏黃的燈光，照得整個屋子的墨藍色色調氤氳開來，別有一番情調。
秦歌遞給一遝資料，上麵寫著關於秦歌的一些相關事宜，以及秦歌爺爺的簡要信息，例如喜好之類的。
陶佩苒大略翻了一下，放到了包包裏。
“真的很感謝你能同意幫忙。”秦歌用非常真摯的眼神看著陶佩苒，他是發自內心的感謝。
秦歌從小就是爺爺帶大的，那時候秦歌的父母忙於工作，照顧他的任務就落在了爺爺身上。
夏天爺爺拿著蒲扇和他坐在涼席上，炎炎午後，空氣悶熱，蟲兒在聒噪的叫著，不久人便昏昏入睡了。他醒來抱著大西瓜走在小河邊，捉些小魚小蝦，邊吃著帶來的大西瓜，這好像是人生中最愜意的時光。
秦歌，不想讓這段時光溜走，似乎爺爺隻要還在，日子就在。
雖然現在看起來很光鮮，但是這些都不是秦歌的，秦歌也不想要，他並不想子承父業。然而他沒辦法違抗父親，從小的教育告訴秦歌的就是要尊敬父母，聽從父母親的話。
秦歌陷入回憶中，那時候，自己也是聽從父親的話去接近陶佩苒的。
那時候，誰都還不認識誰，他還並不了解她，所以沒有想到自己欺騙她的事情會對她造成那麼大的傷害。
秦歌一直特別的懊悔，但是已經做過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造成的影響同樣無法挽回。
“不客氣。”陶佩苒禮貌的對秦歌微笑。
對陶佩苒來說，一定是會幫這個忙的，而且，她也算是彌補一點自己的遺憾。
不管怎麼說，無論如何，她都一定會答應秦歌。
但是，這不代表她原諒了秦歌，從前的事情她並沒有一筆勾銷，她還一一都記得。即使，事情都已經記不清楚了，傷口依舊隱隱作痛，甚至更痛。
憑什麼要在傷害人過後，一句“對不起”，一句“真的感到內疚”，難道就妄想要抹滅所有的事情？
那她的傷口呢？它永遠都在痛啊。
在陶佩苒看來，道歉的人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是想要求得自己的心安而已。
她不接受。卻又，無力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但是最起碼有選擇不原諒的權利。
“你看看你什麼時間有空，我爺爺想來看看你，然後我們……”秦歌沒有繼續說下去，陶佩苒不明所以，但是也不太在意。
電視劇她看過的，對於扮演秦歌女朋友這件事，她也很有信心自己可以不露出馬腳。
長久以來，別的沒有學會，掩飾自己這件事倒是快爐火純青了。所以，她有信心可以完全掩飾自己，假裝好像已經跟他在一起很久了。
何況大學的時候，她已經預演了很多次成為他的女朋友，他們那個時候已經快要成為情侶了……
陶佩苒想到啞然失笑，麵前的酒杯閃爍著醉人的猩紅色光澤，陶佩苒忽然就很想一飲而盡，雖然，她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喝過的酒加起來不過兩瓶脾的。
“這是什麼酒？”陶佩苒望著麵前的酒杯，手指輕輕滑過杯口。
“這是‘莫生’，跟酒吧的名字同音，但是是‘莫名’的‘莫’。”秦歌望著陶佩苒輕聲回答。
“酒吧老板是我的朋友，這酒，是她特調，這間屋子的標配。”秦歌不明深意的玩味眼神。
猩紅色的光芒誘惑著陶佩苒，她從來沒有喝過烈酒，試試也無妨。
陶佩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種感覺，像是滾燙的開水入喉，灼燒的腦袋一片空白，像鮮血一樣腥的味道，混合著烈酒特有的辣，一瞬間陶佩苒眼淚都要掉出來。
腥辣中混合著苦澀的味道，卻又混著一股說不出的甜，不是糖果的甜味，也不是砂糖的甜，隻知道……
是唇齒留香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