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又道:“說來也奇怪這個趙姬妾在府裏這麼些年,竟然沒怎麼聽說過。”
碧蓮撇撇小嘴,道:“莫說是你,便是我也不曾聽說過。”
她們四個是由劉稻香陪嫁莊子上挑出來的,相比碧玉幾個,碧蓮是最能知道消息的。
“這個趙氏當真不簡單。”劉稻香不由感歎,碧蓮又哪裏及得上春嬌那般心思活絡又老練,竟然連春嬌都瞞住了,可見這人當真是個心思縝密的。
“且不說這些,莫說咱們院裏的,便是我婆婆身邊的兩個媽媽都不曾留意到,誰都不知,王妃竟在府裏養了一把好刀!”
說到這兒,劉稻香微微眯起眼,又道:“我婆婆在信上說了,當年她生下我夫君後,身子骨越發不行,這些年下來,在鬼門關來來去去遛了不知多少回。”
如今懷疑當年後院裏那些莫名掉了胎兒,又或是一屍兩命,再不,就是被陷害得瘋瘋顛顛了的,那些可憐的侍妾們,皆是與這隱藏起來趙氏有關。
“你說,一個人在後院這麼多年,竟叫人忽略得緊,若沒有人護著,又豈會變得如此?”
後院當家做主的,隻有平王妃,她掌管了所有侍妾們的生死大權。
原來,錢側妃在收到劉稻香的家書後,心中不由起了疑心,她可不是劉稻香這個年輕媳婦,還沒經曆太多的風浪,不過是一眼,便已瞧出,這趙一腿的親姐若非在平王府很得勢,他又豈會如此張狂?
更是叫人心中生疑的是,那人竟然有能耐救下原本被判了流放的趙一腿?沒有個位高權重的人護著,又豈能輕易做得到?
錢側妃即然已懷疑這中間是不是有很大的牽扯,少不得又叫人暗中查探了一番。
又因府裏是王妃主持中饋怕引起她的懷疑,錢側妃便派人查清了趙一腿的住處,又暗中使人與趙一腿交結上,與之稱兄道弟,不過是幾場酒肉下來,那趙一腿當真信了錢側妃派去的人的話,竟引為知已,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人不費吹灰之力,便從趙一腿的嘴中得知,原來,他幼年時家境貧寒,又因家裏遭了旱災,爹娘無奈之下,隻得把他親姐姐送去了教坊充做歌舞伎。
原本家人還時常去瞧瞧她,後來不知怎的,他家人便不再去了,待趙一腿懂事後,有一天,有人尋到了趙家,並且為他家帶來了一小筆銀子。
趙家也因此翻了身,再後來,趙一腿的姐姐不知怎麼入了一位王爺的眼,成了那位王爺的妾室,也因此,才有了叫人捎銀子回家的事,漸漸的,趙氏與娘家又聯係上了,趙一腿的爹娘是個有點腦子的,一直叫趙一腿與自家親女兒有來往,兩姐弟雖說自小分別,到也不曾太過生疏,又因她之故,趙家也算有了個大靠山,這也是為何趙一腿能橫行鄉裏的原因,自這之後,家中日道漸興,也每年托人給她捎去些東西。
如此一來二往,那趙氏越發看重這個親弟弟,再後來,趙氏一次在宴會上獻舞,平王一時被她的舞姿給迷住,那位王爺順水推舟,把趙氏送給了平王,至此,這個趙氏便落入了平王府,原本,那位王爺有意讓趙氏迷住平王,再從他嘴裏套出些信息,早年,趙氏也的確靠這手段斂了不少財帛。
隻不過,平王不比那位王爺,他時常也要幫忙去邊關駐守,趙氏也不再被人轉送來轉送去,不知怎地,後來效忠於平王妃,成了她手中的利剪,專除後院那些不安分的妾室。
趙氏得了平王妃的器重,成了她在後院的耳目,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平王妃的耳目。
不知是不是見過的人情世故太多,趙氏的心機十分重,比那些一直嬌養在後院的女子們聰明太多,這麼些年來,她從來不出頭,即便給平王妃做事,她也是打發了自己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婆子與平王妃身邊的媽媽聯係。
隨著太子的倒台,再加上平王不如早年那般衝動隨性,這位趙氏在後院裏越發沉寂了。
若非趙一腿之故,錢側妃還真不知道,平王妃手中握了一顆最大的棋子。
“誰有能想到,這個趙氏竟然如此能耐,能把手伸進金柯院裏。”劉稻香心中暗歎,自己得有羅姑姑與小禽禽護著,不然,說不得她也會走上錢側妃的老路。
即便能生下孩兒,還不知會殘成什麼樣呢!
碧玉與碧蓮心中十分氣憤,不過是老王爺的一個不起眼的妾室,竟被大家給疏忽掉了。
碧玉咬牙道:“主子,這個趙氏必須收拾掉。”
劉稻香曲指輕輕擊打桌麵,這是她的習慣,每每想問題時,總會做出這動作。
碧玉見此,隻得鱉住氣不再嘮叨。
半晌後,劉稻香方才答:“趙一腿是在十多年前被人救出來的,那時,我家三妹妹也不過才一兩歲的樣子,當日我爹暗中調查此事時,便聽說趙一腿的姐姐得了貴人的青眼,依此推算,那會子,趙氏要麼在那位王爺的府裏,要麼就是在我們平王府。”
她說到這兒秀眉緊攏,又拿過信來細細地再次看了一遍:“是了,婆婆在信上說,生了夫君後身子越發弱了,懷疑此事是趙氏暗中叫人所為,如此一來,隻怕那趙氏早就進了平王府。”
“主子,依奴婢所見,做下那許多傷天害理的事,這趙家人合該遭報應了。”碧蓮想起這幾年,她們幾個丫頭為了防這些事,當真心累的不行。
劉稻香點頭道:“提起趙一腿,我夫君也是知道這人的,隻不過他現如今成日都難見著人影呢!這樣的小事自然不能去煩他,我那婆婆也不是啥省油的燈,等著瞧就好了。”
......
接連知道了兩件事,劉稻香的心情並沒有被影響,隻是偶爾也會想起與林珍珠在避暑山莊時的快樂時光。
接連幾天細雨綿綿,好容易老天爺賞了臉,給了個大大的笑臉,連著兩日發威,把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
秋高氣爽的日子,總叫人按捺不住想出門的好心情。
被關在屋裏好幾日的劉稻香,正與約好的劉春香,以及蘇惠蘭、蘇惠馨出外麵走走。
金鑲玉踩著點兒上門了。
眼尖的她瞧到劉稻香那一身胡服短靴的打扮,眉歡眼笑地迎上來,道:“弟妹,你們這是打算去騎馬麼?”
劉春香在碧玉的暗晦提醒下,今兒已得知自家二姐有了身孕。
她錯開一步,微微擋在了劉稻香的身前,一隻小爪輕輕地摸向腰間,微微一笑,麵放光彩,一時閃花了金鑲玉的眼。
哼,果真狐狸精都是一窩一窩的。
劉稻香若知她這般想,定會懟回去:狐狸精怎麼著了,那也是當世難尋的,集聰慧、貌美、才藝於一身!她金鑲玉想要都得不到。
不過是眨眨眼的功夫,劉春香已開口問道:“世子夫人,不知你今日突然遭訪,有可貴幹?”
金鑲玉被她這般直白的問,心中十分不快。
嘴上卻答道:“你這小丫頭怕什麼,我難不成還把你二姐吃了不成?”
劉春香暗中撇小嘴,就她這段數?
自家二姐是太懶,不然,撩撩小指頭,這金鑲玉被賣了,還會幫著傻嗬嗬地數錢。
“你來作甚?”
金鑲玉以袖輕掩檀口,笑眯眯地道:“弟妹,你們可是要出門騎馬。”
但凡是個心眼小又或多思些的,必會因她的態度,而叫兩人心中生間隙,對於金鑲玉的暗中挑拔,劉稻香一個冷眼子甩過去。
“我家三妹妹是個會疼人的,見我在家窩了幾日都不了出門,便拉了我出門走走。”
金鑲玉微微扯了扯嘴角,心下苦笑,烏珠說得沒錯,她在這劉稻香身上,當真討不到半絲便宜。
“原來如此,我本想邀了你去騎馬的。”
說到這兒,她又衝劉稻香笑道:“要不要再來場賽馬,上回叫你家三妹妹得了頭彩,我家裏的妹妹們可不服氣了呢!”
劉稻香微微擰眉,她又不是傻子,總覺得金鑲玉沒安好心。
笑道:“今兒沒那興致,你不如同我們一起走走?若想再瞧這樣的美景,最早,怕也要到明年這個時候了。”
如今已是九月了,天氣越發冷得利害,按慣例,大抵就是這幾日要起程回京的。
金鑲玉也不是第一次來避暑山莊,笑道:“即如此也罷,隻是可憐我的妹妹們要再苦練一年的騎術,來年再與三姑娘爭頭彩了。”
劉春香很爽快的答應了。
......
劉稻香前腳出門,蘇子燁後腳就得了消息。
此時,他正與蘇子恒坐在那裏下棋,聽說劉稻香出門的事,心下不免有些擔心,這一擔心,在棋招上便顯露出來了,蘇子恒很歡快的吃了他數個白子,後又笑道:“可是擔心睿郡王妃?”
蘇子燁沒了下棋的心思,索性道:“皇上棋藝大進,臣這盤認輸!”
他說話放下手中的棋子,遂又告訴蘇子恒:“薛禪父子有所動靜,前些日子與我那好大哥聯盟了。”
蘇子恒微微眯起眼,身上突然爆發一股上位者的威怒,隨即又控製住,方才緩緩道:“你可查清楚了?都已俯首稱臣,竟還不安分麼?”
“我那好大哥應該是想掰倒我,這麼些年來,我倆是什麼關係,皇上是一清二楚的,至於薛禪父子的打算,還在暗查中,明麵上,薛禪對我小媳婦存了見不得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