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京城裏的貴族圈才慢慢傳出衛承賢與蘇惠雅先後出家,一個在白泉寺做了和尚,一個在梅隱庵做了尼姑。
據傳,是因為老安國侯夫人壞事做多了,作為嫡親兒子的衛承賢不忍其娘老子受此苦難,自願出家為僧,隻求佛祖能原諒老安國侯夫人以前做下的壞事。
又據說,蘇惠雅是個貞烈女子,甘願與衛承賢做對苦命鴛鴦,聽說求得當今皇上同意,自願退去郡主封誥,落發為尼。
民間寫的最新話本子裏,蘇惠雅不但貞烈,還很孝順,是個奇女子,她一邊吃齋念經,為其婆婆消去罪孽,一邊強忍相思之苦,時常徘徊於梅隱庵頂的梅林裏,有女香客常常見到一年輕女尼手扶樹幹朝東,遠遠眺望隱於青山綠樹之間的白泉寺,大抵是希望能見到與自己遙遙相隔的夫君一麵。
劉稻香在後來聽到這些不可信的傳言後,不過是微微一哂,隨即就扔去了腦後。
不想,金鑲玉在第二日突然登門造訪,那時,劉稻香正一臉甜蜜蜜地幫蘇子燁整理長衫,今兒,蘇子燁穿了一件絳紫色四爪大蟒箭袖長衫,在腰間係了一黑錦金絲暗紋寬腰帶,再在腰帶左側係上一雙環白玉扣。
碧玉本不想在這時進去打擾兩人,無奈來人身份不與旁人不同。
她隔著碧紗櫥輕輕咳了兩聲,蘇子燁伸出想勾起劉稻香下巴的手,就那麼直愣愣的懸在了半空中。
劉稻香偷偷抿嘴輕笑,伸手輕輕拍落他的大手,蘇子燁反手又握住了她的柔荑,神情很不爽地朝外問:“何事?”
碧玉一聽自家郡王爺聲音冰涼,不由暗中吐了吐小舌頭,慘了,自己來的大抵不是時候。
可此時,蘇子燁已開口詢問,她已無退出屋外的機會。
隻得硬著頭皮答:“回王爺、主子的話,世子夫人來了。”
蘇子燁被人打斷他與自家親親小娘子恩愛,心裏很不爽,冷言道:“來了便來了,請她去前頭正廳等著就是。”
他的眼裏、心裏,隻有他自己的小媳婦,每日早上都要從自家小媳婦身上揩點油,得已滿足的他,才能安心地去當差。
劉稻香白了他一眼,小聲道:“別鬧了,時辰已不早,再不去當差,仔細皇上問起來,又要笑話你了。”
蘇子燁抱著她的小臉左右各吧唧了一下,這才心理平衡了許多,又道:“笑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說不定,這時他還在溫柔鄉裏不想起呢。”
“行了,你快些去當差吧!”劉稻香半推半哄地把他送出門。
再回頭尋碧玉時,已不見她的人影,碧草告訴她,碧玉聽了郡王爺的令,已經去前頭請了世子夫人去正廳坐下吃茶了。
劉稻香扯了扯嘴角,又手搭涼棚朝東邊的天際張望了一番,後又問:“碧草啊,我肯定是沒睡醒吧,這才剛天亮不久,對吧,要不,你讓我掐掐你?”
碧草立馬跳到一邊,捂嘴笑道:“主子,你沒做夢,的確才天亮不久呢,奴婢已叫人準備好早飯了,主子可是要先吃了再去?”
劉稻香想了想,也不知金鑲玉來找她有何事,她吩咐道:“碧草,你去前頭再問問,看大嫂是否吃過早飯了,若是沒有,便請了她一同來吃,碧蓮與碧竹,伺候我梳妝。”
她吩咐完這些事,一邊走一邊碎碎念:“真是好討厭,人家還想睡個回籠覺呢,連個覺都不讓人睡安生,真是的,哎喲,我的老腰喲!痛死我了。”
碧蓮與碧竹走在後頭,聞言相視一笑,隨即又跟了上去。
劉稻香洗漱過後,正琢磨著不知那金鑲玉找她有何事,碧玉與碧草到前頭也有半晌了,怎地還不曾回來呢?
她正想著這些,碧竹過來說,早飯已經擺好了,今兒吃的是雞絲粥、水煎包,還有兩碟子鹹菜。
“王爺今兒有重要差事,走時說了,今日怕是要到晚飯邊才會回來,多做的那些便賞你們幾個了。”
碧竹與碧蓮忙謝過了她。
她抬頭朝外看了看,又問:“兩人去了這許久怎地還不曾回來?”
碧蓮笑道:“主子先吃著,要不,奴婢去瞧瞧?”
劉稻香擺了擺手,道:“你去看姑姑可曾起來了,若起來了便請了她一道來吃早飯吧。”
碧蓮得了令,自去尋羅姑姑。
羅姑姑來得挺快,一進門就笑道:“主子,奴婢剛收拾好,正準備來這邊,才出門就遇到了碧蓮。”
劉稻香招呼她坐下來陪自己吃飯,又打發了碧竹與碧蓮下去自行吃早飯。
她低頭才吃了一口雞絲粥,感覺門口一暗,碧玉快步走了進來,遂問道:“怎地隻你一個人。”
碧玉動了動嘴角,後又答:“碧草留在那裏伺候世子夫人,奴婢先回院裏回話,世子夫人說她已用過飯,又說,是她娘家那邊特意早早做好送來的,是她最愛吃的食物。”
劉稻香對此並不放心上,笑道:“你先下去吃飯,我這裏有姑姑陪著即可,等會誰先吃完了,把碧草替下來就行了。”
碧玉看了羅姑姑一眼,又瞧見劉稻香心情很好的在那裏吃著早飯,最終什麼也沒說便下去了。
待劉稻香美美的吃過早飯後,羅姑姑才道:“主子,碧玉有話要回!”
“嗯?”劉稻香微微皺眉,朝外喊:“去看看碧玉吃過早飯沒?”
外頭有小丫頭應了,很快就跑開。
劉稻香問:“我先前倒不曾注意,想來是極重要的事。”
羅姑姑在一旁溫和地答:“怕會影響主子進食。”
“主子,奴婢來了。”碧玉顯然是匆匆吃過飯了。
“你好歹要把飯吃好再來。”劉稻香忙又叫她坐下來再吃幾個水煎包。
碧玉連連擺手道:“主子,你還是快些饒了奴婢吧,奴婢剛才吃了三個水煎包,就著鹹菜喝了兩碗雞絲粥呢!”
劉稻香見她真吃好了,這才招呼她到自己跟前來回話。
“說說,是什麼事?”
碧玉理了理頭緒,這才作答。
原來,碧玉先一步去前頭安排金鑲玉去前廳先坐會兒,也問了她是否吃過早飯了。
金鑲玉坐在那裏吃了口熱茶,笑道:“我一個人在家無聊,便想來你主子這裏蹭飯吃。”她又很親熱的站起來行至碧玉跟前,伸出手指勾起她的小下巴,道:“你家主子還真是心大,身邊的丫頭竟一個比一個好看。”
“奴婢們再如何好看,也是比不過主子的。”碧玉不滿她的挑撥:“在王爺的眼裏,奴婢們不過是幾棵好看點的雜草罷了。”
甚至,她們幾個才提拔上來做一等丫頭時,蘇子燁都傻傻分不清。
不是他記性不好,而是他懶得去記。
金鑲玉捏著的她下巴緊了幾分,眼裏閃過一道嫉意,她身邊的烏珠忙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金鑲玉這才鬆手放開碧玉,又道:“一時想到旁的了。”
碧玉見她不好相處,便打起了退堂鼓,琢磨著該如何尋個機會去後院告訴自家主子。
誰知,金鑲玉帶來的丫頭有在院裏恭候著的,不知幾時有離開,竟在這時闖了進來。
“主子,主子!”她先是急切地喊,後見到碧玉在,便又收了腳步,很規矩地行至金鑲玉跟前,道:“奴婢見過主子。”
在那裏站著的碧玉,總覺得哪裏不得勁。
有在院裏候差的婆子暗中比劃了一番,碧玉才知,眼前的這個丫頭曾經離開過前院,借口去上茅房了。
她正猜測是否裏頭有隱情時。
金鑲玉突然朝她笑了。
“碧玉,是吧,還不去與你家主子通報一聲,我這就去她那裏蹭早飯,想必她還不曾吃吧!”
碧玉隱隱覺得不對,但她還是依言退下。
誰知在去後院的路上,正好遇到了蘇子燁。
“見過王爺。”
蘇子燁隻嗯了一聲,抬腳繼續走,又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喊住碧玉,問:“等下。”
碧玉忙轉回身又來到蘇子燁身邊,請了安後,問:“王爺喚奴婢可是有事?”
“來是何事?”
碧玉頓了頓,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眼前的王爺是在問世子夫人來做什麼。
“世子夫人讓奴婢去找主子,說她是來蹭早飯的。”
蘇子燁的嘴角微微緊抿:“她倆何時要好了?”
“不曾過,主子鮮少與世子夫人打交道,奴婢也正納悶著。”碧玉同樣不解。
蘇子燁吩咐她:“警醒些!”
“是,奴婢知道了。”碧玉暗思,自家王爺不會無的放矢。
又暗中提醒自己,等會兒無論做何事,都要留十分心思,盯牢了世子夫人那幫人。
“你且去吧!”蘇子燁才說完這話,他身後傳來一陣環佩叮當。
一身正統大周衣裙的金鑲玉帶著烏珠等人來了。
碧玉暗道,這世子夫人來得好快,莫不是她最近偷懶了,連腳力也差了?
金鑲玉見到碧玉正站在蘇子燁的跟前,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後又笑道:“子燁哥哥,好久不見了。”
蘇子燁神情冷漠,用看死魚般的眼神看著金鑲玉,冷冷道:“大嫂!”
這二字咬得極重。
金鑲玉是什麼心思,蘇子燁小兩口心裏明白著呢。
“子燁哥哥,我與你相識在前呢,四妹妹尚不叫二嫂,都是稱弟妹為姐姐,我叫你一聲哥哥又有何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