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曼見她心神不定,不敢多嘴提起這事,隻順從地與雨妙、雨蓮、雨心跟在後頭。
蘇惠雅心事沉沉地帶著一眾丫頭去往繁錦院。
也不知怎麼回事,這一路行來,竟無人瞧見,因此,也無人去提前稟報平王妃。
直到......
“姑姑,快幫我瞧瞧,是這身裙子好呢,還是這身裙子好呢?”郭玉環嬌嫩嫩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平王妃大抵是被她搖得頭暈了,笑道:“哎喲,我的老骨頭都快把你搖散了,快些鬆手,好,好,好,姑姑來看看,我家環兒長得如此標致,要姑姑說,穿什麼都好看呢!”
“是嗎?侄女聽姑姑的,姑姑說好看,那肯定沒錯。”
蘇惠雅遠遠的站在月洞門口,正屋裏隱隱傳出的對話與歡笑聲,叫她原本不平靜的心起了驚濤駭浪,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腹背受敵。
在婆家,自己婆婆如今看她不順眼,處處給她穿小鞋,原想回娘家,能與娘親近親近,誰知......
竟然有人想取代她這個嫡親女兒的位置。
蘇惠雅本就是個極霸道利害的主兒,這會兒吃起醋來,更是恨意橫生。
“雨曼,帶了她們把箱籠抬去牡丹閣,再叫人把牡丹閣收拾出來。”
雨曼領命正欲去辦這些差事,蘇惠雅又開口道:“慢著!”
“主子還有何事要奴婢去辦?”雨曼知道蘇惠雅越是麵上平靜時,越是已在暴怒的邊緣,因此,她盡量放緩了語調,說出來的話,又不至於招了自家主子的厭。
蘇惠雅回頭看了正屋那邊一眼,以往覺得郭玉環的聲音十分甜美,如今,那咯咯的笑聲卻是分外刺耳。
“我不喜牡丹閣住不相幹的閑雜人等。”
雨曼的視線默默移向正屋那邊,又快速地收斂回來,低頭應道:“是!”
“去吧!”蘇惠雅揮了揮手,眼含恨意地看向正屋那邊。
收斂好自己的情緒,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這才頂著一張笑臉行往她娘親的住處。
在安國侯府,她最大的收獲不是衛承賢,而是學會了如何偽裝自己的情緒。
守門的小丫頭原本輕靠在門邊偷偷打盹,被漸近的腳步聲給驚醒,抬頭張望,見是蘇惠雅過來了,嚇得忙福了福身子,提高了嗓音道:“見過郡主,主子,郡主回來了。”
這後一句是朝屋裏喊的,而且,後一句聽起來,明顯知道她很高興。
原本與郭玉環說話的平王妃,立即丟下了她,轉而急步行至屏風後,還未繞過屏風,就已見自家女兒一臉笑意的走進來。
“娘!”
“哎,今兒怎地想回來看看娘了,快跟娘過來,讓娘好生瞧瞧你。”
平王妃急忙拉了她欲坐到原位上,轉頭才尷尬地發現,郭玉環正俏生生地坐在那裏,見到蘇惠雅過來,連忙站起來見禮:“表姐,許久不見了。”
郭玉環的父親與平王妃是同一係同一支才出第四代的嫡脈,而蘇惠雅是蘇家人,平王妃這邊的親戚,隻能是算外家這邊的親戚。
因此,郭玉環與蘇惠雅算是血緣比較近的表姐妹。
“我不是前兒才在外頭酒宴上見過你嗎?”蘇惠雅的心情很不好。
她很想不通,為何自家娘親非要讓這麼個臭丫頭住進自己家,這也就算了,還偏偏瞧上了她的牡丹閣。
難道不知芍藥雖似牡丹,卻也隻是像,真正代表富貴的隻能是牡丹。
不然,她娘為何隻許她住在綺芍樓?
蘇惠雅一邊鄙視她,一邊又很不待見她。
“表姐!”郭玉環一臉委屈地看向她。
蘇惠雅並不打算理她,回頭對平王妃說:“娘,我要在家小住一段時日,你是知道我性子的,索不喜被人擾了清靜,我已打發雨曼叫人幫表妹搬家了。”
至於搬去哪兒,這不是她所考慮的範圍。
“姑姑,看來表姐是很討厭我呢,要不,侄女我先搬去旁的地方住?”
平王妃有些為難,自家女兒不願意與郭玉環住一塊兒,她沒覺得有什麼毛病,隻是,郭玉環到底是她內侄女,若是不安排好,難免會被人說嘴。
“要不,你先搬來我屋後麵的罩房住著,左右你姑父不在家呢!”
她到不曾想自家女兒的醋吃得毫無理由。
“娘!”蘇惠雅不高興了。
平王妃一瞧,壞了,自家女兒這樣子,肯定是發生了大事。
“啊,也對,後罩房太小了點,經你這麼一提醒,可不就很委屈你表妹了麼,要不,玉環最近先去惠蘭的落幽館那兒擠一擠?”
不是平王府沒有多的院子,而是內院中最好的幾個,都是有主的,剩下的要不就是在後花園裏,要不就是在偏遠角落裏,因長年無人居住,早已年久失修了。
郭玉環還能說什麼呢?
她縱是有萬般不願,也不能說的。
免得惱了平王妃,她才真是得不償失。
“姑姑說的是,我無所謂的,住去落幽館那邊也好,正好與惠蘭妹妹親近親近,隻是聽說這位妹妹身子骨極不好,我這般去,會不會打擾她?”
郭玉環心中千萬個不願意,嘴上說出來卻叫人聽了很舒坦。
平王妃舒展眉頭,笑答:“無妨的,我說可以,你便可以。”
不過是隻沒人護著的小貓崽子罷了,至於錢側妃?
她這當家主母發話了,她還敢不從?
就這樣,在平王妃的安排下,郭玉環叫了丫頭們收拾好東西,待到後日搬家、安家日,她才會帶了丫頭、婆子以及自己的行李一並搬去蘇惠蘭的住處。
......
聽潘媽媽說到這兒時,劉稻香的臉色有瞬間的難看,隻是平王妃素來待她不錯,她一時也不好直言指責平王妃。
“娘,這事,您怎麼看?”
錢側妃撇撇嘴,道:“我心裏自然是不大舒服的,這不是欺負蘭兒的親娘不在了麼?隻是,我一時也無法,她說的沒錯,她是整個平王府的主母,家中的事,都由她說了算。”
劉稻香以前還不覺得這樣住著有什麼不好,可是當府裏真正有事時......
她心思轉動,半晌後,抿嘴鬆快地笑道:“娘,前些日子,兒媳聽夫君曾提過一嘴,說是睿郡王府已修成,隻是裏頭的花草樹木尚未移栽完呢,兒媳就琢磨著,哪日得了空閑,請了娘去那裏瞧瞧,看看哪裏需要改一改,又或是哪裏建得不合規矩。”
其實,這不過是官麵上的話而已。
錢側妃聽了頓時來了精神:“我也沒想過要管家之類的,以前憊懶慣了的,也隻是想圖個清靜,隻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說不得往後要帶了蘭兒過去小住小住,屋子建好了嘛,要有人住著才有人氣,你們年紀不知道,屋子長久不住人,沒有人氣撐著,再新的屋子也用不了多少年就會壞的,反到是有人住在裏頭的屋子,人氣旺旺的,那樣的屋子才會很結實耐用。”
劉稻香眨巴眨巴眼兒,道:“其實,兒媳與夫君成親那會兒,夫君曾去試過爹的口風,隻是......爹是性子太過耿直,一心想著他還在,這家就在,不能在他還活著時,這家就這麼散開了,要兒媳說,分開來正應了那樹大分枝,旺子旺孫之意,娘想想,越是大的樹,樹冠越大,占的地兒不是越多麼?”
錢側妃意味深嚐地看了她一眼,笑得嘴都拿不攏,道:“此解甚得我心思。”
可算是有個好聽點的借口了,她得好好琢磨琢磨一番,左右平王還在西南鎮守邊關,不急這一時半會兒,她總麼著也能琢磨個能哄了平王同意的法子。
“我就是氣啊,蘭兒雖不是我們親生,可也算得上是半女,是咱蘇家的嫡支血脈,身份尊貴著呢。”
劉稻香聽了她的話若有所思,突然笑道:“要說咱王府風水還真好,不但大哥將來要襲了這王位,連惠雅妹妹都得封有稱號的郡主,夫君就更不用說了,雖隻是郡王卻勝過不知多少親王呢,好多人背後都羨慕娘呢,生了個好兒子。”
錢側妃先是沒轉過彎兒來,不知劉稻香突然說這麼一句是什麼意思,她細細一想,漸漸的回過味來,坐在那裏沉思半晌。
“唉,是我疏忽了。”
劉稻香笑道:“娘的心思都係在惠蘭妹妹嬌弱的身子上,以前成日裏的都要為她擔心,生怕她被風吹倒了,又怕她一不小心貪嘴吃多了不該吃的,更是憂心她時不時倒床數日,藥罐兒不離手。”
蘇惠蘭在沒有認識劉稻香之前,那真叫一個多災多難。
認識劉稻香之後,性情越來越開朗,心思也不似以前那麼沉,反過來再看,身子骨也結實了不少。
“你提醒了我,正好你爹寫了家信回來,隻與我說了,他這次又立了大功,讓我好好想想,要找皇上討些什麼好處,我就一直在想,我本生在富貴世家,什麼珍兒珠兒沒見過,山珍海味更是餐餐頓頓吃到生膩,即然你爹都如此說了,我便不客氣地要他朝皇上伸手再討個郡主的誥封,好歹有了這誥封也能護著蘭兒些。”
錢側妃膝下隻有蘇子燁這麼個冰山兒子,因此,她待蘇惠蘭當真是視如己出。
劉稻香抿嘴輕笑:“嗯,娘若是與爹說這般說,想必爹會很感激娘的。”
大周人雖重男輕女,但在有足夠的條件下,也有許多人家樂意寵著女兒些,畢竟人心是肉長的,女兒家家柔軟又會撒嬌,更是心細如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