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最辛苦的是誰,非屬當今聖上不可,今次的殿試,是蘇子恒登基以來的第一次,也是他在位時,最嚴厲的一次。
隨著殿試的落幕,蘇子恒告知各學子,今日回府後,靜候佳音,明日辰時末,準備發布告。
殿試結束,蘇子燁親自帶人去接了劉三貴、劉智勝、劉智財回家的。
劉稻香因為連著幾日往娘家跑,府裏有人傳出了閑言碎語。
“主子,你真不回去?”
青梅不安地問她,不知怎地,最近幾日竟有許多對她主子不利的流言在府裏流傳。
“不了,我才幾日不曾見我爹,殿試雖辛苦,但也不如府試、鄉試,那才叫脫下三層皮,天子眼皮底下,怎麼著,也會待這些學子好不少,更何況當初早早打點過,我爹與智財哥、智勝哥吃住都很舒心,我自不必擔心的。”
劉稻香說到這兒,又道:“你帶人去查查,看看這流言的源頭是打哪兒來?”
青梅應下,這樣的陰私手段,羅姑姑早已把真經傳與她了。
“切記莫要打草驚蛇,你隻先查出源頭,待我騰出手來後,再好好收拾一番。”劉稻香說到這兒冷哼兩聲,又道:“莫不是以為我嫁過來一直不曾出手,便以為我是隻紙老虎不成?”
青梅知道,自家主子這是要動手之意了。
平王府從來就沒平靜過,譬如,羅姑姑不止一次在吃食裏發現過避子,又或是落胎的藥,再譬如,有人暗中設計想要害她的主子,這樣的事舉不勝舉,隻不過劉稻香一直耐得住性子,即便知道了是那些人,她也從來不聲張,連錢側妃與蘇子燁都不曾驚動。
她要的是痛打七寸!
蘇子燁掌燈時從衙門回來,劉稻香問起她爹的事。
蘇子燁答:“你爹與你兩個哥哥的精神都還好,不過是幾日的光景,殿試不比外頭,吃住一應有人伺候著,無需擔心,我瞧你爹好似還胖了幾斤呢!”
“真的?”劉稻香吃驚不已。
蘇子燁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答:“哄你的。”
“混蛋!”劉稻香笑罵他。
“我混,蛋兒再得勁。”蘇子燁話裏有話,惹得劉稻香臉生緋意。
翌日一早,蘇子燁特意打發人去布告前等著,先占個好位置,隻等辰時末貼出告示了。
劉稻香因為惦記著這事,早早便隨蘇子燁起床了。
“怎地不多睡會兒?”
劉稻香搖了搖頭,霸氣地道:“我爹爹雖然是學霸,但我還是有些擔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學霸?”蘇子燁隱約能聽懂她的意思,道:“這話的確很貼切,你爹爹的記憶超群,功課也很用心,國子監的先生們都對你爹讚不絕口,說是帶你爹這樣的學子,再是輕鬆不過了。”
劉稻香仰起小臉,一臉的得瑟:“那是,可是我親爹呢。”
蘇子燁又與她溫存片刻,這才不舍的放開自家小媳婦,一步三回頭去衙門點卯去了。
辰時末尚未到,蘇子燁已經接到消息,得知這事後,他立馬叫進忠把這消息送去府裏告知劉稻香。
“主子,進忠求見呢!”青梅接到二門處婆子遞來的消息。
“知道了,你讓他先在前廳等著,我這就過去見他。”
劉稻香收拾了一下後,便帶著青梅與碧玉來了前院這邊。
她到前廳時,進忠早已候在那裏,見她過來,忙上前見了禮。
劉稻香問:“這會子你不是該在王爺身邊候著麼,怎地回來了?”
進忠答:“主子得喜訊,差奴才先回來給王妃送信。”
“哦?可是打聽到了?”劉稻香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又帶著絲急切的問他。
“嗯,已經出來了,王妃你爹高中探花呢,主子說了,一甲三名皆是要入翰林三年,估摸著王妃的爹應該會授以正七品的編修,主子還說,叫王妃莫要擔心,雖然品階比原來的低了一級,卻是走的正經路子,往後,王妃的爹在仕途上,必會順風順水。”
劉稻香聽了大喜,笑道:“我爹這會可算是如願了。”寒窗苦讀數年,不就是為了這一日麼,雖然,與當初發奮的目的已相去甚遠,但是終歸了結了他的一大心願。
她遂又問:“可知我兩個哥哥考得如何?”
“青州劉家大少爺高中二甲第十三名,青州劉家二少爺高中二甲第六名呢!”進忠說到這兒頓了頓,又告訴劉稻香:“主子還打聽到,這一次殿試,當今皇上隻錄了二甲前十入翰林為庶吉士,雖不入品階,卻是在三年後可以再考一次,一經考核,便能委以重任,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青州劉家二少爺,同樣前途無量,青州劉家大少爺,估摸著不久後就會委派官職,主子又說,李家那邊也得了消息,已經有所動作了,雖說不能入內閣,說不得這位大少爺,將來也能做封疆大使呢!”
劉稻香是知道的,劉智勝與劉智財在本質上就有區別,劉智勝的功利心更重些,因此,當初才會選了桃李滿天下的書香門第——李家結親。
“這些可是好事,你今兒跑腿可是辛苦了,青梅,給進忠看賞。”她又對進忠道:“這賞晚飯時,讓春暖給你帶回去,你且先回王爺那邊去。”
劉稻香得了如此大喜,回了金柯院樂得賞了院裏所有人三月的月錢,錢側妃得知此事後,同樣賞了自個兒院裏的下人們兩個月月錢。
平王妃得知這事後,主動把錢側妃請了過去,說是有事相商。
“姐姐,你打發人請了妹妹來,可是有何事?”錢側妃一到繁錦院裏,便直接開口詢問了。
平王妃笑道:“剛才泓兒差人送回來消息,說是睿郡王妃那小丫頭的爹高中探花了。”
“嗯,是呢,妹妹也是才聽說的。”錢側妃不知平王妃又打什麼歪主意,因此,不肯多說一句廢話。
“說起來,這孩子也是我的兒媳婦,好歹,在外人眼裏,我雖不是她的嫡親婆婆,卻也的確是她的婆婆。”
平王妃說到這兒,看向錢側妃,笑道:“你我年紀一大把了,孩子們也都討了媳婦,若再為了王爺爭風吃醋,實在是叫外人笑掉大牙,我今兒請了妹妹來,便是有握手言和之意。”
錢側妃聞言越發小心謹慎,平王妃是什麼性子,自小與她不對付的錢側妃可是清楚得很,這就是一條咬人不吱聲的毒蛇。
“我從來不曾與姐姐爭過,當年承蒙先皇賜婚,才與姐姐一並嫁給了王爺,又何須再爭。”
錢側妃的話卻是暗中打了平王妃一個巴掌,誰的肚量大,立見高下。
平王妃的臉色有一瞬間黑如鍋底,遂又換了一副慈祥的笑臉,道:“到是我想岔了,你這般想法與我不謀而合,我今兒請了你來,是得知二兒媳的爹高中探花,她的兩個哥哥又都在二甲之中,我就想聽聽你的意思,看平王府要不要送一份賀禮?”
若換以前,平王妃遇到與錢側妃有關的事,不落井下石已算她有良心了,哪裏會肯如此和氣的給她臉子。
“姐姐說得有理,是該給劉府送去賀禮,而且,因為是兒媳婦她爹,這賀禮又要比旁人家重三分。”
錢側妃想的是,反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平王妃娘家,倒不如便宜了自家兒媳娘家。
平王妃是恨錢側妃的,沒事怎地那般能生,一生就生了個帶把的,生了也就罷了,偏還比自己的兒子教得還好,她兒子如今已是睿郡王,而平王妃的兒子依然在那老位置上混著,原本立了些功要升一升的,誰知碰上了先皇病重,這事最後不了了之,後來,新皇上位,之前的那點子微沫功勞更看不入眼,更何況,那新皇本就親近錢側妃那一邊,自然不會給自家兒子太多機會。
因此,平王妃一邊恨透了錢側妃,一邊又很羨慕錢側妃討了房好兒媳。
而她的小心思又不欲與錢側妃知道,因此,才有上麵的這個說法。
不管如何,兩人表麵上握手言和了,待辰時末布告貼出來後,劉府的張桂花在第一時間收到了來自平王府的賀禮。
有人向張桂花提議,如此大喜得張羅著擺個十天流水席方才得當,張桂花在請示了自家公公後,婉言拒絕了那些熱心人的提議。
隻家裏人擺了家宴慶祝了一番,其中就包括了劉稻香夫婦與劉秋香夫婦。
如此過了三日的光景,劉三貴與劉智財果然如蘇子燁所言那般,竟然真的入了翰林,與此同時,劉智勝也得了任命——青州岩石縣縣令。
劉稻香聽了後,問蘇子燁:“岩石縣離我老家土牛縣很遠,一個在極東一個極西,聽這名字,那裏可是窮山惡水?”
蘇子燁笑道:“你此言差也,前朝時的確是個窮縣,到了今朝卻非也,聽說前幾年,有人發現那裏有銅礦,朝廷決定大力開采,如今岩石縣可是個肥差呢!”
他又接著說道:“你那個哥哥雖然讀書不太行,到是有幾分眼力勁兒,將來,怕是要發在妻兒身上。”
李家世代書香,想必積累的人脈很寵大。
劉稻香笑道:“他既然要入朝為官,總是要有所取舍。”
至於劉智財,自二甲公布以來,給他拋柳枝的更是如過江之鯉,當然,最值得一談的是他的親事。
以往,他尚能以功名未成為由,如今,卻是找不出半點推脫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