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稻香先回了金柯院的小廚房,看到青絲正把一屋子的丫頭、婆子指揮得團團轉,然——亂中有序。
桌案上已擺上了不少包好的餃子。
青絲見她過來,忙迎了上去:“主子,餃子還差了點,奴婢正叫人剁餡,不會誤了時辰的。”
“不急,左右是個心意,估摸著那些大人的女眷們也會送吃食過去的。”劉稻香笑答。
接著,她才發現,廚房裏有一股醬肉的香氣。
“這麼快就要醬好了?”
青絲笑答:“廚娘原本是打算醬了明兒早上做麵條用的。”
“醬了幾斤?”劉稻香又問。
青絲又答:“十斤,連帶玉梨院那邊的也算上了。”
這麼多羊肉,自然不是全給劉稻香幾人吃的,也包括了一些管事的,譬如她的四個大丫頭,又譬如進忠四人,還有玉梨院那邊的一些有臉麵的。
“先用上,回頭拿了銀子叫她明早再去買些回來。”劉稻香說得很隨意。
她在小廚房裏又待了一會兒,眼見青絲安排的人都已準備的差不多了。
錢側妃那邊更是打發人來催她過去。
劉稻香再次叮囑了青絲,把吃食一定要好生裝了,再備些辣蘿卜之類的爽口小菜。
這才隨了來人,隻帶了青梅與春嬌去了玉梨院。
才到儀門穿堂處,已見錢側妃帶了紅喜、紅眉出門了。
“娘!”劉稻香迎了上去。
錢側妃笑盈盈地問她:“怎地這時候才來。”
隨著劉稻香的走近,她聞到了劉稻香身上的醬香味兒。
“可是提前偷吃了。”
劉稻香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答:“娘,兒媳便是偷吃,也不會忘了娘的,是夫君不回來吃晚飯。”
錢側妃問是怎麼回事,劉稻香把進義的話與她小聲說了。
“這裏頭的水可深著,咱們啊,隻聽著就是了,萬萬莫要插手。”
劉稻香少不得銘記在心,而錢側妃同樣頗感欣慰,這個兒媳還是蠻疼自己兒子的。
兩人到了繁錦院時,平王還不曾回來。
隻有蘇惠雅與平王妃在,蘇子泓夫婦尚不曾來。
“姐姐!”錢側妃帶著劉稻香先見了禮。
平王妃今日心情很不好,自己的寶貝女兒在安國侯府受了天大的委屈,她這會子並無心情與錢側妃鬥法。
隻是朝她倆點點頭,道:“坐吧,王爺稍後就來了。”
劉稻香挨著錢側妃坐著,細細留意蘇惠雅的神情。
果然,即便塗了再厚的粉,也難掩一臉的憔悴。
比上回她過生辰時,看上去時,似乎像是突然大了十歲。
蘇惠雅一臉的悶悶不樂。
劉稻香猜,安國侯與她大抵是吵架吵出了新高度。
蘇惠雅似乎有所察覺,待她回過神來時,再打量正堂裏的人,也不知是誰在偷偷瞧她。
一時,堂屋裏靜悄悄的,小丫頭們都收斂呼吸,生怕招了那兩位的不快。
錢側妃端詳了半晌的美指甲,這才開口道:“姐姐,王爺怎地還不曾來?”
她到有些後悔早到了,還不如帶了自己兒媳在自己院裏說話。
“許是有什麼事絆住腳了吧。”平王妃神情懨懨的。
“雅兒!”她回頭見蘇惠雅不知想起了什麼,一雙眼兒又紅了,當真是又氣又惱又心疼。
“娘!”蘇惠雅回過神來。
錢側妃見了,問:“郡主可是身子不大舒服?要不,先去裏頭躺會兒,待王爺回來後,再請你出來?”
蘇惠雅神情微動,眼神掃向氣色紅潤,如同水蜜桃般的劉稻香,強壓住心中的嫉妒,最後道:“不必了,隻不過是如今要主持中饋,家中事務繁多罷了。”
當年,她還以為劉稻香會是自己的勁敵,誰知會峰回路轉,竟嫁給了自己的二哥做妻子,看她那嬌樣,在家中必是十分得寵,再想想自己千辛萬苦求來的姻緣......
“二嫂,近日可還安好?我瞧二嫂似乎圓潤了不少,唉,我當真羨慕的緊,不像我,每日要早早起來操持家務,天天要給那些管事媽媽們示下。”
劉稻香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她招惹了蘇惠雅嗎?
飛來的鍋,她要不要擋?
“尚好,左右不必費心思,夫君也好,娘也罷,待我都好著呢,我也就這個能偷懶的命,我瞧惠雅妹妹似有些疲憊,不若留在家中小住也能偷幾日懶。”
劉稻香不著痕跡的把蘇惠雅的話擋了回去,但落在平王妃的耳裏卻是很不舒坦。
什麼叫在家中耍幾日,她的女兒高興住多久就住多久。
平王妃這般想的時候,卻是忘了大周朝約定俗成的一個規矩。
出嫁的女兒若是動不動就往娘家跑......
必會招了婆家的嫌棄,更何況是安國侯府。
“安國侯府可不比旁人家,一大家子全靠她一個人主持中饋,卻是便宜了那些好吃懶做的。”
錢側妃聽了心中冷笑,笑道:“姐姐這話說的我不愛聽,什麼叫便宜了那些好吃懶做的,若非她願意,完全可以把事兒交給旁人來做,何苦把自己累壞了呢。”
平王妃聽得心頭的邪火直冒,什麼?主持中饋這樣的事,怎能交給旁人來做?這死女人是不是想奪管家權?
她轉念一想,蘇子燁那賤種越發有能耐來,王爺每每提起,都讚不絕口,又總會在最後對蘇子泓表示不滿。
平王妃越想心中越氣,她娘倆耍嘴皮子,竟不能從這一對婆媳身上討了半點好。
“事事恭親,是她該做的,當家主母本就該管著府裏大大小小的事兒,又豈比得旁人清閑。”
錢側妃輕蔑的笑了,當她稀罕。
她的兒子向來是放養的,也沒見他不努力。
“即如此,那隻能看著惠雅辛苦操勞了,隻不過,怎的不見子泓夫婦來?”
她的這話叫平王妃的臉上再次難看起來。
最近,蘇子泓與平王妃很不和,一個非劉春香不娶,一個要求撬了蘇子燁的牆角。
兩人各不相讓,因此,母子倆一直不曾和好。
蘇子泓今日並不在衙門,平王妃打發人去尋他時,人都不知去哪兒了。
而金鑲玉為何現在還不來,她也不知怎麼回事。
但,平王妃心裏已有遷怒之意了。
而被兩人提起的金鑲玉,此時正慢悠悠地行往繁錦院的路上。
“烏珠,你說的是真的?”
烏珠是金鑲玉的女官,她笑答:“婢子聽說郡主是哭著回來的,便著人暗中去安國侯府那邊打聽來的。”
金鑲玉驕傲的昂起小下巴,當初她在蘇子泓手裏吃了大虧,如今看到蘇惠雅倒黴,心中十分快意。
“真想不到那安國侯竟然忍住了,怎就不狠狠地煽她幾巴掌呢。”
烏珠伸手輕扶她的胳膊,一邊走一邊小聲道:“許是安國侯從來不曾打過女子,因此,才會忍住了。”
金鑲玉低頭看著左手上紅豔豔的珊瑚串,小嘴輕張,道:“虧得我發現了那個叫珍珠的丫頭,也是,安國侯前頭夫人都早死了,李夫人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接著,又聽她道:“烏雲,回頭開了匣子取二兩銀子給烏珠。”
烏珠心中暗喜,又跟金鑲玉道了謝。
“主子,聽說郡主打算留在家中小住幾日。”
金鑲玉側頭看了她一眼,笑得十分得意。
“便隨了你的意思。”
烏珠了然的點點頭。
繁錦院與崧澤院隻隔了一個儀門穿堂與平王的內書房。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繁錦院。
金鑲玉進去的時候,正好聽得一耳。
挑起簾子笑道:“母妃,兒媳來晚了,當真該罰。”
接著她叫烏蘭把一食盒送到平王妃跟前,又道:“兒媳先前下廚去做哈達餅了,這才來晚了些。”
平王妃的嘴角扯了扯,僵硬著笑臉,答:“你大可不必親自動手,想吃你家鄉的吃食了,吩咐下人們做就是了。”
金鑲玉一臉正經地答:“那哪行!”
“且放著吧,馬上就要吃晚飯了,待我晚點再嚐嚐。”
金鑲玉其實一點都不在意她吃不吃,總之,她的樣子擺出來即可。
“喲,惠雅妹妹,你幾時來的?怎地不叫人去喚我過來陪你說說話,怎地這人瘦了許多了。”
劉稻香留意到金鑲玉眼裏一閃而失的譏笑。
一邊的平王妃笑的真實了些,道:“她也是剛回來不久,陪我說話一時忘了時辰,左右她會在家多住幾日,這幾日你就多費費心陪陪她,還是是家中瑣事繁多給鬧的。”
即便蘇惠雅是哭著回來的,平王妃依然沒打算明麵上叫自己的女兒沒臉。
金鑲玉自是應下了,轉頭又對劉稻香說:“還是如弟妹這般才叫舒坦,天天睡到自然醒,也無大事可操心,每日裏隻圍著婆婆轉就行了,我也羨慕呢,隻是我這人嘴笨,時常惹得母妃不高興。”
平王妃一臉認同,還算有自知之明。
劉稻香暗搓搓的想,是不是下次出門她得頂個大鍋蓋,怎麼坐著都會遭人劈?
“能者多勞,更何況我天性憊懶,不過,娘說了,我也不急一時,左右離分家還遠著呢!隻是那睿郡王府怕還是得一直空著。”
她四兩拔千金,你金鑲玉有啥好得瑟的,她現在雖不能管家但也落得輕鬆,金鑲玉如今也不過是世子夫人,還得等平王不行了才會請旨傳爵呢!
更何況,到了蘇子泓手裏,也不過是一個平郡王,兩人半斤八兩,真不知金鑲玉有什麼好看笑話的。
金鑲玉針鋒相對,有兩人不高興了,一個是錢側妃,還有一個就是相中了她的平王妃。
“鑲玉,行了。”平王妃眼裏閃過一絲不快。
有這耍嘴皮子的功夫,怎地不好好學學主持中饋,成日隻會跑牧場去騎馬、跳舞、唱歌。
但平王妃即然有更好的人選了,自然更看金鑲玉不順眼。
金鑲玉見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