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人說得含糊,隻說劉小蘭背後有大靠山,今日,那管事的話叫她明白了很多事。
“嗯,進去吧,文軒這會兒應該收拾得差不多了。”
四姨娘打心眼裏就不喜歡這個兒媳婦,那眼神很不安生,看著就叫人整個人都不舒坦。
“娘,咱們快進去吧。”
劉小蘭心下歡喜,早知如此,她當初就不會勾住自家表哥不放了。
手裏有錢用,管自家夫君好不好使,左右不過是那麼回事。
......
黃府的晚宴很豐盛,也很熱鬧,今兒來的是江南的幾個有名文人,黃文軒一時興起,便與他們說得忘了時辰,而黃大人在見到四姨娘不盛酒力後的嬌態,自然在晚飯後拉她回了原先的住處溫存。
而劉小蘭不耐聽那些文人說話,左右她也聽不懂那些之乎者也。
索性離了酒席在院子裏走動,四月的青州已經脫下春襖換上夏衫,青州的女子們,今年更喜穿交領長衫配百褶裙,寬寬的腰帶把小腰勒得盈盈一握,有風一吹欲折斷之勢!
“表妹!”
一聲感性的叫喊,把劉小蘭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她回過頭來看向來人,皎潔的月光下,齊富錦一身竹色素長綢衫,挺拔的身姿很迷人。
“表哥!”
“你幾時回來的?自去歲末被爹爹打發去了外地收帳至年尾才回府城,一打聽,才知你去了京城。”
齊富錦對於劉小蘭,原本隻是玩玩兒的態度,可這麼些年下來,兩人過的魚水之歡甚多,也有了幾分露水情份,更何況劉小蘭還為他添了個大胖小子,自這以後,他待劉小蘭越發不同。
“福哥兒可還好?”
“他尚好,長高長胖了許多,我那婆婆利害著呢,你又不是不知,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大家都說她是個好婆婆,可誰知關起自家門來,她就可著勁兒的搓磨我。”劉小蘭提起自家婆婆,就恨得牙根癢癢。
要是沒這個婆婆在,她哄起黃文軒那個書呆子是不費吹灰之力。
“底下人都知道,四姨娘一向是個利害的,當年,大夫人那般有能耐,竟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懷了身子,更是生了個哥兒,這府裏頭的姨娘們,有幾個能長壽的,即便有那麼幾個,都是生了個閨女,唯獨四姨娘......你莫要難過,如今我回來了,找了機會,幫你出出氣就是了。”
劉小蘭給他拋了個媚眼,翹起蘭花指在他結實的胸膛點了點,笑道:“是麼,我先前瞧見公公悄悄尾隨四姨娘走了,估摸著是去了她原先的住處。”
“這樣啊,事成之後,表妹如何謝我?”齊富錦輕輕拉起劉小蘭的小手捏了捏,勾起小手指在她的手心撓了撓:“我可是要收重禮的哦。”
劉小蘭白一他一眼,心下到底還是高興起來,笑罵道:“死鬼,知道了,到時老地方見,自搬出府後,咱們再見麵著實不太方便。”
她才下定決心不再理齊富錦了,不過是經他撩了幾句,就已妥協。
果然,她還是比較喜歡食葷,過不來那清心寡欲的日子。
“表妹真乖。”齊富錦心下很歡喜劉小蘭為他生了個大胖小子,自家娘知道後歡喜得不行。
“對了,福哥兒的事,我說與我娘知道了。”
“什麼?”劉小蘭被嚇得小臉一白,她可不想這事人人都知道,更不想將來被浸豬籠。
齊富錦安慰她:“放心好了,如今府裏誰不知你有大靠山,聽說你爹是京城燕州都指揮使家唯一嫡子的養父,有這樣的恩情在,誰敢輕易得罪了你?”
劉小蘭低下頭,眼裏閃過一絲得意,心中暗道:自己這次賭氣去京城,還真是賭對了。
“我就是想我爹想得緊,這一次去京城才知,我爹過的不錯,我三哥不但為他納了兩房小妾,更是添了兩個哥兒,待我也很好,我之前要回來,一家子還可著勁兒留我呢!”
齊富錦聽了她的話突然下了決心,從懷裏摸出一張折疊得很好的紙:“這個拿著,我娘說,再苦,也不能苦了咱倆的孩子。”
隻要劉大富好好的活著,他的兒子將來就能靠上都指揮使府這棵大樹。
“什麼?”劉小蘭的心思全都在他手上的那張紙,那紙很眼熟,自己屋裏一個箱籠的最底下,也藏著這麼一張紙,她心中歡喜得緊,並不曾留意齊富錦說了什麼。
“是一處小莊子,大抵有二百來畝,我娘說,把這個留給福哥兒,雖不能讓他認祖歸宗,可好歹,也是咱齊家的血脈,隻能用這個來補償他。”
齊富錦的爹,身為黃府大總管,每年不知從中撈多少油水,這莊子不過是其中一處小的,但是就在府城邊上,打理起來到是很方便。
劉小蘭聞言喜極而泣:“福哥兒當真是好命,連我瞧了都眼紅。”
“好了,莫哭,待以後我接了我爹的位置,還怕弄不到好東西給你。”齊富錦伸手撫去她的眼淚,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可不能耽擱了,你先回去,我去把那事給辦了。”
劉小蘭破涕而笑,有了這處莊子再加上那筆從京城得來的私房銀子,她也可以再添上兩個小丫頭伺候著了。
待她離去後,不遠處的大樹後閃出一個人影。
不時,就有小廝尋來:“三少爺,你怎地一個人出來了?那些文人先生們,還吵著要與你吟詩做對。”
“咳,咳咳,我貪杯了,覺得有些不舒服,便出來走走,透透氣。”黃文軒隻覺得自己手腳冰涼,自己的心好像是對人用利劍對穿了個大窟窿,他早就懷疑這兩人不妥,隻是想起自己這具破敗的身子,又擔心被人知道自己在房事上每每都不能盡興......
最終,隻能忍著......
他能忍著,有人卻不願忍了。
黃大夫人那晚吃了好大一壇子陳年老醋,把黃大人從四姨娘那處給喊回了主院。
四姨娘當晚就被黃大夫人派人送回了那處二進小院。
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在家正做著發財夢的劉小蘭聽說黃帝駕崩了,新皇上位,劉正信這個前皇帝得寵的大將領,在外人眼裏,一瞬間就成了昔日黃花。
更何況,每三年一次的績效考核在今年年底就會進行。
四姨娘並不太清楚廷中的事,但還是耐著性子聽了黃大人的話,不曾尋劉小蘭的晦氣。
誰知,新帝登基大肆封賞後,就是清理那些他沒登基前,與他做對的人。
而府城黃大人,很不幸的中槍了,他之前是站隊了七皇子,然而七皇子的娘家雖然更有權勢,但七皇子的能耐比不過四皇子恒親王,最終落了個被幽禁的結局,而七皇子船上的所有人都落水,黃大人也沒逃過。
當時帶人去抓黃大人的,是青州的知府季承君,同時,當年被逼入青樓的趙家婆子的媳婦,就是他的親妹子。
季承君有多恨黃大人,看他接到密旨帶人連夜快馬加鞭的架式便知一二。
黃大人因貪墨、縱容家弟橫行霸道,魚肉百姓等罪判了秋後立斬,而黃大夫人同樣沒有逃過此劫,夫妻倆做了一對同年同月同日同時死的鴛鴦。
至於他家的產業,據說是充公了。
家中的仆人全都移去青州交由官伢們賣去別的地方。
“夫君,夫君,求求你,想個法子救救我舅舅一家子?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賣去別的地方,這叫我以後老去,如何麵對早死的娘親?”
劉小蘭當真是痛心,哭得肝腸寸斷,她是喜歡齊富錦的,更何況福哥兒不能沒有親爹。
“夫君?”黃文軒氣笑了,行至她跟前,低頭冷冷地問:“你幾時把我當過夫君了?你眼裏何時有我這個夫君了?啊!你說啊!”
他伸手狠狠地揪住她的衣領,有那麼一刻,他希望自己不是擁有這破敗的身子,有那麼一刻,他很想把劉小蘭高高舉起,再狠狠地甩倒在地上。
劉小蘭被衣勒得喘不過氣來,含著眼淚道:“怎麼了,夫君,對不起,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公公的事......我也幫不上忙。”
“夫君?哼,你當我什麼都不知?你當你做得添衣無縫,我不可能知?啊,你的夫君到底是誰啊,我黃文軒這些年頭上那頂綠油油的帽子,到底是怎麼來的,你會不清楚。”
黃文軒真想立馬掐死她算了,憋屈了數年,終於看到黃大夫人要命喪黃泉,他還是很高興自己的大仇得報,但是......
在他機關算盡之時,竟才發現自己的妻子與齊富錦,黃府的一個小廝小染時,他氣得漚血三升。
“夫君,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劉小蘭的力氣不小,掙紮著掰開了黃文軒的大手。
黃文軒頹廢的往後連退幾步,低頭看著那隻顫抖的右手,覺得自己十分無能,自己的力氣連個婦人都比不過,他有那麼一瞬間無比痛恨自己。
“咣當!”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承受萬般怒火的大門狠狠而有力的拍打在牆壁上,又彈了回來,如此反複,直至力道用盡。
四姨娘緊繃著一張臉,目光陰冷地看向劉小蘭。
那眼神,就像是屠戶盯住待宰的羔羊。
四姨娘行至劉小蘭跟前,輕蔑的眼神,有那麼一瞬好視看透了劉小蘭,叫她就算有太多的手段都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