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大家閨秀得有大家閨秀的樣兒。”
“將門無虎女,二孫女身子骨有些弱,還是得多多活動身骨才行。”劉正信說得一本正經。
劉稻香眨巴眨巴大杏眼,她哪裏弱雞了?
隨即想到剛來那日著涼的事,不會是她所想的這樣吧......
飯後,眾人散去,劉稻香娘幾個的身後多了個小尾巴。
劉芷菱一臉興奮地左看右瞧。
劉稻香一時沒忍住,多嘴問了一句:“你沒來過東院?”
“沒呢,以前落了鎖,不讓大家隨意到東院走動,就是後花園那邊的門,也是不開的。”
劉稻香才想起來,她昨兒好像多嘴說了一句,那門該打開的。
隨即想起這東院是她那便宜大姑出嫁前住的,心情不由沉悶起來。
劉芷菱隨著她們穿過了靜水院東邊的側門,行至夾蜂道內,她見自家兩個丫頭落在後頭遠遠跟著,不由加快了腳步追上劉稻香。
“稻香,我隨你去你的院裏玩耍。”
“好啊!”劉稻香又叫上了春香,又叮囑兩人好生溫習功課,得了兩人的應允,這才打發人把兩個弟弟送回書香齋。
“稻香,你說,習了武是不是可以騎馬了。”劉芷菱走在兩姐妹的中間,後頭跟著的是兩姐妹各自的四個丫頭、兩個姑姑,紅棗與蘋果,隻能跟在最後頭。
劉稻香的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身後,這才笑道:“你若想騎,我自會給你尋個機會。”
“真的?聽說你的鞭炮很漂亮,能借我騎嗎?”劉芷菱的眼裏閃爍著快樂的光芒。
一旁的劉春香搶先答道:“我的肥肉也可以借你。”
肥肉,是蘇子燁送給她的那匹小白馬駒,本想叫小白的,可想到家裏京巴狗已經取名大白,又時常被下人喚著小白,便換了這樣的一個名字。
劉稻香很不給麵子的戳穿她:“行了,你別嚇著九姑姑,什麼肥肉,那就是一個爆碳子,一言不合就撅馬腚子掀人。”
“我家肥肉喜歡美人兒坐它身上。”劉春香的聲音嬌得舌頭都伸不直了。
“省省吧!”劉稻香又回頭問劉芷菱:“我瞧爺爺挺喜歡小輩們習武的,你怎地沒有學?”
劉芷菱咬了咬下嘴唇,猶豫了一下,側頭用餘光看到自家丫頭們還吊在最後頭,這才小聲答:“母親說姑娘家家的,誰那些做甚,實屬不雅,大家閨秀得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劉稻香腹中疑雲越濃,又問:“我記得祖母娘家父親,是兵部尚書。”
劉芷菱淺淺一笑,歡快地答道:“兵部尚書,是管糧草的,文官啦。”
劉稻香不由莞爾一笑,她到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了,以為古代的所有朝代,兵部尚書一職就是軍中拳頭最大的一個。
這也難怪了!
“而且,母親的大兄是專職管理太子一應事物的,母親接觸宮中的人多,自是對我要求嚴厲了些。”
劉稻香若有所思,正巧已到了鳴翠館的門口。
這一上午,三個小姑娘一直待在一起玩耍,正午,劉正信不回來吃飯,劉三貴也去了學院,張桂花便留了劉芷菱在靜水院吃飯,又打發人去六姨娘那裏說了一聲。
晚上的時候,劉老夫人吃過飯正倚在了軟榻上微眯著眼兒,喜鵲正坐在腳踏上給她捶腿。
郭媽媽一臉笑意地從外頭進來。
“主子,奴婢叫人給您熬了碗參湯,用三年的老母雞吊著熬了一天,您趁熱吃。”
“紅梅來了!”劉老夫人撩起眼皮子,無精打彩地掃了她一眼。
郭媽媽小意地端著雞湯來到她跟前,伸出右手示意喜鵲等人先出去。
她最喜歡的便是這個動作,這顯得她在老夫人跟前,比喜鵲等人更為重要。
“主子,吃口參湯吧,奴婢瞧您晚飯沒吃幾口。”
劉老夫人伸手揉了揉頭,答道:“今早上的事,你又不是沒瞧見,我哪裏有心情吃得下。”
“主子,要不,奴婢打發人去請了九姑娘過來陪您說會話?”
郭媽媽見劉老夫人依然閉著眼不答話,又道:“今兒上午,九姑娘隨著去了東院,在鳴翠館玩了一天呢,東院那邊留了她吃午飯。”
“她到是玩得開心,去吧,叫她來陪我說說話,最近糟心事太多,我們娘倆許久沒說過貼心話了。”
劉老夫人揮揮手,郭媽媽笑道:“主子可得先把這碗溫雞湯吃了才行,不然,奴婢可不依你。”
“到底是自小一塊兒長大的,我使喚你跟綠萼順手多了。”很多事,不必劉老夫人特意交待,兩人自會把事兒辦妥。
劉老夫人這回沒有推卻,把一碗雞湯喝了個幹幹淨淨。
郭媽媽瞧得歡喜,這才放下碗出門叫了喜鵲等人進來。
她並沒有去西院,而是出了仁禧堂後院,穿過正廳後直接右轉往西邊的月洞門行去。
仁禧堂左右帶了跨院,分別住著府裏的八位姨娘。
六姨娘便住在了西跨院裏頭。
郭媽媽一邊尋思著要怎麼提醒九姑娘,一邊不由加快了腳步。
她去的時候,六姨娘正與劉芷菱坐在房裏邊說話邊做女紅。
“姨娘,郭媽媽來了!”
小丫頭打起簾子,便見郭媽媽笑眯眯地走進來。
“這麼晚了,媽媽怎地來了?有什麼事打發個小丫頭來便是了。”
六姨娘生得眉目含春、膚若凝脂,也難怪劉正信多疼寵她。
劉芷菱與她隻有四五分相似,少了些豔麗,多了些嬌俏,反到更惹人憐愛。
郭媽媽和藹地答道:“主子好幾日不曾見九姑娘了,惦記著呢,特意打發了奴婢來請九姑娘過去說說話。”
六姨娘笑答:“我這就叫小丫頭給她取了鬥篷來,姑娘才病好,一時吹不得涼風。”
郭媽媽驚訝地說道:“九姑娘沒同六姨娘提起?老爺許了九姑娘明兒一起同東院的姑娘、少爺們一起習武呢!”
六姨娘好看的秀眉微微一攏,在郭媽媽望過來之前複又散開來,隻見她柔柔一笑,說道:“姑娘一慣不喜多嘴,我不曾問,她也不曾提。”
郭媽媽的眼裏閃過一絲了然,劉芷菱正好已經由小丫頭伺候著穿上了鬥篷,對六姨娘說道:“姨娘,我出門後,你叫婆子們把門上鎖吧,待會子,我直接回西院那邊去。”
隨即招呼了郭媽媽、紅棗、蘋果一起出了門。
劉老夫人側臥在羅漢床上,身著妝緞長褙,隻戴了頂狐狸毛昭君帽。
“母親!”劉芷菱輕步行至她跟前,又小聲喚了她一聲。
劉老夫人睜開眼,指了指自己身前的腳踏,示意劉芷菱接過喜鵲的活兒,給她捶腿。
劉芷菱笑嘻嘻地坐下來給她捏腿。
“聽說,今兒,你跑去和你侄女們玩耍了?”劉老夫人半晌後,才懶洋洋地問她。
劉芷菱笑答:“是呢!女兒覺得跟她們處得來。”
“家中孩子多了,你也不會像以前那般無聊了,可玩得開心?都玩些什麼?”
劉芷菱再笑道:“也沒玩啥,就是這裏看看,那裏瞧瞧,讓女兒十分驚訝的是,侄女們每人都有一匹馬駒子,聽說大侄女的叫踏雪,二侄女的叫鞭炮,三侄女的更有意思,叫肥肉,她還有一個雪團子一樣的京巴狗,水潤潤的大眼,小小的嘴巴,粉粉的小鼻頭,好可愛,最叫人想不到的,它卻是叫大白,隻因她家原養了一隻叫小黑的土狗子。”
“哦,看不出來,她們還會騎馬,到是有我將門之風。”劉老夫人無所謂地讚許了一番。
漸漸的,隨著夜色越發濃厚,劉老夫人的心越發沉入冰冰涼的水中。
什麼,那樣的土包子家中,居然還有自鳴鍾,而且,還每個人屋裏都有一座?
自鳴鍾這玩意兒,她隻在皇家瞧見過,就數皇後宮裏的那尊最大最漂亮。
“聽說那東西是來自西洋。”
劉芷菱笑得越發歡快,又答:“嗯,二侄女說可惜她家沒有多的,不然,就可以送我一個了,我瞧著稀奇心下也十分遺憾不曾得到。”
“哦,她們還送了你什麼?”
“小鏡子,照人可清晰了,母親,那鏡子好神奇,竟然能把我臉上長的一個小痘子都能照出來,我才想起來,中午在東院吃的飯,好多菜都紅火火,那幹辣椒皮皮都浮了滿滿一火鍋子。”
劉老夫人不斷的從劉芷菱的嘴裏得到劉稻香一家子的信息。
多數是無用的,但也讓她清楚地知道,劉稻香一家的生活條件沒有她所想象的那般差勁。
譬如,劉芷菱口裏的鮑魚汁淋鵝掌,再譬如,今兒吃了一盤子油炸九節蝦,竟然還每人吃了一盅海參湯?!
劉老夫人差點又被氣得背過去。
其實,人家劉稻香壓根兒就是故意的,她相信,這事兒遲早會飛進劉老夫人的耳中。
上回明晃晃的拿海參踩她們家的事,她怎麼可能不打回去?
劉老夫人要踩她們一家子,她還偏不依了。
“再如何,也比不過我們上回吃的紅燒海參個兒大。”劉老夫人心中大大的不服。
劉芷菱並沒有出聲,隻是微微垂下眼瞼,不去看劉老夫人。
九月初七的早上,劉正信天沒亮就去軍營了,聽說,他過了九月初九就正式上任燕州都指揮使,今兒,劉稻香一家子難得獨自吃頓清靜飯。
劉三貴昨兒回來就把改了名的田契與戶籍本交給了張桂花保管。
這會兒,他見自家閨女們都到齊了,才說道:“明兒去了親家那邊後,我便要每日去書院了,隻有輪到沐休時,才有空閑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