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珠聞言,又答:“聽說為人大方得體,溫婉嫻靜,長得腰如柳,臉似蓮,端的一副好相貌,最是擅長女紅。”
“什麼,這該死的女紅,大周人為何看女子,偏生要拿這女紅說事?”金鑲玉如同被踩到了腳的貓,立時炸毛了。
她本是番邦公主,打小在馬背上長大,擅長的是一根金絲軟骨鞭,一甩一抽,鞭上的細鉤能帶走人身上的一串血肉,至於捏針拿線......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針長什麼樣。
“不行,我要見見那女人長什麼樣,烏珠,這事兒你去安排一下。”
烏珠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眼裏閃過一絲不耐。
隻是,她說出來的話還算平緩:“公主,對方並不知你,況且,即便去約,也未必會來見公主。”
“怎麼,本公主給她麵子,她還敢不來?”金鑲玉更加怒火中燒,隻恨不得拿鞭子狠狠地抽打那該死的村女,打得她隻能求饒,叫她誠惶誠恐地匍匐在自己的身前,承認自己是最卑賤的鄉下女子。
烏珠有心想說,你隻是番邦公主,人家未必會理你,更何況這裏遠離京城,且那一家子與平王的二子有淵源。
“公主,奴婢有一計!”
“哦?!快些說來聽聽,叫我不痛快的人,還沒從娘肚子裏爬出來呢,敢阻了我的道,哼,我定要教會她死字怎麼寫。”金鑲玉的眼裏閃過一絲狠意。
烏珠聞言,不敢怠慢,忙湊上前去附耳低語。
金鑲玉聞言,俏臉上算過一絲笑意,心情也比先前好了許多。
“烏珠,不錯,這事兒辦妥後,本公主重賞。”
翌日,青州巡撫夫人給城裏各家小姑娘下帖子,凡年方十三及以上,皆可參加巡撫夫人舉辦的賞花大會,比賽比的是女子六藝:琴、棋、書、畫、女紅、茶道,而六藝中的歌舞被女紅替代了。
卻說,劉秋香接到帖子後,心中疑雲重重,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去跟自己的妹妹們商議一下。
劉秋香去找劉稻香時,劉春香正纏著她,要她給自己做紅糖發糕。
聽到劉秋香說的事,眨巴純淨的大眼睛,問道:“大姐姐,什麼是賞花大會?”
劉稻香眼珠子一轉,說道:“再過幾日便是五月,正是姹紫嫣紅,春花爛漫時,青州巡撫夫人想借此讓城裏有才藝的女子們比試一番,看看哪些女子的才藝出眾。”
估計,也有讓眾夫人選媳婦的意思。
“是啊,而且,巡撫夫人說了,拔得頭籌的都有獎,像女紅這一項,便可得巡撫夫人提供的《蘇繡花譜圖說》,聽說是前朝孤本,難得一見。”
劉秋香癡迷女紅一事,全家早已知曉,劉稻香不免有些頭疼。
若不讓自家姐姐去,怕是不成的。
思來想去,便道:“姐姐是有此打算咯?”
“嗯,我想去比試一番,雖說我一直深居小山村,但舅舅甚是疼我,為我尋來不少關於女紅的書不說,還幫我請來了繡娘教導,我自恃繡技大漲,想去比試一番,看我如今的女紅已到了何地步。”
劉稻香聞言,知道她是誌在必得。
“罷了,你想去便去吧,隻不過,記得一定帶上你身邊的張姑姑,以防萬一。”
劉秋香見她很緊張的樣子,笑道:“巡撫夫人的麵子誰敢撫了,想來無人有那個膽子。”
劉稻香見她不放在心上,正色道:“你忘了羅姑姑的教導了?姐姐,你即然要去,可得凡事多長個心眼。”
劉秋香神情一凜,暗思,羅姑姑雖說的都是前朝後宮之事,可換個想法,置於後院或是這樣的聚會中,各種耍心機,手段的,比比皆是,心中的雀躍到也去了幾分,多添了幾分防備。
“二妹妹,你莫要擔心,我會把張姑姑與花顏帶在身邊的。”
“把花朝也帶上吧,有什麼事,讓她倆跑腿,張姑姑,無論如何都要帶在身邊。” 劉稻香思前想後,心中莫名的有一絲不安。
劉秋香見了,便笑道:“依你便是了,我瞧著到不像是我要去,而是你要去。”
劉稻香聞言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她的確是有些想太多了。
一晃神的功夫,便到了五月初一這一日。
因著劉秋香出門赴宴,便由丁月桂及張桂花陪同前去。
劉稻香牽著劉春香的小手站在大門前目送馬車離開巷子。
“真沒勁,為什麼非要十三歲才能參加,說得我恨不得一夜之間長大。”
劉稻香嘴角噙笑,逗著她:“一夜之間長大?想必村民們很想把你浸豬籠。”
劉春香的小臉一黑,你真是我的親姐姐麼?有這麼幸災樂禍的?
“二姐,我隻是想,隻是想而已。”
她可不想被人當妖怪!
“好啦,我不也沒被邀請嗎?你好好琢磨羅姑姑以前教導的東西,大姐姐可不是單純的去赴宴。”
劉稻香低頭沉思,她大姐性子雖溫柔了些,但也不是個傻子,這幾日怕是品出其中的味兒來了,隻是那本《蘇繡花譜圖說》實在是撓在了她的心坎兒上,引得她實在按奈不住。
“不是嗎?難道今兒有好戲看?哎喲,我怎麼這麼蠢。”劉春香不知想到了什麼,伸出小爪子輕拍自己的腦瓜子。
劉稻香瞧她那懊惱的樣子,狐疑地眨了眨眼,抬頭望望天,又低頭看向她:“你該不會是想頂了花朝或花顏的位置吧!”
“二姐,你真是好聰明,難怪爹娘最喜歡你,我不過才想到,你到先猜出來了。”對上她家二姐,劉春香一向沒啥成就感。
劉稻香扯了扯嘴角,算了,她還是不要打擊自家三妹了,真是太沒成就感了。
誰會讓一個四歲的小娃去伺候人?!
“咱們去瞧瞧弟弟們,這會兒,怕是要醒了。”
“二姐姐,他倆就是豬,醒了,就鬧騰,餓了就吃,吃了就睡,睡了又醒,醒了又鬧騰......”
劉稻香不想再聽劉春香的嘀咕,拉了她不由加快了腳步。
兩姐妹去了陳氏的正房,果然,她的雙胞胎弟弟已經起來,兩隻小猴子正吊在陳氏的背上和右胳膊上,陳氏正哈哈大笑著喊:“哎呀,快下來,你倆越來越重了,外婆都背不動你倆了。”
“浩哥兒,瑜哥兒,還不快些下來。”劉稻香三兩步快走過去,伸手把劉智浩抱了下來,又道:“外婆婆,你咋由著他倆猴?也不讓丫頭們攔著點。”
陳氏樂嗬嗬的把抱著她右胳膊的劉智瑜給扒下來,摟在了懷裏, 樂嗬嗬地道:“他倆年紀小,又正是好動的時候,雖然一天到晚吵了些,可我卻覺得這日子過得快,一睜眼就圍著他們轉,天黑了,倒頭就睡下,一覺無夢到天亮,我好著呢!”
劉稻香暗中瞪了劉智瑜一眼,警告他老實點。
“外婆婆,算算日子,我爹的家書也該來了。”
陳氏樂道:“莫要擔心,我一早就打發人去驛站了呢,上回他說已經到了楚州,說是下一站要去福州,也不知這會兒到沒到福州。”
劉稻香把劉智浩放在羅漢床上,拿手帕子給他擦了擦手,示意下人們把早飯端上來,這才答道:“我可不知,我聽郭先生曾說過,江南多書院,說不得爹爹與郭先生會在那裏逗留一段時日。”
陪著陳氏吃過早飯,便有下人進來,稟明已經取到了劉三貴寫的家書。
陳氏讓劉稻香把家書給念了,無非是些他在外頭很好,又嚐了些什麼特色小吃,再不,就是采買了些當地的小玩意,寫的最多的,還是說跟著郭修凡增長了不少見識,又去拜訪了不少名人居士,交流了一番雲雲。
而且,每次都會提及劉智財,說他大有長進,連帶做的文章也越發有靈性了。
“說起來,老宅那邊的人,若是有個好娘或好婆娘,那一家子不至於會落得那種田地。”陳氏聽到信裏提及劉智財,不無感歎:“如今看著還算光鮮,隻是已經有末路的光景了。”
劉稻香聞言心中一驚,忙問:“外婆婆為何如此說?”
“是啊,外婆,我瞧著老宅那邊的日子過得很是好呢,欠我爹的四百多兩,到如今都沒還,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想一直拖著不給呢,也不知我爹是幾個意思。”一旁的劉春香很是抱怨了一番。
陳氏一臉慈愛的看向她,招手示意劉春香坐到她身邊,又伸手摸摸她的小腦瓜子,說道:“這世上的事,又哪裏能做到那樣的黑白分明,對便是對,錯便是錯,你如今年歲尚小,很多事不是一句對或錯就能立判的。”
劉春香沒大懂這話,隻是卻在心中暗暗記住。
而一旁的劉稻香聞言,神情有些了然,其實,她的便宜外婆說得很對,隻是有時,她們這些做小輩的瞧了,非常氣忿罷了,又不懂為何爹娘在處理老宅一事上,很少能幹淨、利落。
“外婆婆,不如您給我們講講吧,我瞧著劉老夫人可利害著呢。”即便是他爹的養母,劉稻香很多時候,都不願意喊她為奶奶,客套、生疏地喚她為劉老夫人。
“嘿嘿,咱村裏的,都道她家的日子越發好過了,你且聽我細細說明,劉齊氏出自黃府,她品行不端,由此可窺黃府一、二。”
劉稻香默了:上梁不正,才會下梁歪。
劉齊氏自小在黃府長大,自然是耳濡目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