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應了又悄悄退下,劉稻香又陪著坐了一陣,吃了一會子茶,見陳氏已經有些犯困了,張桂花讓她們姐妹三個先退下,又叫了盧姑姑、唐姑姑把劉稻香的四弟劉智浩,五弟劉智瑜分別抱起來,一並陪陳氏去了西廂房那邊。
而劉稻香三姐妹從堂屋裏退出來後,劉秋香問道:“二妹妹,二伯娘過來了?”
“是呢,你們要不要去瞧瞧?”劉稻香想讓自己的姐姐妹妹都慢慢學些內在方麵的東西。
羅姑姑也曾說過,讓她多多帶了兩人處理家裏的事。
劉春香好奇地說道:“這大冷天的,二伯娘不在家中待著,跑我家來做什麼?”
劉稻香笑道:“前幾日我不是去老宅尋爺來咱家吃飯麼,聽二伯娘說,翠柳在二伯耳邊吹風,讓他不要給智財哥錢用,你們說,智財哥念書是極好的,這筆墨總是要費些的,更何況他少年中秀才,自然也有不少人找他吃酒鬥詩,哪樣不要錢。”
“那什麼翠柳實在太壞了。”劉春香對劉智財有印象,這個哥哥時不時會從鎮上給她帶些甜嘴兒的糖葫蘆,又或是些小玩意兒,雖不值什麼錢,可劉春香十分高興。
在和村裏的小夥伴比哥哥時,她總會樂嗬嗬地說,她有個很好的哥哥,還把那些小玩意兒拿跟人炫耀。
這些事劉稻香都知道,不過,她並沒有阻攔劉智財的示好。
“嗯,二伯娘說,以前二伯從來都是多給智財哥錢,還生怕他不夠花呢!”
劉秋香心中暗暗生疑,說道:“這事兒就奇怪了,其實,二伯沒有納翠柳前,對二伯娘和珠兒姐,智財、智寶都很好呢!”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
劉稻香神秘一笑:“咱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正在此時,春嬌過來請她了:“姑娘,青梅剛才要姑娘過來看看,說是二夫人一直在問,你怎麼不過去。”
劉稻香抿嘴朝自己的大姐和三妹一笑,說道:“看來是等急了,咱們去看看吧。”
劉春香連忙讓跟在劉秋香身邊的花顏抱自己,又道:“二姐姐,怎地二伯娘來的事,不告訴咱娘?”
劉秋香心中軟得一塌糊塗,伸手摸摸她的小腦瓜子:“娘還要帶那兩皮小子呢,哪裏有那麼多的精神,咱們三個偷偷把這事給辦好了,全當是練練手,三妹妹,咱們以後出嫁,嫁入的婆家可與咱村裏的那些人不同,你先隻管跟著學。”
劉春香小手握拳:“我已經拜易姑姑為師,讓她教我拳腳功夫,我將來即便出嫁了,也要叫將來的夫君不敢欺負我。”
劉稻香笑著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是,是,是,咱家三妹妹最利害不過了,看以後誰還敢欺負咱們,你可得好生跟易姑姑學哦。”
張桂花當初懷劉春香時,身子骨已經很弱,生下來的劉春香也是三天兩頭總鬧些小病,大夫也說了,是先天體弱,劉稻香這才慫恿她去跟易姑姑學些拳腳功夫,也不求她能練得多好,隻當是鍛煉身體。
劉春香在花顏的懷裏揮舞著小拳頭,樂滋滋地說道:“哈,姐姐們,你們等著,將來姐夫們若敢欺負你,我定帶了娘跟外婆打上門去。”
“行,咱們就等著你,哈!”劉稻香吸了吸有些發涼的鼻子,好在新院的前廳離舊院並不遠。
三人說著話,很快就行至了前廳外。
聽到青梅正在屋裏跟劉孫氏說:“二夫人,咱姑娘來了。”
“來了,真的來了?”劉孫氏一邊說一邊準備起身相迎。
劉稻香三姐妹已笑著進了門。
“二伯娘,最近幾日可還好?”
問話的是先進門的劉秋香。
“好呢,好呢!”劉孫氏笑嘻嘻地答著。
隻是那笑容有些勉強。
劉稻香三姐妹落了座後,青梅給三人又沏了一杯熱茶,這才退至劉稻香的身後。
劉稻香吃了兩口熱茶,這才說道:“二伯娘,這幾日天越發冷了,你得了空給智財哥和寶兒做兩身冬襖吧,對了,青梅,咱家先前不是做新襖還剩了些新棉花和兩塊緞子嗎?你去找春嬌尋了取來,讓二伯娘拿回去給智財哥和寶兒做身新衣。”
劉孫氏不想劉稻香說的是這事兒,先是愣了愣,後又眼眶兒發紅,說道:“我手上不過隻有幾畝田,誰想今年遭了災,顆粒無收,你二伯又沒個正經事兒做著,如今他納了翠柳,連家裏的銀子也不讓我管了,我也是知道兩孩子身上的衣裳短了些,我想等過幾日開了天,尋些舊首飾當了去給家裏的孩子們扯幾身衣裳。”
“二伯連家用都不給你了麼?”劉秋香心中十分驚訝。
劉孫氏與劉仁貴也是少年夫妻,誰又能知道,才不過十來年,兩人便由恩愛夫妻反目為仇了。
劉孫氏聽了心中越發難過:“我也問他要過,可他就是不給,如今,智財也隻能在買筆墨時管他要些錢,還有給他們交些學費,我若是問得多了,他便說,我不是還有十畝嫁妝田嗎?哪裏就不夠銀子用了?可他真是良心被狗吃了,今兒給那小賤人買胭脂,明兒給那小賤人買新衣裳。”
劉孫氏哪裏比得過嬌嬌嫩嫩的翠柳。
劉稻香轉了轉眼珠子,再次說道:“再如何,二伯是智財哥和寶兒的親爹,將來,還不得指望兩人養老。”
劉孫氏點點頭,說道:“你說得對,我來這裏便是想特意謝謝你的。”
“謝我?”劉稻香有些驚訝,她實在沒有幫劉孫氏辦過什麼事。
“二伯娘可是說智財哥的事?我倒是聽我爹昨兒吃晚飯時說過,郭先生與我爹定了明年春出門遊學,又說智財哥腦子好使,也靜得下心來做學問,便想明年帶他一起出門。”
劉孫氏不曾想,劉稻香會說起此事,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她兒子能有這機會,實在是太要感謝劉三貴和郭修凡了。
“真的?我等會兒就回去把家中的首飾理一理,全部換成銀子,好給我智兒做路費用。”說到這兒劉孫氏不更加恨劉仁貴了,接著,她一臉羞愧地說道:“我本不應該接下你給的東西,如今得了這消息,我隻得厚顏拿了,不然,哪裏能湊到這麼些銀子,我那首飾即便賣了怕是還有些不夠,等我過年時,去娘家再要上些。”
劉孫氏對此還是很有信心,她娘家的爹娘、哥哥都極疼她,如今她兒子有這機會,看著就知道前途一片光明,一定會借錢給她的。
“對了,我來這裏,是特意想跟侄女兒報個喜的。”
“什麼喜?”劉稻香心裏隱隱有些底。
劉孫氏聽她問起,笑得嘴都快合不攏了,說道:“還能有啥事,還不是那日我公公來你家吃了午飯唄,我婆婆知道後也沒問啥,左右你家時不時會喊公公來吃飯,隻是我那婆婆心中十分不滿,又罵了幾句難聽的,我也就不學給你們聽了,免得聽了心煩。”
說到這兒,劉孫氏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不難看出,她是真的心中高興了。
“原本這事兒我還沒機會說,不過,那日公公回來後,婆婆便問公公在你家吃了什麼,你也知道你爺,是個不會扯謊的,便說在你家吃了雞,還說你爹不知從哪兒弄了條極好的新鮮魚來了,做了條紅燒魚,又說你家還拿了幹海貨做了菜,可把我婆婆饞得不行,又在家裏罵了一通,非說我公公怎地不叫人來喊她,也好讓她吃頓好的。”
劉孫氏說到這兒,劉秋香心生疑惑,便問道:“我記得她手中是攥了不少錢的,即便今年是災年,也不至於老宅的日子如此難熬。”
劉孫氏撇了撇嘴,說道:“哼,那老婆子不是最愛偷吃麼?我家小姑子沒少鬧著私下開火,那老不死的還把廚房的門給鎖了,不讓我給我兒煮吃的,天天就隻是紅薯葉,要不就是偶爾拿錢買點點肉,做個紅薯葉湯,再有好菜,那也是你家逢年過節送的,哦,今年你們送少了東西,我那婆婆沒少在家罵呢!”
劉稻香聞言冷冷一笑,她家與老宅那邊又不是真正的正經親戚,送些禮,不過是不想叫旁人背後說嘴。
劉秋香氣不過,說道:“這些東西她還嫌少,那咱家就甭送了,左右也不是什麼真正的親戚,不過是我爹娘心善罷了。”
劉孫氏聞言訕訕的笑了,劉稻香家送去的好菜,她也沒少吃。
劉秋香如此說,她真不知如何接這話。
劉稻香揮了揮手,不耐地說道:“好了,我姐沒旁的意思,你隻要做得好了,我家可不會短了你的好處,你還是接著說說之前的事吧。”
......
原來,劉孫氏見劉齊氏罵得實在難聽,便有心想氣一氣她。
“娘,你就甭再追著咱爹問個不停,沒瞧見咱爹壓根兒就不想理你麼,再這麼嘮叨,沒準咱爹會嫌你煩,你要再念得多了,說不得咱爹會跑去三弟家吃住。”
劉齊氏這三年,眼瞅著劉稻香家越來越發達,而村裏也有風言風語流出來,說難怪劉齊氏如此心狠,原來劉三貴真不是她親生的,對劉三貴一直不好,也說得過去了。
再加上劉稻香家的家底越來越厚實,這村裏的人越發說得利害,都差指著劉齊氏的鼻子罵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