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心中盤算了一下,說道:“二爺,三爺到底還是跟咱爹親著呢。”
劉齊氏聽了,伸手一拍大腿,說道:“可是這理兒呢,若劉三貴不多拿錢出來,我定要餓上你爹幾回,我就不信他劉三貴的心是鐵打的。”
在她的心中,劉大富的地位,遠不如她的幾個兒女重要。
“隻是那欠條捏在那死丫頭手上,實在可惜了,不然,我也不必想方設法從劉三貴身上多找些銀子。”
劉齊氏是可惜這銀子隻在她手上溜一轉,又要回到劉三貴家中去了。
劉稻香不知自己又在劉齊氏的心中添上一筆。
轉眼已是十一月底了,劉稻香家中忙得熱火朝天。
春嬌蹦蹦跳跳地跑進房裏來,大聲嚷嚷:“姑娘,又有人送紅薯來了呢。”
劉稻香放下手中的筆,微微皺眉盯著白紙上的字,實在稱不上好看,勉強算得上工整。
羅姑姑在一旁笑著勸道:“姑娘不必煩惱,這字隻有下得了苦功夫,才能慢慢練出來,心急反麵吃不了熱豆腐呢!”
“知道了,姑姑,春嬌,可看見吳姑姑了?”
春嬌笑道:“瞧見了呢,吳姑姑正在教薛大嬸做菜。”
劉稻香聞言笑著搖了搖頭,轉頭問羅姑姑:“姑姑,我到是忘了問吳姑姑,她莫不是以前管廚房的?怎地不曾聽她提起過?”
羅姑姑見她不寫字了,一邊收拾筆墨,一邊答道:“她也就這點小愛好,倒是同姑娘的愛好相同,隻不過,吳姑姑的女紅到是比姑娘的好多了。”
劉稻香白了她一眼,就知道看自己的笑話,她真的十分不喜女紅。
“春嬌,聽到了沒,沒事兒,你跟著青梅多練練女紅,姑娘我以後的裏衣,就隻能靠你們了。”
劉稻香是從現代穿過去的,一點都不在意將來的丈夫能不能穿她親手縫製的衣裳,更是不把羅姑姑的勸解放在心上。
她一點都不信靠幾件裏衣就能把自家男人拴住,若真是這樣,在現代時,也沒見哪個女子會女紅,不照樣嫁人生子?還不是一樣有反目成仇,一樣有愛得死去活來的。
劉稻香見羅姑姑又想再勸,便道:“姑姑,咱村許多女人女紅並不好,也沒見哪個就跟自己當家的天天吵來罵去,也沒見哪個漢子鬧著要娶妻納妾,而那些富人家,哪個當家主母不會女紅,也沒少見她們當家的納來納去的,可以,女人懂不懂女紅並不重要。”
羅姑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真的找不出說服自家姑娘的理由。
而且她的話,聽起來不無道理。
劉稻香見她不再想勸,又瞧得她一臉糾結,幹脆懶得理羅姑姑,轉頭問春嬌:“今兒送紅薯的人很多?”
春嬌答道:“不止咱村裏的,還有旁的村也有人送紅薯來了,虧得姑娘說了可以用紅薯抵地些借出去的糧,還真有不少人拿紅薯來抵帳了。”
劉稻香笑道:“無所謂啦,反正咱家用得著,用什麼東西抵債,都不打緊,隻要咱家的雞和豬能吃就行了。”
左右雞和豬吃的雜糧越多,長得也越好。
“隻是......姑娘,奴婢看見劉老夫人正在外頭偷偷摸摸的瞧著咱家。”
劉稻香沉默了一番後,這才說道:“她愛瞧就讓她瞧唄,反正又不會丟掉一塊紅薯。”
“哎呀,可不行,那些人都忙著搬紅薯,隻怕外頭沒人打招呼,不行,奴婢得盯著去,可不能叫那老婆子給順走了。”
劉稻香正好想到一事要問羅姑姑,又不方便當著春嬌的麵說,便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道:“你快些去看著吧。”
春嬌應了聲,急匆匆去外頭守著紅薯了。
劉稻香這才行至窗前,靠在窗邊看著院子裏來來往往搬紅薯的人,小聲問羅姑姑:“那件事兒辦得怎樣了?”
羅姑姑上前幾步,來到她的身旁,答道:“吳姑姑借著與村裏人交流燒菜經驗,打聽到劉齊氏正忙著與那些鄉紳夫人修好關係,據說是要給她的小兒子劉旺貴說親。”
劉稻香的嘴角微微上翹,扯出一個淡淡的冷笑:“哦?也對,咱四叔可不就該說親了麼,說來,他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可得妨礙小姑的親事了。”
她低頭撥了撥手腕上的一串紫羅蘭玉珠,深淺不同的紫羅蘭色,襯得她的手腕越發宛若凝脂。
又聽她冰冷的聲音從窗口輕輕飄進羅姑姑的耳朵裏:“說親麼?也對,她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小兒子呢,最期盼的,就是她的小兒子給她討個封誥,姑姑,你說,咱們掐斷這根線,如何?”
羅姑姑微微笑道:“姑娘說的自然是有理,況且,劉齊氏早先也是想斷了姑娘家的財路,姑娘斷了她的希望正好一報還一報。”
劉稻香的笑容漸漸真實起來:“姑姑,我很感謝子燁哥哥呢!”
給她送了一個極好的幫手,唯一叫她頭疼的就是羅姑姑非常在意規矩,時不時提醒她規矩沒做好。
“姑娘的粉果做得很好吃。”羅姑姑看似答非所問。
劉稻香卻笑道:“我知道了,等到茡薺挖出來時,我做些讓姑姑送去州城,可好?”
“姑娘讓薛大河送去即可,上回姑娘不是用涼薯做了麼,奴婢吃著覺得味兒不錯。”
羅姑姑這是避嫌呢!
劉稻香答道:“姑姑莫要急,我沒別的意思,隻不過用茡薺做的味兒更好些,另外,我覺得姑姑腳力好,夠快,這才想讓姑姑送去的,再順便讓子燁哥哥幫我拿個主意,我想斷了那人的希望,隻是苦於無計可施。”
羅姑姑瞬間明白,劉稻香這是想借蘇子燁的東風呢。
而這事,非她去不可!
“姑娘,奴婢明白了,隻不過,奴婢覺得,正月裏是個好日子。”
劉稻香無奈的聳聳肩:“可此時茡薺還沒上市呢,若是沒有這東西,那粉果會少了一股子爽口的感覺。”
“姑娘,何不用藕呢?”
劉稻香笑著搖了搖頭:“藕熟了後會很粉,沒有那種脆脆的感覺。”
羅姑姑想了想,答道:“不如奴婢明兒抽空去一趟州城,轉告公子一聲,便說姑娘許了他一盤好吃的點心。”
劉稻香聞言抿嘴輕笑:“姑姑若覺得可行,我到是沒意見,不若我現在修書一封,有此信為證,想來他不會太過為難你了。”
羅姑姑笑道:“是呢,姑娘隻須在信中講明,此物非得十二月才有,粉果也隻能等那時才有。”
兩人才商量完這事,春嬌又興匆匆地跑進來了。
“姑娘,姑娘,天大的喜事呢!”
“又是哪個送紅薯來了?”劉稻香笑著調侃她。
春嬌樂滋滋地答道:“不是呢,是差爺送信來,說是老爺捐糧的事被新上任的縣太爺知道了,然後縣太爺給咱老爺在一個什麼存檔裏寫上了啥啥成績為優,還特意注明咱老老爺今年給鄉裏捐了兩萬斤糧食呢!”
劉稻香聽明白她說什麼,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向羅姑姑。
羅姑姑搖了搖頭,表示她不知道,而且,這個事情,她的前主人,蘇公子應該是沒有插手。
這種考核屬於品德類,劉三貴是秀才,他若去參加鄉試,這個也能算一部分成績。
劉稻香心中明白了,這才問道:“來人呢?”
春嬌歡天喜地的說道:“被夫人請去新院子那邊的前廳吃茶了,夫人已經讓薛大娘去灶屋那邊傳話,說是留了差爺吃午飯,又讓薛大叔趕了驢車去鎮上接老爺,說是讓老爺回來陪差爺一起用午飯呢。”
劉稻香抿嘴笑道:“你去把青梅叫來,另外,去新院子的南倒座裏,把這事告訴我姐姐。”
春嬌出去沒多久,青梅便進來了。
“姑娘,你找奴婢有事?”
“嗯,你去灶屋裏取些桂花糕,及芝麻糖送去給差爺吃,另外,再去我房裏開了錢匣子,取一串銅錢賞給那位差爺。”
青梅聽了吩咐便去忙這些事,羅姑姑笑道:“姑娘越發會辦事了。”
劉稻香笑道:“多虧了姑姑耐心教導我呢!”
青梅出去沒多久,又回來稟報了。
“姑娘,裏正打發人來送喜信,說是裏正在賑災一事上極盡心,又因裏正今年組織大家開發荒地,躲過了災年,縣令已經頒發了告示,升裏正為連山鎮的鎮長呢!”
劉稻香高興的問道:“真的,裏正爺爺當鎮長了?”
青梅再三確定,她是仔細問過了來送信的長隨,裏正確實是升為鎮長了。
“太好了,你再去裏正爺爺家跑一趟,請了他和那位差爺一並來我家吃午飯,再叫薛大嬸去地窖取一壇葡萄酒,今兒可得叫他老人家喝個痛快。”
劉稻香家的後山上,如今已經移栽滿了山葡萄藤,她家沒想著要賣錢,就打算拿收了野葡萄釀酒用。
青梅猶豫了一下,問道:“姑娘,可要請老太爺來吃午飯?”
“請我爺?”劉稻香一時沒反應過來。
羅姑姑在一旁幫腔道:“姑娘,該請呢!”
劉稻香一點就通,似笑非笑地說道:“姑姑說得對,該請,青梅,你順道去老宅那邊一趟,若是我那養奶問起來,你便照實說,咱爹可是個大善人呢?”
她家的人對於劉宅那邊的稱呼,除了劉大富還是很尊重外,其他人,都是隨著心情來,像劉稻香,有時會說劉齊氏是養奶,有時生氣了,就說是劉老夫人。
青梅也是個人精,笑著應答:“姑娘隻管放心,若有人問起,奴婢一定照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