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默言看著眼前這個像要丟了命,對著她不斷哭泣,點頭又搖頭的婦人很心疼,也很無語,她倒是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呀,她就算給她求情,也得讓她開口呀!
再說,她的話陌森不一定會理睬吧,她哪裏來的這麼大的麵子,但看著何阿姨焦心的樣子,就算沒多大把握,她還是要開口試試的。
“那個,陌總,能不能算了,何阿姨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隻是腿上有傷,再加上端著托盤,她看不清腳下的東西,才會被這個小凳子給絆倒的。”夏默言看了一眼床下被帶翻了的凳子,淡然說道。
“真的,老爺,我不是故意的。”何阿姨很感激夏小姐給她求情,而且她還細心地注意到她腿上的有傷,這真的很讓她感動。
“傷?她哪裏來的傷?”陌森抬頭看了一眼立著,低著頭,顫抖著的何阿姨,疑惑地問道。
“腿上,我看到她出門的時候一拐一拐的,應該是不小心碰到哪裏了!”
“老爺,夏小姐,我沒事的。”何阿姨擺擺手,連忙解釋道,她怎麼敢說她腿上的傷是昨天老爺著急踢的,就算是老爺故意踢的她,她也不敢說的。
“既然沒事就出去吧,該怎麼辦還得怎麼辦!”
“……”夏默言頓時無語,感情她這說了半天也沒讓他改變主意啊!
對了,夏默言驚奇地發現,陌森在和她說話的時候不再冷冽,盛氣淩人了,反而是說不出的溫柔,不應該呀,難道說她睡了一覺起來腦子就不好使了,眼睛花了?
“老爺,小姐……”
“那個,陌總,看在我的麵子上,可不可以饒了何阿姨這次,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夏默言不忍心看到何阿姨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她一把年紀了,還出來給人做事,很不容易。
“戴林,戴林,藥怎麼還不來?”陌森沒有理會夏默言,扭過頭,不耐煩地催促道。
“來了,來了。”戴林趕緊將醫藥箱裏的燙傷藥給拿出來,小心地擠出了些許,輕輕地塗在夏默言的手上。
他一邊塗,心裏一邊吐槽,老板這也太著急了吧,一分鍾不到,他就算再迅速,也不可能從樓下提著箱子往上跑吧!
“嘶……”戴林想著事,沒注意到手上的力度,夏默言疼得不行,手忍不住往後縮,然後就是扯到後背的傷口了。
“戴林,你小心點,你沒看到她很疼嗎,你簡直是越來越笨了,塗個藥都塗不好。”陌森看著夏默言疼得忍不住蹙眉,心裏一緊,不滿地訓斥著戴林,然後不耐煩地搶過他手裏的藥,“我來,笨手笨腳的。”
戴林手裏的藥被奪走了,雙手一攤,正好,他落得清閑。
老板也太寶貝夏默言了吧,好像親子鑒定的結果今晚才出來吧,目測夏默言還不是他的女兒吧,雖然她的輪廓與他有幾分相似,但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不見得都是他陌森的女兒吧!
一向精明冷漠,果斷的老板去哪裏了,他表示不懂。
“嘶……”
“啊,孩子,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忍忍,一會兒就好。”陌森才是笨手笨腳的那個,他從來沒做過這些事,看起來簡單易懂,但做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雖然有意識地放輕了動作,但不可避免的,還是將夏默言弄疼了。
“我沒事,你不用緊張的。”夏默言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聲說道。
其實陌森的動作是真的很輕很輕的,她隻是覺得這刻的陌森太溫柔了,暖暖的,讓她想起遠在美國的爸爸,他也是這麼耐心,溫柔地對待生病的她的,很想哭,所以,她手上的傷也被此時的溫暖給放大了,疼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陌森笑笑,他的女兒,總是那麼善良,不忍讓別人難受,還有,她褪去了對他明顯的抵觸,笑得柔和,這讓他很高興,也很滿足。
“陌總,那個……”
“想讓我放了她也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陌森知道她要說什麼,還沒等她開口,直接打斷她即將說出口的話。
“什麼條件?”
“不要叫我陌總,這樣顯得生疏。”
“那叫你什麼?”夏默言疑惑問道,再說,我們本來就生疏呀,用不著轉變這麼快吧,她隻是替他擋了一槍,又沒幹什麼。
“就叫,就叫……”爸爸,在看到她朝他投來的探究的眼神,他終究還是無法將那兩個字說出口,“就叫叔叔吧!”他不能逼她,怎麼可能無端冒出個父親,她要如何接受,再說,他也承受不住她拒絕,恨意連連的眼神。
罷了,這輩子夏青雲將她保護得太好了,他這個親身父親沒給她的關愛,陪伴,夏青雲都十倍百倍地給她了,現在她長大了,根本不用他的陪伴,守護了,那他就當她生命中的無關緊要的人吧,隻要她不排斥他,能讓他近她身,給她關懷就好,那他就別無所求了。
隻是,今生聽不到自己的親生女兒親口叫自己一聲爸爸,他終究是不甘心的,但也別無他法,他造的孽,終究是要他自己來償還的。
“那個,陌總,我們好像不熟吧,再說,你也不必要這樣,你這樣子我覺得不真實,挺瘮得慌。”夏默言挑眉,做著古靈精怪的動作,說話的語氣也挺輕鬆愉悅的。
不知怎麼的,夏默言在陌森麵前一點兒也不緊張,也能開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就好像她麵對的不是一個殺人如麻,冷酷無情,又自私自利的商人,而是一個對小輩慈祥,友愛的老者。
“哈哈,我看你一點兒也沒有害怕我的樣子,倒是挺得意的。”陌森心情很好地說。
“我這不是故作輕鬆,給自己壯膽嘛!”
“不用,以後你在我的麵前保持著你原來的樣子,看慣了唯唯諾諾,唯命是從的下屬,偶爾聽到一些真性情的話,也不失一種樂趣。”陌森溫和笑著說道。
“切,陌總,你就是平時太凶了,所以大家都不敢惹你,才會對你言聽計從的,隱藏著他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了,所以你才聽不定這世間最純,最真的話咯。”
陌森的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就連他的女兒陌桑,他也隻是用對待下屬的方式去對待她,父女之間沒有那種輕鬆,愉悅,友愛的方式相處,榮華富貴中缺少了份自然,倒顯得刻板,機械,嚴肅了。
再加上那天他不經意間落淚,她知道其實陌森是一個孤獨的老人,不管他年輕時多麼的呼風喚雨,手裏掌握多少人的生死,但都不可否認,他實在是很孤獨的,所以,他也是暴躁,冷酷的。
人缺少了什麼,就會渴望得到這種東西,但由於不善於表達,所以,他就會用相反的方式去表達他這種缺失,表現出來的當然就是另一種極端了。
就像溫逸塵,他害怕孤獨,但不會表達他這種情感的需要,就會用命令的方式去要求他身邊的人對他唯命是從,哪怕就是她,他也用極其極端的方式去留住她,他不能忍受她背叛他分毫,哪怕是死,他也要她死在他身邊。
其實,很多時候溫逸塵和陌森是一樣的人,孤獨,霸道,且囂張。
“嗬嗬,小丫頭就是膽子大,你不怕我?”陌森假裝很凶地問道。
“我怕你有用嗎,你要殺了我,那就不管我到底怕不怕你了,你都會要了我的命,我這人很懶,不想去猜人心思,也不想費盡心思去討好別人哎,所以,你的威嚴在我這注定是沒用的。”夏默言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戴林看著床上坐著的女孩表麵看起來順從,天南海北地和陌森胡扯著,但他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兒的防備心很強,她不肯在老板這兒妥協,她隻是在試探他,看他能容忍她到何種程度,然後,她要的東西,就會容易得多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個丫頭,論計謀,是個個中高手。
她雖聰慧,但老板風裏來雨裏去的,走過了大半生,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伎倆他沒遇到過,之所以讓著她,也不過是看她奮不顧身地救他,是他女兒的份上!
老板脾氣易暴躁,喜怒無常,手段毒辣,在商場上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他能夠像今天一樣開懷大笑,也算難得,所以,他們還是要感謝這個突然出現在老板生命中的女孩兒的。
對了,老板沒讓何阿姨立馬出去,這算是饒過她了吧,這倒是史無前例。
“陌總,咋們說了這麼多,也算是“熟人”了,你就爽快一點,你說,何阿姨是饒還是不饒?”夏默言態度突然強硬了些,再扯下去,不知道要扯到什麼時候,她看陌森的精神好得很,有的是話說。
“嗬嗬,小丫頭,這才哪兒到哪兒,就沒耐心了?耐心,定力不夠,這可成不了大事!”陌森笑容冷了幾分,語氣似教訓又似教誨。
“不好意思,陌總,我不需要成什麼大事,我隻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至於權勢,財富,誰愛要誰拿去,我不稀罕的。”
“小丫頭果然有個性,我喜歡,不愧是我陌森看上的人。”陌森一改剛才的冷,對她大讚。
能視權勢,財富為糞土,這樣的魄力,瀟灑試問天下有幾個人做到?他的女兒卻做到了,她比他還優秀,還有氣場。
她學識,修養,能力超群,處變不驚,不媚俗,不趨炎附勢,不盛氣淩人,平等對待眾人,他不得不承認,夏青雲將他的女兒教得很好,他為她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