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簡單的三個字,不是黎清伊說的,而是李卿佳說的。
另一頭的黎清伊沉默了。
李卿佳還想再說什麼,旁邊的孩子卻忽然開口了。
“姐姐。”他說話認真,看著手機的目光也認真,好像看的不是手機,而是黎清伊。
李卿佳把話噎了下去。
電話那頭的黎清伊顯然也怔愣了一下,沒說話。
“姐姐。”男孩兒又叫了一聲。
李卿佳解釋道:“他在叫你。”
“叫我?”黎清伊似想到什麼,聲音冷了下來,“我沒有弟妹。”
頓了頓,她不等二人說話,隻道:“我尊重你們的選擇。”
話落,她幹脆利索地掛了電話。
李卿佳怔神地看著手機,直至黑屏。
她和黎清伊相處這麼久,頭一次知道她還有這麼冷漠的樣子,顯然,她有些惱怒。
或者,不隻是有些。
幾秒後,她神色泰然地收了手機,轉頭看這孩子,“為什麼叫她姐姐?你是許家的孩子?”
他目光落到她身上,久久不語。
久到李卿佳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嗯了一聲。
他看著她,說:“許蔚然。”
許蔚然。
他的名字?
李卿佳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就算是之前莫遠和她介紹許家的時候,也沒提到過這個人。
等等。
剛才榮伊人有問許老大,孩子在哪兒,許老大回了一句什麼?
——在小然房間。
小然,許蔚然!
李卿佳壓製住心中有些激動的情緒,試探道:“你是小然?”
“少爺!”
兩個字,讓李卿佳的話沒能被回答。
女傭步履平穩地走過來,看起來很正常,李卿佳卻感覺到了她的急促。
她走到許蔚然旁邊,朝他伸出雙手,一邊道:“少爺,你不該出來的。”
許蔚然瞥了她一眼,沒進她懷裏,也沒說話,看起來很是冷淡。
女傭也不惱火,就要抱住他,然而此時,盡頭的房間又開了,穿著旗袍的女人走了出來,風姿綽約,婀娜美麗,她清清冷冷地說:“是我讓他出來的。”
一句話讓女傭手頓住了,立即站了起來,端正地站著,神情有些恭敬。
能讓女傭變化這麼快的,除了榮伊人也沒別人了。
李卿佳瞟了一眼榮伊人,下意識看向許蔚然,發現後者依舊直勾勾地看著她,沒有絲毫因為自己母親的出現而激動的樣子。
這一家子,真是古怪得很。
這許蔚然既然是許家的孩子,為什麼沒有一起吃飯?甚至對外都沒有提起過。
看女傭這樣子,他就跟被囚禁起來了似的。
許蔚然沒理會後麵的人,而是對李卿佳說:“我要姐姐的號碼。”
李卿佳凝眉。
這孩子,為什麼對黎清伊這麼喜愛?
沒等李卿佳開口說話,站在盡頭的榮伊人就先開口了:“李小姐,過來吧。”
李卿佳深深看了一眼許蔚然,選擇理會他媽,抬步走向了盡頭。
她沒忘記,小紅豆就在那裏。
看到李卿佳朝自己走來,榮伊人神情並不意外,她的目光卻落在了那孩子身上,表情沒有一點柔和,更別說聲音,“你要是想在外麵,就給我站滿兩個小時再回來。”
那小小的身影,沒有一點動靜。
李卿佳沒回頭,腳步甚至都沒停頓一下。
這是他們的家事,她不敢多管什麼。
她剛剛理會那孩子,無非就是對他對黎清伊的態度和他房裏住著小紅豆而感到好奇激動而已。
榮伊人沒再看許蔚然一眼,而是對著走到她麵前的李卿佳微微一笑,“進來吧。”
前後不同的態度,仿佛許蔚然是許老大的私生子。
李卿佳眸光微斂。
榮伊人這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哦,不能說站在他們這邊了。畢竟……他們現在是哪一邊還難說。
思及此,李卿佳心微澀。
很快,這苦澀就被驚愕給取代了。
這房間根本不能稱之為房間,說是實驗室還差不多!還是化學實驗室。
放眼盡是瓶瓶罐罐,前麵有兩張床,一張是嬰兒床,一張榻榻米鋪著藍色的床單,很襯這房間的風格。
一個人正坐在一張桌子前寫寫畫畫,不知道是知道他們進來了不想理會還是完全沉浸在已經思緒當中,總之,他沒抬頭看他們一眼。
這人四十左右的年紀,頭發淩亂,穿的藍色襯衫鬆鬆垮垮皺皺巴巴,看起來有些邋遢。
這不像是許蔚然的房間,反倒像他的地盤。
怎麼會有人給孩子準備這種房間?
李卿佳掃了一眼周圍,又發現這裏還像醫院,幾乎什麼檢查設施都有,還有一個大藥櫃。
榮伊人也沒和那人交流,徑直朝著嬰兒床走去。
李卿佳也斂了心緒,直直看向嬰兒床。
兩人走近,等到李卿佳徹底看到嬰兒床裏的小小身影,心徹底鬆了,這種感覺叫安心。
她的孩子。
此時他正安心地睡著,氣色紅潤,看起來身體狀態還不錯。
他還微微張著嘴呼氣,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很是愉悅,看著相當可愛。
榮伊人神情微微柔了一些,伸手用指背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那小小的鼻子微微動了動,更是讓人心都要化了,榮伊人眸子都柔和了下來,微微一笑,“這孩子跟當年清伊一樣可愛。”
李卿佳正被自己兒子被吸引了心神,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榮伊人怎麼就扯到了清伊?
說實話,她生了這麼多孩子,真不差黎清伊那一個,區別在於,這一個姓黎。
李卿佳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榮伊人也沒有關心她反應的意思,繼而又道:“他目前待在這兒確實是不錯的,至少,他的身體情況最適合留在這兒。”
頓了頓,她示意了一眼那邊始終埋頭寫東西的邋遢男人,道:“這人是醫界的怪才。雖說主修的心髒病,但在兒科上,也沒什麼人能比得上他。”
李卿佳自嘲一笑。
不然怎麼說是威逼利誘。
這可不就是利誘了麼。
榮伊人似看出她的想法,淡淡道:“這世上太多身不由己,沒什麼錯和對的標準。”
頓了頓,她又說:“倘若不是有人懇求,我現在也不會出現在許家。”
李卿佳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