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番說服,老太太才重新開了門,仔細地端詳了好一會兒黎清伊,才讓她進去,嘀咕著:也是,諒那小子也沒本事騙到這麼標致的女孩子。
黎清伊順口問道:“他怎麼了嗎?”
老太太冷嗤一聲,“他犯的事多了!這些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個女孩子哭哭啼啼地上門說要找他,有要他負責的,有來問錢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
黎清伊微微擰眉,問道:“他是您兒子還是孫子?”
老太太再次冷笑,“這些年來我孫子倒是挺多個,全被打死了。”
嗯,意思就是說,這趙磊是他兒子了,那麼歲數還真不小。
黎清伊眸色微涼。
“這就是個畜生!”
老太太罵罵咧咧了好一會兒,才緩和了神色,語氣頗為友好地問:“你找他什麼事兒?”
黎清伊抿了抿唇,淺笑道:“有關於我父親的一些事情。”
老太太略微思索,問道:“他欠債了?”
“對。”命債。
“那我也沒辦法幫你啊,他已經兩年沒有消息了。”
黎清伊盯著老太太瞧,她的神情看起來並不像說謊,顯然,這是真的。
“好幾年前,他時不時會回來要錢,但後來把家裏掏空之後,他也就逢年過節回來看兩眼,丟個幾百塊,就走人了,後來連春節也不回來了,隻斷斷續續回來過幾回,這兩年,是直接斷了聯係了。”
這兩年,斷了聯係。
黎清伊想到許老大和榮伊人,總覺得有些不妙,“您有他的照片嗎?”
她還沒有讓保鏢查過趙磊的事情,就是想親自來看看,但沒想到居然沒能見到人。
這是唯一的線索了。
老太太略微思索,點頭,“有,你跟著我來吧。”
黎清伊跟著她進了屋,這屋子很黑很小,有一些發潮的味道。
老太太帶她拐進了一個房間,隨即拿起了桌上的照片,“這是前幾年我們家族照片。”
黎清伊伸手接過,隻一眼,她拿著照片的手指就緊得發青,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柔和褪去,盡是清冽。
她目光鎖定了其中一個人,下頜緊繃起來,腦海中已經湧上一些血色畫麵。
這個人,一刀捅進了他爸爸的腹部,笑得惡劣,出來的時候,他把長刀扛在肩上,那刀傷都是血,沿路滴下,染紅了她的眼。
十年過去,她仍然把他的麵容記得清清楚楚。
恨意入骨。
“姑娘,你還好吧?”老太太察覺出她的情緒不對,有些小心地問道。
黎清伊深吸了一大口氣,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聲音卻有些冷硬:“沒事。”
她就在殺父仇人的家裏,怎麼會沒事?
指尖由顫抖到平靜,黎清伊放下被她捏得發皺的照片,“這是他的房間嗎?”
“嗯,本來這照片是給他留著的,人手一張,但照片洗出來之後,他就再也沒出現過。”
黎清伊抿了抿唇,說:“我可以單獨在這兒看一會兒嗎?”
老太太略微遲疑,點頭,“你看吧。”反正也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她也不知道這兒有什麼好看的。
等到老太太出去後,黎清伊就開始細細打量這個房間。
這裏不大,幾個櫃子,都很老舊。
黎清伊隨意翻找了一下衣櫃,沒找到什麼東西,之後也看了看櫃子,依舊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正當她有些失望的想要離開的時候,卻忽然瞥見了床底。
心念微動,黎清伊蹲下了身子,用手機手電筒打光,看向了床底,隨即她感覺脊背一麻,那麻直直竄上她的腦袋,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死死地看著床底,手有些顫抖,正當她要趴下爬進去的時候,門被推開了,緊接著王義的大嗓音傳了過來:“大嫂你要找啥?”
黎清伊捂了一下肚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站了起來,清眸轉向王義,指著床底,“你去幫我把裏麵的刀拿出來。”
刀?
王義一怔,二話不說就趴下鑽進去拿了出來。
這刀已經生鏽了,也很髒。
黎清伊看著這刀,腦海中的畫麵是趙磊扛著刀,兩把刀仿佛重合了,讓她幾乎呼吸不過來。
這刀,這刀……
“嫂子,你還好嗎?”王義發覺黎清伊不對,再看她微微發白的臉色,更是擔憂,“外麵下雨了,咱們趕緊回去吧?”
他剛剛才收到了大哥的電話,說大嫂要是來了這裏,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他當即就闖進來了,沒想到黎清伊情緒會這麼反常。
黎清伊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點頭,“好。”
黎清伊在征求老太太同意之後,把刀和照片帶走了。
老太太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手顫顫巍巍地關上了門,看著下著的雨,忽然笑了。
“到底是死了,死了好啊……畜生不需要活著。”
這一句話,消散在空氣中,無人聽到。
上了車,王義堅決不讓黎清伊碰那把刀,黎清伊也沒勉強。
“大嫂,咱們要去哪兒?”
黎清伊微微回神,“去墓地。”
下雨了,也去不了其他地方,和李卿佳的約延遲一下好了。
王義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看了一眼窗外的雨,有些憂心起來。
這個天氣去墓地不太好吧?容易失控著涼。
但是嫂子這麼古怪,勸估計起不到什麼作用。
趁著紅燈,王義悄悄地給穆岑夜發了條短信。
穆岑夜很快回了,隻簡單的三個字:讓她去。
黎清伊沒注意到王義的小動作,卻也能猜測出他會彙報給穆岑夜,沒出口囑咐什麼。
他放手給她查,心裏到底還是不放心的。
黎清伊在路上買了鮮花水果,沒拒絕王義的陪同,讓他拿著刀和相片,兩人一起下了車。
然而來到黎父的墓地前,黎清伊卻看到了兩個人,眼神驀地冷了。
穿著淺青色衣衫的少年率先發現了她,對她露出個明媚的笑,“姐姐來了。”
他看起來似乎並不意外她會來這兒。
黎清伊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徑直走向墓地,前麵已經擺了一束花。
她沒看榮伊人,隻是淡淡地道:“請讓一讓。”
榮伊人收回看照片的目光,轉頭看向黎清伊,又瞟了一眼王義手中的刀,唇角淡淡一勾,“查出什麼了麼?”